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七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故意隱藏音量，所以其餘人也都可以聽到。

百裡昭全程都在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戚七，也沒有做出其他的反應。

但，那是墨上筠第一次見到百裡昭那麼安靜。

是的，安靜。

自認識百裡昭至今，墨上筠都沒在百裡昭身上見到過這種「安靜」。

百裡昭是那種隨時會處於「動態」的人，她彷彿隨時隨地會暴走，一有不順心、看不過的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表情素來很豐富，就算她平時不說話的時候，她也會給人一種「隨時保持著沖佩服的精力，你要不好好做事，她隨時都會衝上來揍你」的架勢。

就是這麼兇悍的一個人。

墨上筠很喜歡百裡昭的一點就是，她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背地裏跟你玩陰的，欣賞你也會直接表明，不喜歡你更是處處展現，愛憎分明，所以墨上筠就算經常「耍」她，也是真心實意地叫她一聲「昭姐」。

但是現在，百裡昭雖然沒有明顯表露出來，可那種生動和活力有著明顯的缺失。

戚七說完之後，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她們都不是百裡昭，不好對這件事做評價。

一群在他人幫助下，漸漸失了分寸，以為自己能展翅騰飛的人，在真的脫離庇護後，還未騰飛就被折斷了翅膀。

這明顯是個笑話。

只是輪不到她們來笑。

能評價她們的，也只有百裡昭這個曾經庇護過她們的人。

「烤好了嗎？」

最終，百裡昭出聲打破了沉寂。

夏檸連忙回答：「還沒。」

晟梓道：「可以上調料了。」

說完後，她看向坐一側的戚七。

戚七趕緊從兜裡把各種各樣的調味料給拿出來。

墨上筠無言地看著這些很明顯是從炊事班「偷渡」過來的調味料。

——難怪今晚的夥食那麼差，感情是因為她！

似乎注意到墨上筠的眼神，戚七在將所有調味料都交給晟梓後，伸出食指放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朝墨上筠使了個眼色，示意「咱們這兒氣氛需要緩解一下，就不要在乎這些小細節了」。

墨上筠哭笑不得地點頭，就當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戚七拿的都是燒烤用的調味料，孜然、椒鹽、胡椒粉、辣椒粉……雖然每種調味料都不算多，但操作間裡有的應該都被她給動過了。

晟梓和夏檸的手藝都不錯，另一個學員負責撿柴燒火，三人配合地很好，外加戚七拿出的各種調味料往上一撒，雖然外觀看起來不怎麼樣，味道估計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但好歹「香」有了。

事實上，有炊事班的飯菜在前面墊底，就算篝火上這些食物全部被烤焦，她們都覺得比食堂飯菜要好吃。

經過一陣忙活，墨上筠這個蹭吃的，終於拿到了一串麻雀。

咬了一口肉，吐出一堆骨頭，墨上筠違心的誇讚道：「味道不錯。」

戚七和另外一個學員也在旁附和，讓這頓另類的燒烤看起來是真的「不錯」。

不過，嘗過的都知道，很多調料都沒有抹勻，一口鹹、一口辣、一口焦，保你每一口都有新的享受，不一樣的新奇之感。

但，儘管如此，大家吃的都很開心。

沒有燕歸在，墨上筠和戚七負責調動氣氛，墨上筠透露了下沒有公佈出來的規則，於是大家開始吐槽GS9各種變態的坑，有了共同的話題，氣氛漸漸地也就熱鬧起來。

不知不覺間，吃完了這一頓夜宵。

「晚上練嗎？」

墨上筠問了一句。

掃了一眼腕錶，距離休息還有倆小時。

「練。」

晟梓回應了一個字。

戚七也點了下頭，然後略帶愧疚地朝墨上筠笑了一下，道：「不過我們要自己練了。」

第四周開始，她們就重新開始二人的訓練了，這件事她們都跟百裡昭商量過，但還沒來得及跟「介紹她們去百裡昭隊伍」的墨上筠說。

本來吧，百裡昭的隊伍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她們應該也不急於這麼早離開的，可是百裡昭讓她們別想那麼多，並且直說「晚上訓練是不會帶她們的」，而這頓燒烤就像是散夥飯，吃完這個臨時組成的隊伍差不多就散了。

