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極深, 與尋常所見山脈一般,都是層層遞進, 外頭的妖獸修為較低, 越是往深處走,妖獸的修為越高, 甚至堪比金丹元嬰的也未必無有。不過, 那一類妖獸因著有人族大能震懾, 多半也不會隨意出來與低境界修士為難……自然, 若它們什麽時候有興致逛一圈, 殺幾個修士亦是理所當然。
就如同, 人族元嬰老祖要是路過某處, 隨手拍死一兩頭千百年的妖獸豈非也是十分尋常?
——此言不必多做贅述。
葉殊等人來到之處只能是外圍, 畢竟那一對築基期的邪修也只是這等境界,都不惜時常施行那等采補之事了,自是惜命得很, 哪裡敢闖入自個應付不了的妖獸地盤?
他們盤踞之地, 理應也是外圍而已。
那妖禽在半空盤旋兩圈後,便有意要降下雲頭。
然而正在它有此動作前,忽然間, 前方那山中的一處溪流旁, 忽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鷹嚦聲,那叫聲的主人似乎很是憤怒,在警告過後,就迅速張開雙翼, 自那處直衝而起,正是一頭翼展數丈的巨鷹!
這鷹翎毛豎起,極快地衝向了葉殊等人座下的妖禽,似乎是要與其一決生死,將這妖禽趕出它所佔據的地盤!
只是,這回巨鷹卻是打錯了主意。
妖禽乃是被鄭明山悉心培養過的代步之物,本身的妖氣也很濃鬱,已達至堪比煉氣七八層修士的模樣,而那巨鷹雖也不俗,卻只是約莫堪比煉氣五六層的修士,當然不是這妖禽對手。
僅僅一個撲擊交錯之間,巨鷹的翎羽紛飛,已是受了傷!
然而,若是放任座下妖禽與巨鷹對戰,僵持一陣也定能將巨鷹殺死,可如今鄭明山一心牽掛同門師兄與其心上人的安危,實在無意在此處糾纏,故而乾脆大喝一聲,劈掌打出一道刀光般的法力,遠遠地將那頭悍不畏死、仿佛要再衝過來的巨鷹自中間劈成了兩半!
於是巨鷹發出一聲慘叫,頓時跌落下去,鮮血淋漓,遍灑在周圍大片的樹木上。濃鬱的血腥氣並著巨鷹臨死前的不甘怨恨,惹得林中一片鳥獸齊鳴,四處逃竄。方圓百丈之地再無什麽妖獸停留,都知道此處來了個本事了得的築基修士,不敢在此觸他的霉頭了。
因著那些鳥獸四散,對於葉殊等人而言便利了許多。
那妖禽被鄭明山下令壓下身形,並未立即落入密林裡,而是沿著山脈低低地飛行,不斷地沿著諸多山道、林間之地四處搜尋。
這法子,當真是笨拙得緊……
眼見鄭明山滿臉焦急地搜尋著,葉殊倏然開口問道:“不知鄭道友手裡可有王道友常用之物?若是有,或者還能有快些的法子。”
鄭明山一聽,頓時愣住,忙問:“要什麽常用之物?”
葉殊道:“平日裡與其有所接觸便好,接觸越多,越是可行。”
鄭明山頓時皺眉思索起來。
他與王明宇雖是交好,但畢竟只是同門,自然不會有王明宇太過貼近之物。思索良久後,他陡然想起,便道:“曾經鄭某與明宇師兄出去歷練,恰好遇見了黃師妹,鄭某無意打擾他們兩個,就讓他們先行。明宇師兄當時本來正在打坐,走時匆匆落下了蒲團,鄭某在收拾東西時,就將那蒲團收起來了。原本只是順手,那蒲團也只是稍微堅韌的靈草編織而成,不算如何珍貴之物,宗門裡四處皆是,回去後鄭某就將其忘卻了。如今想來,那蒲團既然被明宇師兄帶在身上,想來多少也是他用過的,不知可否用上?”
葉殊一笑:“如此自然可以。王道友用的次數越多,用處越大,而即便他並未用過幾次,隻消是用過的,多少都能試上一試。”
鄭明山雖不知葉殊所言是要試什麽,但如今他也知道再無他法,葉殊如何說,他也就如何去做了。故而他急急忙忙自儲物袋裡尋出了那個蒲團,小心地遞給了葉殊。
在他急忙尋找時,葉殊也從混元珠裡取出了幾樣材料,很快做出了個簡單的陣法,而那陣法雖是瞧著粗陋,上方的陣紋卻極為玄妙,正是葉殊先前在古城裡觀摩那些天然生成的陣紋所得感悟,進而揣摩出的偏門陣法。
鄭明山乃是頂級宗門的弟子,平日裡也是見多識廣之輩,宗門裡更有很是高明的陣法師,護宗陣法尤不必提,乃是精妙異常……然而他卻覺著自己從不曾見過眼前這等陣法,即便不認得,也覺著絕非尋常之物。
下意識的,他似乎心裡生出了一分信心來。
鄭明山也不敢催促,隻定定地看著葉殊。
葉殊則將蒲團接過,放置在那陣法中央,旋即輸入法力,將陣法激活!
