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聽到聲音，所有學員就立即原地集合。

負責吹哨的是紀舟，但在他身後還停著一輛車，這大熱天的，他們其餘的教官們，都坐在車裏吹著空調，連頭都不願意探出來一下，非常極其之惹人厭。

紀舟也沒有陪他們多久，簡單地講述了下他們要做的事，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就丟下他們一起上了車。

學員們：「……」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他們連「草」都不如。

就這麼把他們給丟下了？

敢不敢來一點教官的關懷和友愛？！

紀舟說了兩件事。

1、白天自由活動，會有人帶著他們去整理著裝，換回他們自己的衣服。

2、晚上兩個特種部隊的學員會組織一場「慶祝」。紀舟表示希望他們能夠友好相處，一定要給足907學員們的面子，以安撫對方一顆飽受摧殘與傷害的心。

紀舟象徵性地說一說，他們也就象徵性地聽一聽。

如此而已。

多數時候，學員們都覺得跟教官達到心有靈犀的地步。——尤其是這種情況之下。

「我特麽竟然習慣了這群教官的敷衍。」

「我是不是犯賤？我竟然覺得他們會誇咱們一頓！」

「真別說，我這麼一糙老爺們，竟然也期待這這種事情發生……」

「唉，越不當寶來養，我們就越爭氣。是這麼個意思嗎？」

「有種被拋棄的絕望。」

「我們應該抱在一起取暖。」

「滾吧，熱死了。」

……

學員們一陣抱怨。

墨上筠瞧他們一個賤兮兮地求教官「寵愛」的模樣，著實忍俊不禁。

「墨墨，我哥他看都不帶看我一眼的……」燕歸委屈巴巴地湊到墨上筠跟前。

不過，他還沒有靠得太近，言今朝的手忽然伸過來，抓住燕歸的後領，硬生生地將燕歸給往後拉了半尺。

燕歸：「……言哥，給點面子。」

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言今朝輕蹙眉頭，一本正經地說：「男女授受不親。」

燕歸：「……」嗷！

「墨上筠！」

梁之瓊從燕歸之後衝上來，一把抱住了墨上筠的手臂。

言今朝看了眼，並沒有管梁之瓊的舉動。

燕歸吃味地看著墨上筠和梁之瓊，感覺內心受到了傷害，但得到的卻是梁之瓊幸災樂禍的眼神。

「墨上筠，你看。」

梁之瓊收回視線，朝墨上筠指了指某個方向。

耷拉的眼瞼掀了掀，墨上筠抬眼看去，見到不遠處的一架直升機上，走下來一批灰頭土臉的人——正是907的那批學員。

他們都發現了各自的對方。

然後，他們的視線理所當然地轉移到對面，並且跟有深仇大恨似的緊緊盯著他們，那姿態恨不能將他們剝皮抽筋。

好在他們的教官跟GS9的教官不一樣，季若楠也好，陳宇也罷，都是負責任的，前者唱紅臉，後者唱白臉，一個安撫他們失落沮喪的情緒，一個出言訓斥打擊他們，到算是一種極其難得的配合了。

墨上筠再一次覺得，將季若楠推薦給907，是一個不錯的決定。

有了教官們的限制，甭管907的各位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眼下他們也只能乖乖聽著教官們講話，不敢脫離隊伍衝上來跟他們乾一架。

「GS9？」

他們倏地被一道帶有疑惑的聲音吸引注意。

「到！」

有人在人群裡喊了一聲。

墨上筠也循聲看去，見到一位眼熟的教官——她曾經的格鬥助教。

無論在什麼人堆裡，墨上筠的氣質都是很突出的，就算一開始沒有發現她，她這麼一轉身，那格鬥助教毫無意外地見到她，於是當場愣了半響。

墨教官？

她怎麼……在這兒？

「有什麼事嗎？」

見這位身強體壯的軍官一直沒說話，百裡昭不由得出聲提醒了一句。

格鬥助教立即回過神，輕咳一聲後，道：「你們教官讓我們帶你們去洗澡。」

眾人瞭然，下意識地分成男女兩隊站好，皆是兩排，三十秒不到的時間，整整齊齊。

原本皆是弔兒郎當的學員，短短幾十秒裡，著裝和樣貌都沒有改變，卻忽然變得精神抖擻，渾身皆是軍人的那股勁兒。

格鬥助教訝然，不過也沒表露出情緒來，直接領著他們走了。

只是，沒走幾步，眾人忽然聽到一聲鷹唳聲，從他們頭頂由遠及近，他們不由得停下腳步，然後見到空中一抹黑影展開雙翅迎面而來，那急速往下沖的架勢看得一乾旁觀人等心跳加快，心想是不是有什麼血案要發生。

