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奚便道:“當年為師險些因這抉擇而生出心障來, 然而那時你淳於師叔恰好出關,據說剛剛領悟出一種極厲害的本事, 要與為師切磋。”
晏長瀾不知其中還有故事, 不由心中一動。
風凌奚眼裡帶上一抹笑意:“與他切磋原是常事,為師自然應允了。從前我倆對戰, 雖是互有勝負, 但每每都要戰上數個時辰方能分出高下, 那次與他對戰, 不及數個回合, 為師就已然一敗塗地, 全然不是他的對手。”
晏長瀾好奇問道:“那之後如何?”
他素來知道淳於師叔與師尊交情極好, 師尊敗得這般慘烈, 也不知淳於師叔會說什麽?
風凌奚道:“你那淳於師叔見狀,大吃一驚,當下便問為師, 是否身體出了什麽岔子。領悟真意只能依靠自身, 為師便不曾說明詳情,不過,為師卻問了他一問。”稍一頓, 他眼裡帶上一絲笑意, “為師問他,方才他從為師的劍法之中,瞧見了什麽。”
晏長瀾頓時明白,接下來淳於師叔的回答, 才是最為要緊的。
風凌奚說道:“你淳於師叔說道,一塌糊塗,以劍之氣勢鎮壓於他的風凌奚,不知往何處去了,隻叫他瞧見一團亂麻,竟讓他半點也不認識了。”
晏長瀾忽而現出一絲恍然。
風凌奚微微點頭:“於那時,為師陡然明白,雷之自然真意雖是極好,但為師的本性卻非是與那自然真意極為相合,相較之下,為師的氣勢早已養成,自然是要以意志來成就真意,才真正是為師所應行走的劍道!”說到此,他歎一聲,“也是因這緣故,讓為師欠了你淳於師叔好大一個人情,以往他要纏著為師切磋,十次裡應他個三四次已足夠,之後他再來,十次裡就得有七八次了。”
他的面上確有嫌棄,然而眼眸之內,卻只有笑意而已。
晏長瀾明白,經由這事之後,淳於師叔在師尊心裡的地位當然更高,兩人之前的交情若有六七分,那麽此事後,這淳於師叔便真正成了師尊的至交了,兩人之間的情誼,那更是無比深厚。
於是,晏長瀾說道:“多謝師尊指點。”
他自己自領悟時就是風雷真意,而他本人並不如同師尊一般自我,因此也無抉擇之苦,反而在領悟時就覺得這真意猶若他自身映照,再合適不過。
風凌奚說這些,見愛徒盡數聽了進去,很是欣慰。
之後他又說道:“這雲海乃是極為適合為師的練劍之地,對你而言卻未必合適。你若是到此處來,可以隻磨礪劍氣,但莫要帶上真意了。”
晏長瀾再言:“弟子明白。”
接下來,風凌奚以手指代劍,和晏長瀾交戰起來。
兩人都並未用上法力,而是一個用上少許驚天真意,另一個則是用上所有風雷真意。
因著有風凌奚的控制,所以此舉非但不會影響晏長瀾對風雷真意的領悟,反而能助他適應與他人的真意交戰,讓晏長瀾日後在面對其他劍修時,能知道如何應對。
正在師徒倆切磋時,忽然間,天邊有一道流光急速而來,落在了山崖上。
這人卻是先前風凌奚便提過的,淳於有風。
淳於有風向來行事不羈,很是浪蕩隨意的模樣,但此刻他的面色卻帶著一絲凝重,從前常見的閑散笑意,此刻也是不見了。
見到淳於有風如此,風凌奚陡然收手:“長瀾,你且退到一旁。”
晏長瀾與師尊切磋了一陣,對於真意也算是收發自如,此刻見師尊收手,自己也收手了,走到一邊去。
淳於有風落在風凌奚面前,卻是說道:“晏師侄也來聽一聽,此番我正是要尋你。”
晏長瀾愣了愣,看向風凌奚。
風凌奚道:“你淳於師叔若非真有急事,怕也不會找你這小輩。過來罷。”
晏長瀾也就迅速走了過去。
若是在尋常時,淳於有風必然要調侃晏長瀾乖順,然而此刻則是面容微肅,說道:“這一次,怕是要請你去救一救你秀師弟了。”
晏長瀾先是一怔,又馬上問道:“淳於……秀師弟怎麽了?”
