天誠府乃是排位前五的上府, 正是主持此次各府排位爭奪的東道主。
其他不論上、中、下各府,如今都要來到此處, 進行之後的爭奪。
不過, 這爭奪倒也並非是那等大混戰。
與以往每一次一般,上府先接受中府挑戰, 中府先接受下府挑戰, 之後才會有上府之間、中府之間、下府之間的排位之爭。而這爭奪中, 最為要緊的其實並非是各府的排位, 而是是否能保住上府或者中府的名頭。
簡而言之, 各府排位乃是榮譽之爭, 在某些時候或許會有些許優先之權, 但上府、中府的名頭所代表的才是真實的利益——神變果的爭奪資格, 以及能參與爭奪的名額。
晏長瀾初時只聽風凌奚說了些許,如今便了解更多。
宣明府以往的千年裡,五勝四敗, 俱是被下府之人挑落下去, 且在保住中府名頭的幾回中,後續與其他中府爭奪排名也都處於下風,每每仍是排在最末……也是因這緣故, 才會屢屢成為下府挑戰的對手, 導致中府名頭搖搖欲墜,只有現下這一次機會了。
巨大的飛行妖獸落下之後,就有一名仙風道骨的修士走了過來。
他瞧著不過是個青年面相,但本身的境界卻達到了元嬰期, 可見他也曾經也必然是天賦極高的英才,才能在達到這境界後,依舊保持如此面貌。
但,修士不能隻以面貌看人,既然這青年是元嬰老祖,那麽就必然要給予其元嬰老祖的尊重。
於是,一名元嬰巔峰的老者走出來,與這名青年拱手道:“道友,我等乃是宣明府中人,來貴地與各府會晤。”
那名青年面相的元嬰老祖在面對眾人時也很客氣,並未因他們只是中府排位最末,便有什麽倨傲之色,而是面帶溫和的笑容,說道:“原來是宣明府的道友,快請進。府主早已安排妥當,就讓吾引諸位入府小住。”
聽得青年之言,宣明府這名元嬰老者也笑了笑:“有勞道友了。”
青年則道:“諸位道友請。”
在這等場合之下,莫說是晏長瀾了,縱然是風凌奚也因其輩分不高而落在諸位元嬰老祖之後,此刻都是不發一言,形容肅穆。
很快,在這青年的帶領下,眾人順利走進了城主府內。
這城主府佔地極為廣闊,內中並未是凡塵俗世那世家大族的金碧輝煌,而是有一種古拙而清幽的意味,細節處處可見大氣,叫人見之而心胸開闊。
在如此之地居住,不說所有,必然大多修士心中都不會有太多鬱結的。
晏長瀾很快掃了一眼,旋即目不斜視。
此地的天地靈炁也極其濃鬱,比之在宣明府時——哪怕是那處的城主府內,都要濃烈太多。府邸裡不知有多少陣法,亦不知做出多少安排,直叫人心裡震撼,無法言說。
那青年面相的元嬰老祖很快把眾人帶到了府中的一處園子裡。
園中諸多奇花異卉,靈氣盎然,隨意往左右一瞥,都能看到有不少珍貴的靈草靈花,賞心悅目之余,也是珍貴非常,彰顯了此地主人的資源富裕,底蘊不俗。
更遠處,還有一些顯然是馴養了的珍貴妖獸,還有一些靈泉、珍物、表面美景內藏殺機的禁製陣法……每一樣都讓人瞧著驚異,忍不住多看幾眼。
風凌奚是頭一次到天誠府來,但在過往卻曾去過主辦排位爭奪的上府城主府,那些城主府中雖陳設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有著極為豐富的資源,且每每對外來之人彰顯出來,引起許多修士羨慕,甚至曾經還有一些弟子因著那些城主府裡的資源勝過他們所在府城太多,心中不平不甘之下,陡生心障,最後受到反噬,之後再無寸進……後來壽元一到,只能鬱鬱而終。
思及此,風凌奚雖不覺自己的弟子眼光會這般短淺,卻也擔憂因晏長瀾年歲不大,會因這“不公”而同樣產生心結,影像修煉。
但是風凌奚真正看到晏長瀾的神色時,卻是微微詫異。
原來晏長瀾在瞧見城主府內的可怕資源後,非但不曾生出什麽不甘不平之色,反而連羨慕也無,只是偶爾微一讚歎,也就罷了。
風凌奚很是欣慰,頓時利眉舒展。
當真不愧是他唯一的親傳弟子,心胸廣闊,眼光深遠。
晏長瀾倒不知曉自家師尊還暗地裡對他有這擔憂、打量。
他確是對城主府內之物有些讚歎,但更多……還真是不覺著如何。
