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學員各自的訓練計劃，除了暗中觀察的教官之外，就只有學員自己知道。

除非，有人時刻盯著想知道的學員的訓練。

所以，除了教員們炸鍋外，學員堆裡則是一派平靜，波瀾不驚。

六點五十，墨上筠準時完成她制定的訓練計劃，還給自己留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正好，她坐在樹下休息的時候，遇上了剛結束訓練的梁之瓊等人。

「墨——上——筠——」

梁之瓊一字一頓地喊出墨上筠的名字，幾乎是朝墨上筠爬過來的。

太累了。

累得如果不是好奇墨上筠也是汗流浹背的話，她肯定無法咬著牙朝這邊慢慢挪過來。

墨上筠看了眼她的狼狽模樣，簡直懶得說話。

深深呼吸著，梁之瓊爬到墨上筠腿邊，一手抓住她的膝蓋，下巴直接磕在了她的大腿上。

「你幹啥了，怎也這麼累啊？」

梁之瓊耗費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問出了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

墨上筠沒有說話。

臉色，稍微有那麼點沉重。

——媽的，體能下滑地比她料想中的還要厲害，再這麼下去肯定要廢了。

雖然在計劃內完成的訓練，但一個流程結束後，身體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累。

這還不是她先前正常的訓練量。

因出乎意料，所以墨上筠有些冒火。

「墨墨——」

燕歸小跑過來，驚奇地看著被累到的墨上筠。

那驚喜的模樣，就跟看到什麼西洋奇觀似的。

墨上筠甩了他一個大白眼。

「嘿嘿，」跑到墨上筠跟前來，燕歸笑嘻嘻地問，「早上做什麼了呀？」

手一抬，一顆石子飛出去，正中燕歸的眉心。

燕歸眉心吃痛，立即往後退了半步，隨後一臉委屈地盯著墨上筠，「墨墨……」

手裡多出幾顆石子，隨著墨上筠上拋的動作，一顆兩顆三顆，就如同變魔術一半，愈來愈多。

想著所有石子砸在他身上時的疼痛，燕歸的神情稍稍凝重起來，然後識趣地往後倒退著。

唐詩和言今朝在不遠處看著作死的燕歸，對燕歸也只有「活該」的心情。

誰沒個訓練到極限的程度，更何況墨上筠看起來也就是正常程度，應對一兩個小燕歸，應該是綽綽有餘。

*

休息完十分鐘，墨上筠將躺她腿上睡覺的梁之瓊給拎了起來。

梁之瓊累得渾身無力，哭唧唧的抱住墨上筠的胳膊，打算賴在墨上筠身上不走了。

然而，她沒有賴多久，一隻手就抓住她的肩膀，直接將她給提過去。

「言哥，輕點！輕點！」

瞅見言今朝那張頗為嚴肅的臉，梁之瓊不由得求饒道。

她都快散架了，這一個兩個的，直接拎她算怎麼回事兒？

言今朝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將她給攔腰抱起。

感覺到身體懸空的梁之瓊，下意識捂住了臉。

片刻後，察覺到自己被抱起的梁之瓊，將指縫稍稍寬鬆了些，然後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言今朝那張嚴峻的臉。