淳於有風也不繞彎子,直接說道:“前些時日你秀師弟言,他新發現一處秘境,前去歷練,要尋找些價值高的資源。如今他雖才去了半月,但余留於我手中的魂燈卻是顯示出,他如今身受重傷……”
經由淳於有風一番解說,晏長瀾方才知道,原來淳於秀所去的那處秘境乃是從前不曾開放過的,隻大約知道那乃是元嬰期以下的修士方可前往,進去之後要至少待上一月方可離開,三月之後就會關閉,等待百年再度開啟雲雲。
這等初開秘境中資源固然豐富,但危險也是極多的,往往都是許多散修為能獲取大筆資源而到裡面碰碰運氣,待摸出來之後,將內中地圖售賣出來,才有更多人蜂擁而入。
因著其中修士至少一月才能離開,故而眼下誰也不知其中情形究竟如何,淳於有風自發覺魂燈情況有異後,就去打探了一番,自一些消息渠道中知道,如淳於秀這般進入那秘境的大宗弟子不多,但凡是進去的,有些受了頗重的傷,有些則安然無恙……至於散修去得更多,有在外有交好之人的,用其他法子能判定散修身死,便發覺進入的散修有不少都已然隕落了,也有不少還活著,重傷輕傷皆有……
由此可知,這一處秘境之中應是危險不少,不過倒也不至於危險到入則必死。
淳於秀想必是恰好遇上了什麽危險,方才會身受重傷,但在這等重傷情形下繼續在秘境裡待上半月,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聽到此處,晏長瀾大約也知道淳於有風尋他是有何事了。
果然,淳於有風說道:“要救你秀師弟,你是最為合適之人,也唯有你,最是能信。”他慨歎一聲,“故而我想請你去救一救秀兒。”
人命關天,何況淳於秀還與他關系頗好,晏長瀾一口答應:“待師侄回去準備一番,便前去秘境,定將師弟救回。”
風凌奚也並無異議。
淳於有風見晏長瀾毫不猶豫,心裡也很寬慰,便道:“你之心意,我這做師叔的先謝過你,不過你盡力即可,對於秀兒能救便盡量救了,卻不必搭上你。否則若是你出了什麽岔子,你師尊恐怕也要讓我出個同樣的岔子。”
這話一出,氣氛就顯得稍微輕松了些。
晏長瀾知道這是淳於師叔讓他也要多多顧及自身的安危,感激應下。
淳於有風稍一思索,取出了一樣物事,遞給了晏長瀾。
晏長瀾接過一看,認了出來,有些詫異:“符寶?”
淳於有風道:“正是。”
晏長瀾自己雖不是煉符師,但是因著葉殊對符籙一道也算精通,故而自然知道符寶這物,也能辨認出其威力來。
眼前的符寶乃是一塊巴掌大的皮革模樣,上面鐫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更是因此生出了七道紋路,其中有四道已然黯淡下來,卻還有三道尚且明亮。
七道紋路,其意便是這件符寶原本能發出七道金丹境界的攻擊,每用去一道便會黯淡一道,余下三道明亮紋路,正是還剩三道攻擊了。
見到晏長瀾的神情,淳於有風道:“看來,不必我多言了。”
晏長瀾微微點頭:“這件符寶,不知其中所封攻擊是?”
淳於有風回答:“這符寶乃是當年我師尊請煉符師所製,其封入的攻擊正在金丹巔峰,為當年師尊所賜的保命之物。我年輕時,恰好用了四次。如今多年過去,符寶雖剩下攻擊不多,但給你於一處秘境內護身,想必是夠了的。”
風凌奚則也取出了一件符寶,交給晏長瀾。
晏長瀾一愣。
這一件符寶流光溢彩,僅有三道紋路,卻隱約比之先前淳於有風所贈那件威勢更足。
風凌奚道:“此物原是待你金丹期時再贈予你,如今既然你淳於師叔先送了,為師總不能落在他的後頭,就先給你了。”
晏長瀾喉頭微動:“是金丹……不,是元嬰期的符寶麽?”
風凌奚頷首道:“正是。為師先前結嬰後,於驚天真意上更有見解,再思及總要給你保命之物,便順勢請宗門長老製出這符來。”
晏長瀾有些遲疑:“激發金丹符寶須得百道法力即可,但對於元嬰符寶,便用上弟子如今所有法力,也不能全然激發……”
風凌奚眉一揚,說道:“若到生死存亡時,傾出所有法力將其激發,縱然只能激發數成威力,亦比金丹境界的威力強上許多。”說到此,他笑了笑,“你亦不必擔憂拋費,隻消用得上,待用完了再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