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神情微松, 旋即再施展三陽真火之法,釋放午烈之火, 加快煉化。
然而這些黃泉石年代久遠, 終究非是那般輕易能夠煉化之物——或許該說若非葉殊兩世為人,有金丹神識並修煉精妙火法且時常利用涅金蜂蜜提純法力, 根本不可能在築基期就煉化黃泉石, 使其成為一件煉材。
這一個煉化, 就是足足五日之久。
在五日之中, 被投入的黃泉石總算是盡數煉化為石液, 但這也還不成, 葉殊眼也不眨, 神識兩分, 將這些石液卷成一團,懸浮在地火上方一角,而後再投入數顆黃泉石, 釋放午烈之火, 將這些黃泉石灼燒起來……
五日複五日,再連複多日。
每逢煉化一些黃泉石為石液,葉殊都將其與先前那些合在一處, 旋即煉製其他黃泉石。
如此足足耗費了一個多月, 才將所有預計的黃泉石盡數化為石液。
葉殊神色稍霽。
煉製黃泉石原本便是最為艱難之事,如今花費了這些時日,總算能全數煉化,不曾白費功夫。
也是葉殊對所用法寶要求太高, 決意將所有大些的黃泉石都融入法寶之內,隻余寥寥在混元珠裡日後備用而已。而這些黃泉石總算煉化妥當,之後的煉製,就要容易許多。
緊接著,葉殊將其他煉材分別煉化。
這一回,每一樣煉材所耗費的時間只是一時半刻、最多數個時辰而已,並不同於先前煉製黃泉石,耗費時間如此長久。
漸漸地,數十種煉材全都融化,葉殊面色一凝,一點點將黃泉石液與其他煉材融合起來。
這融合時也要萬分小心,煉材與煉材之間並非皆能融洽相處,更有反而彼此衝突的,故而足足又耗費了三日時間,才將所有煉材都化為了一個精煉的液團。
液團足足有一人多高,雖說是精煉,但其中雜質仍舊不少。
但這還未完。
最後一樣煉材,被葉殊以神識取出,直接使其落在了地火上方。
彼岸花,到此刻也不曾沾染一絲生氣,也無須葉殊如何施展,自被送到地火處,便仿佛被什麽物事吸引一般,極快地衝入液團,且迅速化為絲絲紅線,遍布液團上下,如同形成一隻繭子般,將液團包裹起來,又仿佛在其中織繭,把整個液團都化為了繭子。
——這一步也成了。
葉殊卻並未掉以輕心,只因余下正是法寶成型時,絕不能出現一點差錯。
此刻,他吞服了一滴混沌水。
一個多月的煉製裡,葉殊時時刻刻都要驅使午烈之火,法力自然無法一直支撐,而若是單單吞服涅金蜂蜜,他無法在煉製如此重要的法寶時分神耗力運轉功法,因此只有服用混沌水,使得功法自行運轉間,讓法力不斷自行恢復,方可維持。
果不其然,如今的混沌水效用頗強,每吞服一粒都能堅持不少時間,但即便如此,葉殊每日也都要消耗一滴混沌水……好在終是堅持下來。
現下這一滴吞服後,葉殊一邊繼續淬煉那液團,一邊調整自身,使得精神飽滿,神清氣足。
隨即,他才連續施展火法,不斷將午烈之火形成火掌印,一掌又一掌,連番拍打在液團之上。每一次拍打,那液團都一個翻滾,每一次翻滾,液團都微不可察地縮小一絲……
“嘭!嘭!嘭!嘭!”