戚七和晟梓都看得很開，跟百裡昭說了一聲後，就離開了。

倒是夏檸和另外一個學員，一直都沒有離開。

將身邊的一根樹枝丟到篝火裡，百裡昭朝夏檸和另一個學員道：「你們倆也走吧，我今晚不訓練。」

一直沉默寡言的學員，本來想說點什麼，但卻被夏檸給拉住了。

「昭姐，那我們先走了。」夏檸朝百裡昭笑著說，然後把另一個學員給拉走了。

不多時，這個臨時的營地，就只剩下百裡昭和墨上筠二人。

百裡昭抬眼看向墨上筠，問道：「你不去訓練嗎？」

墨上筠朝她笑道：「我就算一兩天不訓練，也沒人趕得上。」

過了兩秒，察覺到百裡昭那危險的眼神，墨上筠趕緊改口道：「昭姐，我就是吃飽了撐的，稍微誇張一下。」

說完，墨上筠簡直佩服自己這損自己的本事。

見她及時認錯，百裡昭才將欲要教育一番的心思給收了回去。

「你去訓練吧，」過了片刻，百裡昭說，「我坐會兒就回去。」

「我今晚也沒打算訓練。」

墨上筠從地上站起身，慢悠悠地從篝火旁走過，來到百裡昭身邊，然後坐了下來。

一坐下，墨上筠就偏過頭看她，似是調侃地問：「怎麼樣，心裏賊不痛快吧？」

她剛問完，百裡昭手裏的小樹枝，就被直接折斷了。

半響，百裡昭嘆了口氣，道：「真沒見過這麼傻的。」

才三周的時間，就覺得自己脫胎換骨了……怎麼可能？！

本來就是在「青色·房間」裡墊底的，為了能繼續留下來才纏著她一起訓練，結果兩次的順遂就蒙蔽了她們的雙眼。

墨上筠笑道：「總有這麼傻的。」

看了墨上筠一眼，百裡昭點了點頭，道：「對，你也是。」

明知道跟閻天邢不可能，還非要對閻天邢死心塌地。

她總覺得，上一次墨上筠去「青色·房間」是因為想吸引閻天邢的注意，只是沒有達成目的，這一周她才自暴自棄地回到「赤色·房間」的。

墨上筠：「……」雖然被直接損了讓她有些鬱悶，但她怎麼覺得百裡昭心裏還有一場大戲在發展？

「不過你還好，」百裡昭道，「有自知之明，沒有做的太誇張。」

墨上筠哭笑不得，「誇張應該是怎麼樣的？」

百裡昭仔細想了想，然後問：「比如當著全體學員的面，在基地跟閻教官表白？」

「這樣會被當成傻子送走的。」墨上筠默默汗顏。

百裡昭又道：「又或者每天給閻教官寫一封情書什麼的。」

「昭姐，你沒談過戀愛吧？」墨上筠輕描淡寫地捅刀子。

「……」百裡昭被哽了一下，然後問她，「你談過？」

「嗯。」

墨上筠點頭的時候，隱隱覺得有點驕傲。

百裡昭：「……」那你很棒棒哦。

但你還不是陷在閻天邢這片沼澤裡脫不了身了？

「墨少校，你不是帶過兵嗎？」百裡昭忽然問，「她們這種人，常見嗎？」

「我的兵都是萬裡挑一的人才，」墨上筠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她道，「就像你這樣的。」

百裡昭愣了半響，盯著墨上筠瞅了半天，「你的兵沒有因為你這麼貧想揍你嗎？」

墨上筠：「……」好像一直想揍她。

想至此，墨上筠慚愧地摸了下鼻子。

過了片刻，墨上筠收斂了眉目的玩味，她唇角微微彎了下，然後輕聲道：「其實有很多。」

微頓，她道：「人都是這樣的，不管穿沒穿軍裝，歸根結底都是人。人嘛，總是很難說的。你肯定見過那些人，開始學一樣東西的時候很認真，學了一段時間後就以為自己滿級，對這一行的大觸指手畫腳、不屑一顧，彷彿他自己天下無敵了。實際他學的不過是皮毛，剛夠離開新手村的實力罷了。」

百裡昭仔細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不過，墨上筠若不說的話，她不會想到這一類人。

百裡昭問：「你接觸過很多人？」

「還好，就是……」墨上筠抬手將帽簷往上挑了挑，「見多識廣。」

－－－－－－題外話－－－－－－

不出意外，還有一更。

*

雖然我很難受，但誰也阻擋不了我想寫到【墨墨被揍】這個情節的衝動！

最近她實在是太欠揍了，我要擼袖子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