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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078:洞房花燭夜
「心如刀割的滋味,原來如此。」

——摘自《桃花公主手劄》

花好月圓夜,良辰美景時。

紅燭冉冉,疊影重重,紅帳搖了搖,一縷風拂著,門還開著,屋外月圓漏進來一抹,鋪了滿地橘黃。

門口,一個腦袋探進來,虎頭虎腦。

「大哥。」

是張大蟹。

花滿正挨著他的新娘子端端正正坐在榻上,雙手疊放在膝蓋上,扭頭,不滿:「叫我幹嘛?」

張大蟹撓撓頭:「是不是該挑蓋頭了?」

花滿深沉。

是嗎?

他冷眼瞥張大蟹:「我會不知道嗎?」

張大蟹撇撇嘴,可不就是不知道,進屋都一刻鐘了,就知道坐在那冒汗,規矩端正得像隻死兔子!

花滿不耐煩了,趕人:「出去出去,都出去!」

嘿,過河拆橋了。

張大蟹吆喝著兄弟們撤,合上門前,又探回去一個腦袋:「大哥,您,」欲言又止,滿臉懷疑,「您會不會呀?」

花滿摸到一顆紅棗就砸過去,壓著聲音咆哮:「滾你!」

「咣!」

張大蟹關上門就跑了。

屋裡一對紅燭,兩個人,手臂挨著手臂,坐得筆直,略微僵硬,嗯,氣氛旖旎又彆扭。

花滿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後才偏頭,額頭冒汗,有點局促:「我掀了?」

梅花酥點了點頭。

花滿在衣服上蹭了一把汗,慢慢把手伸過去,剛碰到蓋頭的一角,梅花酥往後退了退:「秤。」

秤?

花滿忙縮回手:「哦。」

起身,他拿了桌上的桿秤,沒有坐回去,乾脆站到梅花酥對面,有點手抖地拿著秤去挑梅花酥的蓋頭。

淡妝相宜,真是好看。

花滿怔了好一會兒,才不自然地移開目光,摸了摸滾燙的耳根,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梅花酥抬頭,臉頰暈開一層薄紅:「好。」

花滿給她舀了一碗湯,又給自己舀了一碗,奇怪,湯喝完了他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抬眼看梅花酥,她正巧看過來,他就立馬閃開了眼。

我艸!慫什麼!

放下碗,這次頗為正色自然地看她:「要不要再喝點酒?」

梅花酥很快就點頭了,說好,臉紅紅的,特別嬌俏,花滿還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像仕女圖裡最漂亮的那一副,他突然想到了一句很貼切的話,百鍊鋼成繞指柔。

於是乎,他就對他的繞指柔說:「手伸過來。」

梅花酥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很聽話,端著酒杯把手遞過去。

花滿就趁勢交了個杯,喝得有點急,突然就眼冒星星,剛才在外面,幾壺酒灌下去,他都面不改色,這才一杯交杯酒下腹,花滿莫名其妙有點七暈八素。

「我們,」花滿問梅花酥,「要不去床上?」

梅花酥點頭:「好。」

然後,他就牽著她坐到床上去了,並排坐著,床沿上放了很多紅棗桂圓,有點硌人。

梅花酥本就話不多,這會兒更沉默了,怯怯地低著頭,不時抬頭看花滿,眼裡漾了幾分小女兒家的嬌羞。

接下來呢?