火掌印的拍打就好似打在了一口洪鍾上,每每發出沉悶的震耳之聲,韻律十足,且隱約含有絲絲神妙之意,繚繞在那液團的周遭。
此刻,葉殊可以看到,液團內外的紅線——那彼岸花所化之物——隨著這樣的拍打也是如同真正的死線一般,時而收縮束縛那液團,時而松開,蓬蓬猶如震蕩,重重疊疊。
如此反覆拍打,葉殊的消耗更大了。
而今隻半日就要消耗一滴混沌水,在五日之後,液團被越拍越小,從原本的一人多高,逐漸變為半人高,但仍是頗為厚實,有一絲笨拙之感。
葉殊仍舊用火掌印拍擊,似乎全不覺數日連番同樣的動作繁複,每一次拍打的輕重、所用的法力多少也都半點不曾發生變化。
數次之後,倏然間,那液團內外的彼岸紅線倏地一變。
那紅線仿佛在接連不斷地震蕩中抽出了更多更細的絲,而後忽然被震開,化為了層層極細的煙霧,縈繞在液團之上。
與此同時,那些煙霧一點點地沁在液團的內外,與之聯系的更加緊密了。
葉殊的手法,始終不變。
於是,又是七八日過去了……
液團從半人高,縮小到手臂長,再縮小到半臂長……
·
“劉大師,今日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煉丹坊管事滿臉堆笑,對著一名衣著華貴、身後跟著數名仆從的煉丹師殷勤說道。
這名煉丹師神情有些高傲,見這管事態度如此熱絡,近乎於諂媚,才分了一點心思過去,說道:“老夫近幾日有所領悟,要煉製一種頗為強大的丹藥,須得有熾烈的地火,聽聞你們煉丹坊中高等地火房裡火口頗多,其中便有熾烈之處,故而前來。”
煉丹坊管事原本只是見到這位丹術出眾的劉丹師後,想要跟他套套近乎,並未思索太多,而今聽劉丹師如此說,知道對方是來租用地火房的,心裡才一歡喜,隨即臉色微變,額頭也沁出了絲絲的冷汗。
“這……”他忽然想起,如今他們煉丹坊裡,高等的地火房已然沒有了。
眼見煉丹坊管事如此,劉丹師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了:“怎麽,老夫還租不得你這裡的地火房了?還是說——”
這話語裡,已有了一些威脅之意。
煉丹坊管事連忙討好:“實在是對不住,煉丹坊裡的高等地火房已然都租出去了,因此……這,還請劉丹師見諒啊。”
劉丹師眉頭緊鎖:“租完了?怎麽會租完?”他盯著煉丹坊管事,雙眼眯起,“當真租完了麽?當真沒有多的了?”
他雖不曾明示,但話中的意思,在煉丹坊管事眼珠轉過幾次後,登時就會意了。
煉丹坊管事暗忖,劉丹師這是讓他找一間地火房傳音,叫裡面之人讓出地方來。
這些地火房的確是布置得十分嚴密,若是時間不到,在外面是無法將其打開的,然而有時為免出現出現什麽狀況,外面雖不能將其打開,卻可以往裡面傳入訊息,叫其中之人自行將地火房打開來。
如此,倒並非不能想法子。
只不過,盡管對於許多煉丹師而言,在其煉丹時傳訊過去並不會真正干擾到對方,可倘若對方當真是在緊要關頭,卻也未必全無影響。一旦運道不好,當真影響到了對方,那恐怕就要與裡面的煉丹師結仇了。而且,煉丹師多高傲,往往身後也有勢力,如若找錯了人,便是傷了那煉丹師的面子,定然也會與那位煉丹師結仇。
因此,這打擾的人選,就須得好生斟酌一番了,絕不能隨意而為。
煉丹坊管事腦子轉得極快,飛速回憶這幾間高級地火房中究竟都是什麽人。
這一位是林大師,不成,其丹術僅僅略遜劉丹師而已,另一位王大師也不成,身後的勢力雄厚,還有嶽大師……
一連四五人都不成,煉丹坊管事突然想到了什麽,眼中一亮。
對了,近兩月前不正有個眼生的散修來此麽?大約還有數日時限便到了,豈不正好是個“傳訊”的人選?且他傳訊對方,對方老實讓出地火房,說不得還能跟劉丹師套上一點交情,也是一件好事……還是他成全了那廝呢。
想到此,煉丹坊管事面上笑容更熱情了:“劉丹師放心,在下正好想到了,似乎,還真有這樣一間地火房……”
說話間,他很快取出一隻紙鶴,趾高氣昂地說了幾句話,就將這紙鶴通過一個巴掌大的小型傳送陣,送進了那地火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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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殊連番精煉,終於又經過一些時日後,將那半臂高的液團淬煉到只有巴掌大而已。
到這時,那液團也已然不再是液團,而是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圓形之物,與此同時,其表面呈現出濁黃之色,雖看似暗淡,但仔細觀之,卻有一種極為古樸的美感,叫人喜愛非常。而這濁黃之上,又有絲絲血色紋路,其交錯之間,隱約是彼岸花之形貌,而交錯往上,直至其頂,又似乎在不斷地聚集、形成彼岸花形……這圓形之物,其真正的形貌也在逐漸清晰……
如今,正是煉製這法寶的緊要關頭。
突然間,從旁邊牆面陡然出現一個豁口,內中飛出一隻紙鶴。
紙鶴張揚地盤旋一圈,自其中便傳出了很是不耐的聲音:“屋中的道友,如今劉丹師想要你這地火房,還不快快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