下一刻,在陣法之中,一面旗子陡然發亮,轉向了東北方向。
旋即,葉殊松了口氣般,說道:“鄭道友,想必要往這處尋去。”
鄭明山見狀,心裡一驚,又是一喜,連忙禦使妖禽,急急就往那東北方向而去!
大約是終於有了點頭緒,鄭明山口中恭維:“沒想到葉道友竟還是一名陣法師。”
葉殊道:“卻是談不上陣法師,只是略懂一些罷了。”
鄭明山卻覺這乃是謙遜之言,但畢竟同門或許陷入險境,他也無意多說,隻暗自將此事記下,也就罷了。
之後,妖禽沿著東北方飛行,同樣是壓低了尋找,而葉殊等人則是緊緊盯著那小旗子,每每見到它變換方向,鄭明山就讓妖禽也一般變換。
漸漸地,小旗子所指再無改變,而陣盤中央,那蒲團陡然微微飄浮,而陣法之內所鐫刻的陣紋似乎也在隱隱發亮。
鄭明山忽然覺出一股熱力,不禁說道:“怎麽有些熱?”
而後他略有慌張地伸手撫了撫小旗子,發現它正在發燙,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葉殊便道:“不必驚慌,此乃因著越發接近之故。若是不出預料,想來王道友與黃姑娘——至少王道友當在附近了。”
鄭明山聞言大喜,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氣。
然而葉殊卻是皺了皺眉:“不過,我等還要再快些再好。”
鄭明山的心又陡然吊起:“葉道友何出此言?”他面色一凝,“莫非是葉道友有什麽發現不成?還請道友告知,萬莫隱瞞哪!”
葉殊安撫道:“葉某自不會隱瞞。”他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此陣可辨明方向,亦可判斷陣中之物之主人的生機。若是其主無礙,那旗子隻該是微微發熱而已,然而如今幾乎燙手,那……”
鄭明山脫口而出:“那什麽?”
葉殊道:“那怕是身受重傷了。若是旗子被燒化了,便……凶多吉少。”
鄭明山當下也顧不得其他,迅速伸手又碰了碰小旗子,隻覺得其上越來越燙,若是葉殊所言未出差錯,王明宇恐怕傷勢是越來越重,這、這——
許是鄭明山心情太過焦灼,那妖禽也有察覺,頓時飛得更快,往各處搜尋時也越發仔細了。
鄭明山再無言語,忽然間他嗅到了一股微微的血腥氣,旋即妖禽更壓低些,那小旗子所指之處,竟赫然是有一塊大石遮了大半的山洞!
葉殊立時說道:“應當就是此處了。”
鄭明山用力握緊了拳頭,也顧不得其他,縱身一躍,已落在了地面上。
晏長瀾伸手抓住葉殊。
葉殊本欲自己下去,但既然晏長瀾出手了,他也省幾分力氣。
晏長瀾就半攬著葉殊,帶著他極快地跟上了鄭明山。
因著鄭明山當先而入,晏長瀾就在其身後使出風雷動,瞬時出現在了鄭明山身後一步處,又立時運轉遮掩之法,掩飾了氣息。
鄭明山也不曾去理會其他,他身畔盤旋著一把吞吐毫芒的短劍,運用身法與輕身之術,大步地朝著洞穴深處而去。
晏長瀾和葉殊緊緊跟上。
兩人隨著鄭明山入得山洞深處,就聽見前方鄭明山發出一聲厲吼:“兀那邪道,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快給我納命來!”
葉殊目光微冷,加快步子,很快也瞧見了山洞內的情景。
原來就在裡頭,王明宇被一件繩索法寶捆縛住,滿身都是傷痕,血水橫流,他的面色慘白,眉宇之間盤旋著一股青黑之色,顯然是既中了毒,又受了極大的折磨。更令人作嘔的是,他身下……直直豎起,而在他的面前,就有一名妖嬈女修一面用手撫弄,一面又用刀子一道道地在他身上劃出傷口,道道傷口,都深刻入骨。
這等做法,對王明宇而言無疑是巨大的羞辱,也是猶若凌遲一般的折磨。
而黃月瑛則是被一件如同金鍾般的上品法器密密實實地保護在角落,她似乎是想要衝出來,幾度狠狠撞在金鍾鍾壁之上,可金鍾太牢固,讓她根本無法做到。而她滿臉惶急地看著王明宇,那眼神……
葉殊看清黃月瑛的眼神,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