花滿不自覺地滾了滾喉嚨,用暈暈乎乎的腦袋仔細回憶了一遍典藏版上的步驟。

嗯,第一步,摸。

他抬手,托著梅花酥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來,手移到她臉上,指腹摩挲兩下,她乖順得不得了,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動作,他就又摩挲了幾下。

第二步,親。

湊過去,花滿在梅花酥唇上啄了一下,覺得不夠,又在她臉上額頭上都啄了幾下,她揪著裙擺,眼睫怯怯地抖。

花滿看著她可愛,就含住了她的唇,好生攪弄了一番,直到把她弄得氣喘籲籲才罷休。

嗯,感覺不錯,像盪在船裡。花滿繼續,想了想典藏版裡的下一步,圖文並茂,印象很是深刻。

第三步,啃。

花滿坐過去一點,扶住梅花酥的腰,把她往自己這邊帶了帶,湊上去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先是左邊,然後是右邊,最後……他也不知道怎麼就把她的衣領扯下來了,啃了她的鎖骨好幾口。

花滿舔了舔嘴角,有點意猶未盡。

第四步,脫。

他埋頭就解梅花酥的腰帶,手有點發軟,笨拙得不像樣,抖個不停,他扯了老半天,也沒扯開,腦門上開始冒汗了。

「花滿。」

梅花酥喊了他一聲。

他不滿意,抬頭嘬了一口她的下巴:「叫相公。」

她紅著臉,低低地喊:「相公。」

花滿滿意了,繼續埋頭,跟她的腰帶較勁,心不在焉地應:「嗯?」

「不是那樣解的。」

那是哪樣?

他右手一扯,愣住:「……打結了。」

好端端的一個蝴蝶花尾結,硬生生被某人給扯成了死結。

花滿一臉挫敗。

梅花酥拍拍他的手背:「我來。」

話落,她隨手一扯。

「撕拉——」

整個束腰帶都碎了,花滿目瞪口呆了。

梅花酥本就粉紅的臉,這下爆紅了,窘窘地解釋:「我、我力氣有點大。」

不止有點吧。

花滿『哦』了一聲,就繼續了,把整條碎布腰帶抽了,繁複的嫁衣便鬆鬆垮垮了,露出了裡面同樣大紅的裡衣,還有一截白晃晃的小蠻腰。

第五步什麼來著,噢,探。

他把手探進去,有點不可思議,腰這麼細,不會一折就斷嗎?這麼一想,他動作得更輕了,不過,掌心下的溫度卻越來越高,他有點手抖了。

「相公。」

「嗯?」他抬頭,眼睛有點紅。

梅花酥低聲說:「你手上出汗了。」

你說出來幹什麼。

花滿擦了一把,手更抖了。

「緊張嗎?」梅花酥問。

他立刻搖頭:「不、不緊張。」

「我緊張。」

花滿動作停了一下,抬頭看她。

她細聲細氣的,將粗礪的聲音啞得沙啞:「你給公主的那些書,我也看過,下一步不是這樣的。」

他給桃花的書?

典藏版!

花滿瞠目,呆若木雞時,手突然被溫熱的掌心握住,她帶著他的手動作。

花滿怔住。

她靠著床,媚眼如絲:「相公。」

花滿心不在焉地應,正靈魂出竅著,梅花酥的聲音湊到耳邊來。

她說:「我喜歡你。」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卻清晰堅定,幾乎是一字一頓,「特別特別喜歡。」

花滿突然心花怒放了,環著她的背,攬過去一點:「我知道。」

梅花酥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她仰起頭,下顎的輪廓繃緊,倔強又固執地重重咬字,「喜歡得我想把命都給你。」

她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抬起下巴吻了他。

花滿只是愣了一下,隨即扶著她躺下,手枕在她腦後,俯身,停在她耳邊,語氣突然認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喜歡哪裡,我只知道,娶你是因為我想娶你。」

不然,依照他的性子,別說賜婚,就是強行按著他頭要他拜堂,他也不可能會低一下頭,他上天入地,從來就沒受過一分強迫。

娶她,就是他想娶而已。

「閉上眼睛。」

梅花酥依言合上了眼。

花滿低頭,撩開她的劉海,親吻她額頭淡得已經幾乎看不見的鱗片:「以後不用遮了。」

「好。」

嗯?