「言哥？」

「言大哥？」

「言大大？」

梁之瓊一聲一聲地喊。

言今朝道：「再喊把你丟了。」

「……」

梁之瓊倏地閉上嘴。

見到這一幕的墨上筠等人，都識趣地沒有說話。

言今朝雖然是一塊木頭，但做事的時候還是挺暖的。

就梁之瓊現在筋疲力盡的情況來看，去食堂那也是得靠爬的，言今朝背她過去也在情理之中。

他們見怪不怪。

但，有人卻不這麼覺得。

不遠處。

趁著晨練結束，興沖衝過來參觀墨上筠的一群教員，視線瀏覽了一圈後，將注意力落到梁之瓊和言今朝的身上。

「咦！那大美女不是海陸被墨上筠半路拉來的小梁妹妹嗎？」

「嘖嘖嘖，累慘了吧？」

「抱她那男的，不是男兵中很厲害的那個嗎，叫言今朝？就前段時間，衛南跟他在演習上交過手，彈盡糧絕全靠硬拚，衛南差點兒就被他給虜獲了。」

「這麼能耐，真的假的？衛哥雖然格鬥差點兒，但也不至於——」

「掃過一眼他的資料，好像是自幼學習武術，傳統武術，到部隊後積累實戰經驗，跟格鬥技巧融合了，衛哥硬碰硬跟他撞上，想要勝出確實有點困難。」

「他們倆這架勢，不會是……」

不知不覺間，話題就繞到言今朝和梁之瓊身上。

「於秋！」

牧程不知從哪兒繞過來，搭住了澎於秋的肩膀。

澎於秋神情綳得有點緊，聽到牧程聲音裡的幸災樂禍，涼颼颼地斜了他一眼。

「如果小梁妹妹真跟言今朝好了，你也會替她高興是不？」牧程賤兮兮地問。

澎於秋黑下臉，剛想說話，就見牧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繼續道：「如果是我呢，就找塊豆腐撞死得了。這作死的人生，不如一頭撞死來得痛快啊。」

高深莫測地說完，牧程擺了擺手，麻利兒地走了。

就剩澎於秋沉著臉站在原地。

*

礙於面子問題，梁之瓊還是在半路跳落在地，再三跟言今朝拱手道謝後，梁之瓊就趴在唐詩肩膀上，被唐詩拖去了食堂。

在吃飯的時候，梁之瓊好幾次昏睡過去，一個饅頭差點兒被喂到鼻子裡，整個人看起來沒一點兒精神。

喝完一碗粥，墨上筠打量了梁之瓊幾眼，朝其他人問道：「她怎麼回事兒？」

按照墨上筠的了解，燕歸他們安排的晨練量雖然有點大，但也不至於讓梁之瓊累到這種地步才對。

燕歸抽空抬頭，解釋道：「她自己靠毅力多練了會兒，應該有點超額。」

墨上筠擰眉，「又受刺激了？」

急於求成的心態，誰都有點兒，可是，梁之瓊雖然跟打了雞血似的想要進步，但平時也會有點分寸，不會隨便亂來。

但很明顯，現在的梁之瓊，就等同於是亂來了。

「有點兒。」

唐詩點了點頭，將梁之瓊昨晚受到墨上筠刺激鼓舞的事情說了一通。

在餐桌陷入詭異寂靜的時候，唐詩又道：「還有你們宿舍的艾又槐，之瓊一直有跟她較勁來著。」

昨個兒，隱隱約約的，唐詩聽到隔壁宿舍的艾又槐和梁之瓊又吵了一頓，不過因為隔著一堵牆，所以聽得也不太清楚就是。

應該是艾又槐將在墨上筠那裡受到的氣找機會發泄到梁之瓊身上，但梁之瓊也不是一好欺負的主，直接跟艾又槐杠了上來。

後來似乎是戚七勸了架，事情才算是了結。

「嗯。」

墨上筠淡淡應聲，沒再說話。

*

上午，依舊是常規的體能訓練。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澎於秋負責監督，而是阮硯過來瞅兩眼。

如同上次見面一樣，阮硯是拿著遊戲機來的，他儼然對他們如何表現沒什麼興趣，於是剛讓人說完今日的訓練量，就將負責監督記錄的事交給其餘的教員，自己站在一旁玩遊戲，而且那架勢還頗為認真。

