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臨近結束的時候，身為負責人的澎於秋出現在辦公室一樓，盡職盡責地把所有照片下面的小紅旗都給統計好，然後列出前十名。

不出所料，阮硯貼的那張圖片成了黑馬，成功擠入前三名，燕寒羽和燕歸今日的合影踩在了第十名，此外，眾人在演習被懲罰時做鬼臉的照片，被諸多自戀的學員們推上了第二，至於第一……

依舊是GS9那如天神般存在的、閻天邢。

這是永恆不變的定律。

每一年的第一名，絕對是有閻天邢特寫的照片。一般會有好幾張照片，但眾人只會默契地投一張最好的，將閻天邢送上第一。

這些照片基本都是偷拍的，當然也有冒死去正面拍的。

一年又一年，閻天邢的存在，完美地鍛煉了他們的偷拍技巧和攝影技巧，有時候甚至會私下調侃，如果以後退伍找不到工作的話，完全可以憑藉自己高超的技巧去當狗仔。於是，為了將來多一條新的職業道路，他們沉迷於閻天邢的盛世美顏不可自拔……

在心裏吐槽了一下這些男·花癡，澎於秋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也是偷偷摸摸將小紅旗投給第一名的，於是適時地收住了自己的吐槽慾望。

——他這不叫花癡，而叫信仰！

給自己的行為拔高了無數個檔次的澎於秋，拿著統計名單來到了二樓的辦公室。

閻天邢和步以容難得抽點時間來討論下這批學員的事兒，這個時間點都在辦公室裡，所以澎於秋一過去就能找到他們。

「叩。叩。叩。」

先是敲了門，得到允許後，澎於秋推門而入。

見到是澎於秋，步以容便知是什麼事，直接問：「結果出來了？」

「嗯。」

澎於秋點點頭，把手中的統計名單給遞過去。

閻天邢眼瞼都沒抬一下，正在瀏覽近日學員的表現。

「要看一下嗎？」看完統計名單，步以容朝閻天邢問。

「不看。」

閻天邢冷淡地拒絕。

「阮硯第三，我懷疑他覬覦你……」步以容的視線在閻天邢的辦公桌上掃過，委婉道，「咳，很久了。」

閻天邢淡淡道：「遊戲玩得那麼爛，讓著他一點也沒什麼。」

「……」

澎於秋嘴角微抽。

也就閻爺能說出這種話來。

阮硯「遊戲玩的爛」，那也要看是玩什麼遊戲，跟什麼人玩好吧？

隱隱覺得，閻爺口吻裡有種「炫耀」的意思……

「閻爺，學員那邊的事……」澎於秋有些猶豫道。

閻天邢抬頭看了他一眼。

「就是吧，新出了個傳言……」

輕咳一聲，澎於秋把晚上的「傳言」跟閻天邢說了一通。

別人不知道墨上霜是誰、有何身份，但他們知道啊，堂堂X特戰隊二隊隊長在他們GS9裡遭此議論，到時候傳出去了，他們GS9的顏面都掛不住。

更何況，閻天邢和墨上霜畢竟是好友，讓好友遭受非議，怎麼著都……該管管吧？

尤其搞不好的話，那就是大舅子了……

然而，閻天邢給了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不用管。」

「哈？」

澎於秋不可思議地出聲。

「以後有跟X特戰隊的合作，到時候墨上霜帶隊。如果始作俑者還能留到那個時候的話，就讓他自己解決好了。」步以容在一旁道，「這種事情，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不方便插手。」

「好嘞。」

澎於秋贊同地點了點頭。

「晚上不是還有事嗎，」步以容問，「去準備一下吧。」

「嗯。」

澎於秋便離開辦公室。

*

凌晨，二點。

學員宿舍樓樓下，響起了急促的哨聲。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這堪稱刺激大腦神經的聲音，讓陷入深度睡眠的學員們當即從被窩裏爬起來。

三樓最盡頭的宿舍裡，墨上筠從被窩裏出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在這裏頭幾天一直懷疑會有「夜間緊急集合」，但緊張了幾天后發現每晚都過得無比平靜，所以晚上就漸漸放鬆下來，結果好嘛，在你最放鬆的時候……來了！