左右兩邊的靈花靈草固然珍貴,可他在他那摯友葉殊之處見到不少年份更加長久的藥材,還有成片的靈花,都是芬芳馥鬱,半點不比城主府裡的遜色。
更遠處的珍貴妖獸也的確很好,然而它們再罕見,甚至裡頭還有一些天性凶悍的妖獸,卻也比不上凶面蛛蠍、涅金蜂二種。
靈泉之類,亦不及他那摯友曾給他添加在煉體藥液中的那物……還有什麽珍物比得上能提純法力又能解毒的涅金蜂蜜?更莫說對他師尊都大有用處的涅金蜂皇漿了。
什麽美景陣法,瞧著確實精妙,可相較他那摯友偶爾流露出來的玄奇見解,漏出的些許奇妙見識,似乎都有些遜色,不及那些精細深奧。
故而如今的晏長瀾瞧著只是個中府末流的大宗親傳,但實際上其見識早已非是尋常修士可比,眼光也不知提升了多少。
哪怕天誠府在上府裡也是排行前五,可是對於晏長瀾而言,這裡擺出來的種種玄妙,還真是無法叫他打從心底震撼起來。
……葉殊多年來對晏長瀾潛移默化,而晏長瀾也主動跟隨在葉殊身邊汲取諸多不解不知,在常人瞧著或許瞧不出許多,可一旦遇上了真正的大事,就能看出晏長瀾的氣度與俗流不同。
此刻,晏長瀾區區一介煉氣期的修士,大家之氣比之同來的一些元嬰老祖也不見遜色的。
而金丹期修士裡,利逍、蘇細行與玉虎仙子等封號弟子,因素來走南闖北四處歷練,做派也很是得體,哪怕遇上了極令人豔羨之處,也只是在眼裡閃過驚訝,就能保持風度。
至於其他一些築基、煉氣期的弟子,他們的心態要稍許遜色些,可總體而言也能很快恢復,並不曾生出太多不甘不平,自也沒什麽心障可言。
最前方那青年面貌的元嬰修士也暗地裡觀察了這次宣明府的眾人,見到他們的表現後,暗暗點頭。他這幾日接待了不少府城之人,這宣明府排位不如何,但一乾弟子的反應,且不提下府,在諸多中府裡,也都是上乘了。
他們卻是排位最末……這些弟子的心性,倒是與他們府城的排位有所不同。
又或許,這一次的排位之戰,將與從前有所不同?
如此思忖著,青年面貌的元嬰修士卻不曾多說什麽,他只是不疾不徐地將宣明府一行引入了一處院落之內。
這院落頗大,住數十人不在話下,自然也能容納宣明府所有修士在其中。
青年笑了笑:“此為秋霜院,乃是府內客舍,諸位道友請。”
宣明府的元嬰老者同樣面帶笑容:“多謝道友。”
隨後,青年將眾人安排進去,又交代了一些事務,再召了一列宮裝女子與數名小童過來,說道:“諸位若是有什麽所需,都可吩咐他們。”
一切安置妥當後,他才告辭離去。
之後,諸位元嬰老祖就給眾人分了分,讓他們各自有去處居住。
風凌奚身為金丹期最強的戰力,安排的房間也頗是不錯,原本晏長瀾應是與其他煉氣期修士住在稍小的房間裡,但風凌奚的房間附近正有側間,且晏長瀾的實力在煉氣修士裡也是最強,便正好安排給他了,也讓他們師徒二人在對戰之前,風凌奚還能再指點晏長瀾一二。
接下來,眾人各自去安頓。
晏長瀾因為弟子,自然要先聽從師尊的吩咐。
風凌奚一邊將東西稍作打理,一邊對晏長瀾說道:“長瀾,你如今見了這天誠府的城主府,心中可有什麽想法?”
晏長瀾想了想,回答道:“弟子並無想法。”
風凌奚挑眉:“哦?”
晏長瀾肅容道:“弟子確無想法。”
風凌奚也只是隨口一問,旋即說道:“為師卻有些想法。”
晏長瀾一愣。
風凌奚眯眼道:“這一次我宣明府的住處,比之從前來好上許多。”
晏長瀾不解:“莫非是這天誠府底蘊更強些?”
風凌奚冷哼一聲:“並非如此。”
晏長瀾道:“請師尊指點迷津。”
風凌奚道:“天誠府為上府前五,上一次為師所去之處,更是上府前三,論起城主府的底蘊來,前三至少不會遜色於前五。但那一次,我宣明府所居之處雖不算差,卻也比不得這一次。這秋霜院若是在上一次裡,當是要給至少中府排位中段以上的府城居住。”
晏長瀾倏然有些明白:“師尊之意,是方才那位元嬰老祖為我等安排了更好的去處?”
風凌奚微微點頭,笑容卻帶了一絲欣慰之意:“能讓那位元嬰老祖這般安排,應是他對我宣明府有些看好之故。長瀾,之後我宣明府弟子之戰,該莫要讓其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