任予是個閑不住的人，於是趁著走項目的時候路過，特地繞到阮硯身邊，打算偷偷摸摸去看他玩遊戲的精彩表現。

然而，在看到無數經典的方塊從天而降的那一瞬，任予覺得自己可能對阮硯的印象有那麼點崩壞。

他摸了摸鼻子，打算走開，可阮硯倏地往後踢了一顆石子，直接踢到任予的腳下，一腳踩下去的任予已經來不及避開了，直接被絆倒在地。

「阮教官……」

任予不可思議地盯著阮硯。

阮硯頭都沒回，直截了當道：「訓練翻倍。」

「為什麼啊？」任予刷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來。

阮硯看著「GAME、OVER」的字樣，臉色微黑，冷聲道：「沒喊報告。」

任予：「……」

這邏輯是不是有點不對？

還是說，坑他是真，理由是隨便應付的，連邏輯都沒必要理一下？

「阮教官……」

任予打算為自己求點情。

然而，阮硯朝旁邊看了一眼，立即走來兩個教員，他們如冷麵煞神一般，面無表情，直接一左一右就將任予扛起來，丟回了訓練場。

任予：「……」

心中有苦說不出啊，以後再偷看他會事先戳下自己雙眼。

又一次失敗，阮硯將遊戲機一收，然後抬眼環顧周圍情況，找到墨上筠所在的位置。

然而，墨上筠那邊卻出了點小意外。

墨上筠被卡在一個項目裡，一直都沒有順利完成。

這是一個類似搶奪比賽的項目，九人一個小組，完成跟400米障礙差不遠的項目，然後在終點處搶到一顆球後，再重新返回。

球只有六個，沒搶到球的三個人，必須重來。

三次機會，三次都沒有搶到的話，就要去罰跑三十圈。

這也算是項目設計中難得的一點刺激和競爭，給了不少學員壓力，當然，也讓不少學員中了招就是。

組員是可以自主選擇的，所以，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蘇北、遊念語以及段子慕，都跟墨上筠一個小組。

