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了整個下午,墨上筠仔細反思了一下,自己唯一做的有意義的事,大概就是背著陳宇在車裏吃了倆饅頭沒被發現了。
仔細回想一下,那還是挺驚心動魄的。
然而,也就僅限於此了。
晚上訓練的時候,陳宇將訓練任務交給其他人,墨上筠才算是有了那麼點用武之地。
本以為她的出現註定是遭人白眼、惹人痛罵的激動時刻,然而,墨上筠再次出現在她們視野裡的時候,墨上筠隻從她們眼裏看到安心、激動。
一瞬間,墨上筠意識到,自己的威望在易茴和陳宇的手段之下,大大折扣。
「墨教官。」
易茴就站在墨上筠身邊,用嚴肅的口吻提醒墨上筠注意形象。
——此時此刻,墨上筠提著一個保溫杯,在所有學員端正集合的時候,她弔兒郎當地喝了口溫水,水汽從瓶口冒出來,熱乎乎的,氤氳了她的神情。
瓶蓋合上,水霧漸漸消失,清晰映入他人眼簾的,是墨上筠一張冷清的臉。
手裏拎著保溫杯,墨上筠沒有理會易茴的提示,而是慢悠悠地掃了一圈。
「立——正,稍息。」
墨上筠簡單明了地發佈口令。
全體女兵,皆是按照墨上筠的指令行事,整整齊齊的動作,看得讓人心情莫名愉悅。
一群精英在一起,儼然是強迫症者的天堂。
然而,墨上筠張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今天被易教官懲罰過的,站出來。」
話音一落,整個隊伍都陷入一股古怪的氛圍,連帶著易茴,都莫名地盯了墨上筠兩眼。
墨上筠白天都沒怎麼參與過訓練,她這麼一開口,不知是為易茴來撐腰的,還是別有意圖。
但,易茴看了眼墨上筠閑散的神態後,不太願意相信是前者。
——她可看不出墨上筠有什麼為她說話的理由。
畢竟到現在為止,她們倆在宿舍內說的話,可以說不超過十句。
在墨上筠的命令下,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
其中大批都是墨上筠眼熟的人,如梁之瓊、唐詩、秦蓮、婁蘭甜、江汀芷……
墨上筠不由得玩味地勾了勾唇。
留下來的本就不多,她們倒好,全被易茴給欺負了。
真給她爭氣!
「來,」墨上筠抬了抬眼瞼,「先來50個俯臥撐。」
不知怎麼回事,她現在說話特別管用,無需說多餘的廢話,她們就立即彎下腰俯臥撐準備,然後迅速開始做俯臥撐。
就連已經很虛弱的梁之瓊,都沒有朝墨上筠翻白眼。
對於她們來說,現在光是看到墨上筠,就覺得無比親切,50個俯臥撐而已,只要易茴能閉嘴不說話,她們來500個都行。
在她們做俯臥撐的時間裏,墨上筠來回踱步了一圈,然後站在一旁的吉普車車門旁,倚靠在門邊,優哉遊哉地喝著茶。
做得快的,一分鐘以內就能做完,做的慢的,也不到兩分鐘就能完成。
「墨教官,這不在訓練安排裏面。」
見到弔兒郎當的墨上筠,易茴稍作猶豫,就走過去朝墨上筠提出意見。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墨上筠淡淡道。
她這態度,跟陳宇拒絕她意見時,一般無二。
不過,易茴卻沒注意到,只是強調:「這不是耽誤多長時間的問題。」
「誰聽誰的?」墨上筠眯了眯眼,眼底一閃而過的銳利讓易茴一頓,片刻後,墨上筠輕描淡寫道,「有不滿可以找陳教官,讓陳教官來找我。」
一說完,墨上筠就拎著保溫杯,走向已經完成俯臥撐的隊伍。
易茴站在原地,臉色稍稍有些僵硬,看向墨上筠的眼神裡,帶著明確的不喜。
她不喜歡這種不把規則當回事的人。
我行我素,自以為是……易茴的臉色冷清了幾分。
「聽說因為你們太差勁,給易教官惹了不少的麻煩,」墨上筠站在那一列人跟前,眉頭輕輕一挑,朝易茴所在的地方看上一眼,道,「跟易教官道個歉。」
剛開始接觸墨上筠,怕是不太知道墨上筠的意思,但曾經在墨上筠手下待過的,多少跟她培養了一定的默契,於是她這話一出口,她們就不假思索地齊聲大喊——
「易教官,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異口同聲的聲音,喊得那叫一個有力,氣沖雲霄,連在不遠處帶兵的林矛都被嚇了一跳。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誠懇」道歉,易茴的臉色冷不丁黑了幾分。
——在這樣的道歉裡,她可看不出什麼歉意,只看到墨上筠變著花樣來讓自己認清身份,以及……換個角度來嘲諷她的帶兵方式。
易茴神情冰冷,可,看著神情和善,一臉「我在幫你出頭」的墨上筠,心裏實在是有火發不出來。
這簡直就是故意找茬!
易茴如此想著,卻著實拿墨上筠沒辦法。
她只能以沉默姿態來接受這群學員的「道歉」。
漸漸的,其餘那些不明所以的學員,也漸漸意識到墨上筠跟易茴之間的某種「不融洽」,聰明的甚至直接猜出她們帶兵方式上的直接衝突,保持中立的更樂意看她們倆之間的你來我往,而,有些心性不穩的,早已下意識向墨上筠靠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總教官陳宇更看重易茴,對墨上筠則是冷眼相待,現如今墨上筠敢明目張膽地諷刺易茴……實在是痛快!
「話先說在前頭,明天再麻煩易教官的,懲罰翻倍。」
墨上筠優哉遊哉地說著,然後就讓這批人歸隊了。
無形之中讓她們出了口氣,再加上易茴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終於有了變化,她們心情自然是舒暢得不得了,墨上筠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絲毫怠慢。
而此番舉動,就連女學員中幾個桀驁不馴的,都對墨上筠另眼相看。
畢竟,人家同事之間有什麼恩怨都是背地裏來的,她倒好,正面杠,一點情面都不給,也算是一股清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