然而那雄鷹在逼近女兵前排之後，倏地減緩了速度，在女兵頭頂盤旋一圈，然後穩穩地找到墨上筠的位置，撲閃了下翅膀，就在墨上筠的肩膀處停了下來。

GS9的學員已經見怪不怪了。

——初次見到『佛祖』的身影，還是五月外出訓練的時候。訓練得好好的，忽然飛來一隻雄鷹在空中徘徊，但他們訓練的時候不靠近，只有在休息的時候它才會落到墨上筠肩上，多數時候它都是雄赳赳氣昂昂地，跟個教官似的審視著他們。

據說，這鷹是墨上筠養的。

據說，現在由阮硯代養著。

總而言之，見過養貓養狗養蛇養鸚鵡的，沒見過幾個養鷹的，他們沸騰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減輕對『佛祖』的好奇。

「佛祖，真酷。」

站在墨上筠後面的梁之瓊，朝這隻鷹豎起大拇指。

佛祖咕咕叫了聲，算是回應了梁之瓊。

梁之瓊高興得合不攏嘴。

其餘人也紛紛跟佛祖打招呼，但多數時候，佛祖都是高冷相待，偶爾才給他們一個眼神，可就算是如此，也足以讓他們沸騰一下。

GS9對佛祖的習以為常，並不代表其餘人也一樣。

周圍的人，不管是過路的還是做事的，亦或是被訓的，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學員、養鷹？！

媽誒！

見鬼了這是！

他們瞠目結舌，隻覺得不可思議。

就連前面帶路的格鬥助教，都懵逼了好半響，愣愣地盯著墨上筠。

先前真沒看出來，墨教官的行為做事和日常生活竟然一直在「酷」之一字上不曾偏離……

厲害！

一直得到陳宇鋒利視線的掃視，這位格鬥助教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然後調整了一下隊伍，懷著懵逼地心情領著隊伍繼續離開。

佛祖在墨上筠肩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就飛走了，但並沒有飛遠，而是在周圍徘徊，像是在守衛墨上筠一樣。

*

這裏是墨上筠還算熟悉的907基地。

雖然呆的時間不長，但在短短幾日之內，墨上筠已經將地形徹底摸透，時隔幾個月，印在腦海裡的地形也沒被忘卻。

天氣很熱，就算是清晨的陽光也微微有些曬。

換上自己作訓服的墨上筠，仰躺在草地上，樹蔭遮掩著大半的陽光，但她依舊覺得刺眼，隨手撿了兩片落葉遮擋著眼睛。

偶爾有一陣風吹來，將身上的細汗吹乾，倒也算是舒適。

她聽到腳步聲，但是沒有動彈。

手臂枕在腦後，睡得那叫一個舒坦。

演習雖然取得大成功，但對於她來說，拖著那麼一大幫子盡會折騰鬧事的人，實在是耗費心神的事，甭說休息一天了，就算是休息三天三夜，墨上筠都覺得沒問題。

實在是不想動彈。

「墨上筠。」

冷不丁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到耳裡。

「到！」

墨上筠下意識地坐起身，就差沒有直接站起來立正站好了。

樹葉隨著她起身的動作而脫落，陽光打下來，她下意識閉起眼，緩了兩秒後才徹底睜開。

然後，看到站在身側的閻天邢，眉頭輕揚，唇角一勾，有種似笑非笑的味道。——像是在嘲笑她這麼大的反應。

墨上筠一時沒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跟教官翻白眼？」閻天邢挑眉問。

墨上筠眉頭一抽，字字頓頓地說：「休息時間，沒有教官學員之分。」

「很遺憾的告訴你，今天加班。」

閻天邢丟下兩個字，轉身就走。

加什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