真是……城會玩。

好在雖然心裏在吐槽，但墨上筠手上也沒閑著，迅速利落地穿好衣服鞋帽，竟然比遊念語和蘇北還要早一點。

她拉開門的時候，走道裡沒有一個人。

但兩秒的停頓裡，就陸續有人從門口沖了出來。

墨上筠踩在第一批學員裡，順利抵達樓下。

樓下就站著一個人留——澎於秋。

此外，還有一輛麵包車和一輛越野車——墨上筠睡眠極淺，一點動靜都能聽到，這兩輛車開過來的時候她差不多就醒了。

墨上筠估摸著，他們為了讓學員過一個「好年」，也挺盡心儘力的了。

——唔，澎於秋的來意是什麼，她確實猜出了個七八。

三分鐘之內，所有學員全部到齊。

澎於秋站在最前面，手裏舉著一個喇叭，然後抬高聲音道：「沒什麼事，就送幾個人回去過個好年。」

「……」

您這麼用喇叭喊，他們想過個好年都過不成好不？

「立——正，稍息！」

澎於秋再一次喊道。

「……」

眾人配合地做出動作，但僅有的那一點睡意，全部被他給咆哮得一乾二淨。

手裏拿著一張名單，不過澎於秋並沒有看，而是直接道：「接下來我念到名字的，出列！」

「陳立華！」

「到！」

「王昌！」

「到！」

「劉春！」

「到！」

……

澎於秋一連念出了六個人的名字。

若說一開始念到一兩個名字的時候，學員們或許還會覺得納悶，可慢慢念到後面，他們也就漸漸地明白過來。

——所有念到名字的人，都是今天在規定訓練裡「偷懶」的人！

這些人「偷懶」的事，很多學員都知道。

而，那些「準備偷懶，但咬咬牙堅持下去」的學員們，此時此刻，不由得覺得渾身發冷，冷汗涔涔。

沃日！

他們真的什麼都知道？！

想到今日所做之事全部在這些人的監視之下，一股寒意由裡到外地蔓延，沒來由的一陣後怕。

差一點……差一點點，就要被點名了！

被點名出來的學員，儼然都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都有些難堪、沉重，但隱隱的，又有些不服。

「你們回原部隊的票都給買好了，回去後正好可以趕上年夜飯。」澎於秋彬彬有禮地說，「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我不服！」

第一個被叫到名字的陳立華梗著脖子喊道。

「哦？」

澎於秋朝他笑了笑。

「我只是沒按照你們規定的訓練而已，但我自主加練的量絕不少！憑什麼？！」陳立華憤怒地問。

他不是完成不了才有「偷懶」的心思，可以說，在場所有被點名的學員，都沒有真正「偷懶」的心思，他們反而更努力的自主訓練。

他們的訓練量並不比那些留下來的學員要少，憑什麼要淘汰他們？！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你們被淘汰的理由，不是訓練量的多少……」澎於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語氣倏地加重，「你們之所以被淘汰，是因為你們違抗軍命！我們這裏不需要滿腦子自己主意、不服從命令的人！」

陳立華皺了皺眉，依舊不服氣，可卻沒有反駁的理由。

「請吧，」澎於秋朝麵包車的方向看了一眼，冷聲道，「要送你們去機場，我們的司機可得耽擱一整晚呢。」

「……」

六個人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走上麵包車。

很快，麵包車被開走。

吹了聲哨子，澎於秋朝剩下的那一幫學員道：「沒你們什麼事了，回去睡覺吧。」

眾人：「……」

呵呵。

早就睡不著了。

澎於秋困得不行，直接說了一聲「解散」，然後就轉身上了越野車。

不多時，越野車也被開走。

而，留下的這一幫學員，則是面面相覷。

片刻後，爆發出熱烈的議論。

「我靠，就差那麼一點點，我最後一個項目就打算放棄了。」

「我也是，還好我咬著牙完成了。」

「不要臉！不知道他們藏在哪個角落裏偷窺呢！有能耐光明正大站出來啊，背地裏做見不得的事算什麼男人？！」

「噓——小心點，萬一被聽去了，小心下一個被送回家過年的就是你。」

……

經人這麼一番提醒，其餘的聲音也漸漸地小下來。

墨上筠打了個哈欠，將帽簷往下拉了拉，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

然而，剛走出人群，燕歸就興奮地撲了上來，「墨墨，你怎麼這麼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