段子慕算是協助，而蘇北和遊念語則是主攻，幾次阻擋著墨上筠的行動，拖延墨上筠進度的同時，讓其他學員搶到球，最後蘇北、遊念語會同墨上筠一起成為需要重新來的三分之一。

又一次，最後一個球被搶走。

往回跑的學員，腳下生風，灰塵四起。

墨上筠側過身，抬眼看著左右的蘇北和遊念語，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

抓住左手手腕，手腕微微一動，墨上筠笑問：「怎麼，非得來點不愉快的？」

蘇北坦然地聳肩，大方道：「這不，我們跟子慕打了個賭，能讓你罰跑三十圈，就請我們吃頓飯。」

不遠處路過的段子慕：「……」

好傢夥，真是損友，這種情況情況還得拉他下水。

「那有點為難了，」墨上筠雙手抱臂，笑眼看著她們，「我還挺不想罰跑這三十圈的，要不，各讓一步？」

她這話裡，充滿了危險氣息，讓兩人都有種不祥預感。

「怎麼讓？」遊念語問。

墨上筠和和氣氣道：「你們象徵性地攔一下，我也不會將你們倆揍得太狠。」

好大的口氣！

遊念語擰起眉頭。

不過，單憑她一個人，確實不是墨上筠的對手，再加上一個蘇北，或許能試一試墨上筠的底。

蘇北揚眉，講話接過話，「行啊。」

這閑散的態度，儼然也就是簡單說說而已。

真要動起手來，也定然不會是「象徵性」那麼簡單。

墨上筠倒是無所謂。

上個次跟遊念語接觸還是大半年前，不知遊念語有什麼長進；對蘇北的了解也只在於其槍法，她也挺好奇蘇北其他的本事究竟如何。

但，這種難得的機會，卻被阻止了。

她看到原本一直在玩遊戲的阮硯，不知何時朝這邊走了過來。

墨上筠抬眼看著阮硯，神色有些莫名。

只見阮硯一走近，就冷淡地看著蘇北和遊念語二人，直接道：「你們倆，去隔壁組。」

遊念語：「……」

蘇北：「……」

還有這麼明目張膽地偏幫墨上筠的？

墨上筠抬手一摸鼻子，神色倒是很坦然。

阮硯盯著未動身的二人，擰眉道：「還不走？」

遊念語緊皺眉頭，打算同阮硯理論，但她沒說話，就被蘇北給拉住了。

這個阮硯行為做事怪異，而且幫墨上筠那麼明顯，顯然就是在「幫墨上筠」這一塊上不講理的。而且對阮硯來說，人員的調動只是他想和不想的事。

沒必要因為這種事跟阮硯計較。

蘇北朝遊念語搖了搖頭，然後拉著她一起走了。

「下次啊。」

走的時候，蘇北還朝墨上筠擺了下手。

墨上筠聳肩，表示可行。

「謝了。」

墨上筠朝阮硯挑眉。

她也沒一定把握贏了蘇北和遊念語，如果真的罰跑30圈，接下來她的訓練計劃就很難按時完成了。

「快去。」

阮硯說完，轉身就走了。

墨上筠重新往起點位置走。

*

沒有遊念語和蘇北的阻擾，墨上筠輕而易舉地奪下了球，並且順利回到起點位置。

遊念語和蘇北無奈對視一眼，開始她們自己最後一關的努力。

「這不是小梁妹妹嗎？」

視線一掃，蘇北在同一個隊伍裡發現熟悉的身影。

「我不是你妹。」

梁之瓊傲嬌地將頭給偏過去。

她才不想因為蘇北而分心，浪費這最後一次機會呢！

她的注意力落到前方的項目上，深深呼吸著，打算做這最後一次的努力。

前面兩次，她都只是差那麼一點點了。

第一次，她敗給了秦蓮。

上一次，她敗給了艾又槐。

這一次……

媽的，絕不能輸！

察覺到梁之瓊眼裡的倔強，蘇北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就在這時，哨聲響起。

「嗶——」

九個人，如脫弦的箭一樣，沖原點沖了出去。

這一次，梁之瓊發揮的不錯，但她的運氣顯然沒那麼好。

除了蘇北和遊念語這倆女的，其他的都是男學員，並且他們都是佼佼者。

梁之瓊打一開始就落後，最後懷著崩潰的情緒抵達終點處時，最後一個球正好被搶完。

梁之瓊緊緊咬著牙，情緒在胸腔裡翻滾。

這時，第二個拿到球的蘇北，卻一直沒有離開，而是晃悠悠地來到梁之瓊身邊。

「喏。」

蘇北將球丟給了梁之瓊。

奇怪蘇北為何要站住的遊念語，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蘇北一眼。

手忙腳亂地接住那個球，梁之瓊先是愣了會兒，最後打量著善心大發的蘇北，深吸一口氣，道：「我不要。」

她將球還給蘇北。

她才不要這種作弊的成績！

「教官，我去罰跑。」

轉過身，蘇北沒有搭理梁之瓊，而是直接朝跑道的方向走。

梁之瓊愣住，然後小跑到蘇北跟前，直接將球丟給蘇北。

蘇北沒接。

球跌落在地，滾了兩圈。

這時，落在梁之瓊身後還有些挫敗的學員瞅見了，立即朝那個球走過去。

然而，他還沒去撿，就收到兩個方向遞過來的警告視線。

一方是蘇北，一方是遊念語。

充斥著危險的視線，彷彿他只要下定決心撿這個漏子，就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立即慫了。

他輕咳一聲，然後訕笑地撿起那個球，主動將其遞給梁之瓊，「這麼難得的機會，別丟啊。誰還嫌訓練不夠多嗎？」

說著，強行將那個球塞到梁之瓊手裡，自己一溜煙跑了。

梁之瓊咬了咬牙。

「墨上筠沒有告訴你嗎？倔強對你一點兒用處都沒有。」蘇北從梁之瓊身邊走過，抬手拍了下樑之瓊的肩膀，「加油吧，等你回報的那一天。」

鬆開她的肩膀，蘇北抬腿向前，沒有再回過身。

遊念語也沒去等梁之瓊的最終決定，先一步拿著球離開。

梁之瓊看著手中沾滿泥土的球，猶豫半響，最後往原點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