然後呢?怎麼沒聲音了。

桃花趴在窗上,屏氣凝神豎起耳朵。

「小殿下。」

是張大蟹。

桃花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

張大蟹甩了個豐富的表情:您在幹嘛呀?

桃花也回了個神秘的眼神:觀戰。

張大蟹無聲地嘿嘿一笑,蘸了點口水,伸手在窗戶上,戳了兩個洞。

嗷嗚!還有這種操作,桃花立馬有樣學樣了,戳了兩個洞,就看見裡面紅帳輕搖,兩團人影模模糊糊上上下下,看不大清楚人,就聽見隱隱約約的聲音。

桃花:「……!」

好勁爆!

她聽得精神抖擻得不得了,把耳朵貼上去,恨不得整個人都鑽進芙蓉帳裡去一探究竟。

聽了一會兒,桃花就瞭然了,盯著紙窗上那兩個洞,想,她和滿滿看得一定是同一本典藏版,這進去沒進去的問題,他倆解讀一模一樣。

桃花怎舌:「嘖嘖嘖。」

這時,屋裡突然聽到花滿驚呼了一聲。

字音還沒落,梅花酥就捂住了他的嘴,很小聲地說:「外面有人。」

可能是緊張吧,她下意識身體一綳。

兔子暴躁了:「艸!」

梅花酥:「……」

屋外,桃花憋不住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那天晚上她和青青的仇,終於報回來了。

咣的一聲,一隻靴子砸在了紙窗上,桃花後跳三步,剛站穩,就聽見花滿炸毛的聲音。

「胖花!」

「小爺跟你勢不兩立!」

「滾你丫的!」

桃花無情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滿:「……」

看完了花滿的現場版,桃花心情不錯,回了酒席,卻沒瞧見她梨花哥哥了,左右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

她問織霞:「我哥哥呢?」

織霞說:「小尊上回宮了。」

纏著不讓她先走的傢夥,怎麼就自己先走了。

桃花又問:「出了什麼事嗎?」

「小尊上養的那條小鯉魚被人劫走了。」

桃花眉頭一擰。

出事了,她哥哥很寶貝那條鯉魚的。

「回宮。」

桃花先後去了龍澤殿與青陽殿,她哥哥都不在,成玉說他親自去找他的小鯉魚去了,桃花這才回了昭明殿。

不料,昭明殿外有重兵把守,五步一兵,嚴陣以待。

桃花心下詫異,前去。

章林大妖卻突然將她的路攔下:「公主殿下,請留步。」

桃花定住,看著半點燈火都沒有的大殿:「我哥哥讓你們守在這裡的?」目光凝住,望向章林大妖,「讓你們攔住我?」

章林大妖俯首:「請殿下見諒。」

除此之外,一句話都不多說,什麼都不透露。

桃花默了片刻,稍稍提了聲調,不見了平日的溫軟:「裡面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章林大妖一言不發。

她抿了抿嘴角,略微發白,一字一頓地問:「鳳青還在裡面對嗎?」

目光閃躲,章林大妖低頭,不再對視小姑娘的眼睛,平日裡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此時此刻,與她母親蕭後的神韻極其如出一轍。

鳳青,果然是小殿下的逆鱗。

「讓開。」她說,一雙彎彎的笑眼已經沒有半點笑意了。

章林大妖一步不讓,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尊上有令,還請殿下莫要為難吾等。」

小姑娘聲線驟然一沉:「就是我哥哥來了也未必攔得住我,你們能?」

章林大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平時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突然生了針芒似的,能披荊斬棘。

小姑娘抬手,掌間乍然多了一把長劍:「我家青青說,我的妖法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就是缺少點實戰。」

針鋒相對,這昭明殿,看來小殿下是闖定了。

不待緩和,桃花抬劍逼近,周身妖氣大開,來勢洶洶。

章林大妖連連退後,幻了一把刀,刀刃為鈍,高聲命令身後的眾將:「不要傷著了公主。」

小尊上說了,只要拖到子午夜就行了。

然而……

白靈貓族的,怎麼就沒一個好招架的!

咣的一聲,章林大妖手裡的刀就被小姑娘打落了,她用劍指著他:「讓開。」

他一時怔愣。

桃花公主平時多乖巧嬌軟啊,打起架來,真有他們楚家的風範,那股狠勁兒!天賦更不用說,的的確確承襲了她父親。

桃花壓了壓劍,劍刃隻隔了章林大妖咫尺,她道:「我不想見血,再說一遍,讓開。」

章林大妖紋絲不動。

她徐徐抬起手,還未落下,便被截住。

「夠了。」

桃花抬頭,順著那一截嫩綠色的袖子看過去,目光沉沉。不知榮樹是何時站在了她對面,擋住了她的路,

他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手中的兵刃取下,撚了一道光,那把劍便幻為了一縷輕煙。

他說:「桃花,夠了。」

她盯著他的眼:「你不是來找青青喝酒的,他,」頓了頓,將喉嚨裡的哽塞咽過去,她壓著聲音裡的顫抖,問,「他出什麼事了對嗎?」

榮樹沒有遲疑,不著痕跡地側了側身子,視線落向昭明殿:「整個北贏能接得了他十招的,也不過寥寥幾個人,他能出什麼事。」

哥哥什麼都不說,章林大妖也什麼都不說,還有榮樹,他們都閉口不言,可她心慌,不安極了。

「青青一直不來,哥哥一直不讓我回來,還有你,你和他們一直守在這裡。」她聲音裡帶了幾分冷感,說,「榮樹,我不傻的。」

哪止不傻,簡直有七竅心肝,玲瓏剔透。

榮樹正要開口,她卻先於開口:「看見那些飛禽了嗎?」她指了指盤旋在昭明殿上空的鳥獸飛禽,「青青說過,鳳凰是上古的百鳥之王,可以一鳴百應,它們一直不肯飛走,那是因為有鳳凰在長鳴。」她哽了哽喉嚨,低聲喃喃,像自言自語,「是青青的鳳鳴聲,只是我聽不到。」

高頻的鳳凰嘶鳴,唯有同類能聞。

榮樹避開小姑娘的眼,頂了頂上顎:「只是閉關清修,別胡思亂想。」

桃花搖頭。

她不信,一句都不要相信了。

她必須親眼所見。

「我會斂住氣息,不發出一點聲音,但我一定要進去。」她說時,目光堅定,沒有留一點商量的餘地。

平時脾性軟,卻最是執拗。

「桃花——」

她太抬眼,清亮的眸凝了一層光澤:「你也要攔我是嗎?」

榮樹啞口無言。

桃花毫不遲疑把他的手推開,退後了一步,紅著眼道:「師傅,請恕桃花不敬。」說完,那把劍又落掌心,抬起來,便指向了榮樹。

她一定要見鳳青,若是他攔著,那便只能兵戎相見。

一個鳳青,能讓她不要命。

榮樹瞧著她神色,無奈,攤了攤手,雙手負在了身後,眼神一暗,頹喪了幾分,認命地說:「我打不過你的。」

哪裡捨得打她,動手也是輸。

榮樹輕嘆:「罷了。」過去,牽住她手腕,「等會兒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都要鎮定,不要怕,也不要哭,能做到嗎?」

她心口狠狠一墜,心慌意亂了,遲疑了很久很久,點頭。

榮樹拂袖,掠開了所有防守,牽著她進了昭明殿,說好要鎮定的,說好不怕也不哭的,可她還是沒有做到,一眼,就看了鳳青一眼,淚如雨下。

她的青青,趴在地上,遍體鱗傷,沾滿了血的匕首,就握在他自己手裡,心口在汩汩流血,皮肉外翻深可見骨……

他一動不動,弓著背。

幾步路,桃花走了很久,踉踉蹌蹌站到他面前,蹲下:「青青,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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