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

在聽著何憶絮叨了會兒後，墨上筠終於是將筷子放下了。

吃的很滿足。

早餐都是熱乎乎的，熱粥熱油條熱包子，因為太早起來訓練、消耗不少體力，導致她還追加了一碗湯粉。

但，就算吃了那麼多東西，她花費的時間也不過十來分鐘。

在墨滄和何憶看來，眨眼的功夫罷了。

墨滄擰眉看了她一眼。

——吃那麼快做什麼？

「不多吃點？」何憶問。

墨上筠笑了一下，站起身來，「你們先吃著，我得去忙活兒了。」

「哎。」

何憶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

不過他剛點完頭，就見墨滄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於是機智的何憶眼珠子一轉，立即起身，朝墨上筠道：「我也吃完了，要不我們就一起走吧。」

「也行。」

墨上筠無所謂地說。

何憶便勤快地收拾了下桌面，跟墨滄告別，然後端著盤子同墨上筠離開了。

走出食堂的時候，墨上筠走在前面，何憶殷勤地跟在後面，正好從閻天邢他們那一桌經過。

何憶還樂滋滋地朝他們打招呼，「墨隊，閻隊。」

腳步一頓，墨上筠一擰眉，不可思議地看了眼何憶。

——好傢夥，還真有這膽兒呢？

墨上霜和閻天邢都沒有搭理他，但視線都轉移過來。

紀舟笑眯眯地朝墨上筠問：「吃得怎麼樣？」

墨上筠冷笑一聲，「噎得慌。」

「噎到了？我去給你買水！」何憶連忙說道。

「……」

墨上筠抬手一摁眉心，大步流星地往門口走。

何憶跟墨上霜說了句「那我們先走了」，然後就跟在墨上筠身後離開了。

看著二人離開的身影，紀舟笑道：「還怪貼心的。」

閻天邢冷眼瞧他。

紀舟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地淡去。

「你的兵都這麼不長教訓？」閻天邢朝墨上霜問，眼風涼颼颼的，跟藏著刀子似的。

「極少數。」

墨上霜嚴肅地說。

可惜的是，何憶就是其中之一。

何憶這小子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他還是技術人員出身，後來非要擠進他們一中隊，但在考核中訓練成績稍微遜了點，就被扒拉到二中隊來了。

按理來說，在墨上霜手裡的兵，任何人都會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事實上，何憶在他跟前還算規矩。但是，何憶總喜歡搞點亂子，又不怕事兒，也算是X特戰隊的一大奇葩了。

閻天邢便跟紀舟使了個眼色。

紀舟心裡嘆息，但面上卻點了點頭。

昨個兒晚上，閻天邢跟墨上霜打好招呼，意思是何憶打擾他吃飯，希望墨上霜手下的兵能守點兒規矩。——當然，言外之意自然就是給何憶一點苦頭吃。

於是，昨晚何憶在晚上訓練結束後，還圍著操場跑了一百圈。

可沒想到的是，何憶一點都不長教訓，一覺過後，繼續過來作妖。

也是佩服他。

*

旭日高升。

墨上筠站在樹蔭裡，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縫隙，投射出斑駁的光影，灑落在身上只有些微的溫度。

執意要去買飲料的何憶，提著一大堆的冷飲，匆匆朝她跑過來，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小墨教官！」何憶喘息著跑近，舉起一袋子的冷飲，朝墨上筠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都拿了一點。」

說著，他將袋子打開，讓墨上筠自己挑選。

看了眼袋子，墨上筠見到裡面能將袋子撐破的多瓶冷飲，眉頭微動，抬手拿起了一瓶冒著水珠的礦泉水。

擰開瓶蓋，墨上筠喝了幾口。

「就喝礦泉水嗎？」何憶眨眨眼，有點驚訝。

「嗯。」

墨上筠淡淡應聲。

隔得有些距離的地方，閻天邢一行人走過，是往辦公樓的方向。

墨上筠看了幾眼。

於是，何憶也跟著看了幾眼。

「嘿，你們的教官有女朋友了嗎？」何憶很感興趣地問。

稍作停頓，墨上筠說：「沒有。」

「看著也像單身，」何憶說，「這就是那種禁慾系的男神吧？」

「……嗯。」

墨上筠覺得，中年老幹部這個標籤或許更適合閻天邢，但憑藉著閻天邢那張年輕俊朗的臉，她也無法反駁何憶的評價。

何憶嘿嘿一笑，然後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擰瓶蓋的動作微頓，墨上筠偏頭看他，神情裡倒是添了幾分訝然。

還以為……他一無所知。

「對。」

墨上筠輕笑著，坦蕩地承認了。

「好吧。」何憶撓了撓頭，眉目的失望很明顯，但望向墨上筠的時候，明亮的眼睛裡倒映著墨上筠那抹著油彩的臉，然後他又笑了，「那我是不是沒機會了？」

「嗯。」

墨上筠直白地應聲。

何憶的腦袋耷拉下去，不過，倒也沒太沮喪。

一開始，他還想著，那個叫紀舟的是不是喜歡墨上筠，所以才一直來找他麻煩。

結果昨晚吧，他無意中撞見紀舟和GS9隊裡一個女學員在一起，舉止得體，保持著適當地距離，就給了那女學員一盒葯，後來他偷摸著去看，才發現是一盒止痛藥，所以他想，紀舟那番行為是別人指使的。

後來他想來想去，將「嫌疑人」定格在閻天邢身上。

本來只是猜測，可今早吃飯的時候，閻天邢進門那刻起，何憶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雖然看不出閻天邢有關注他，但他總覺得殺氣涔涔的，頭皮直發麻。

其實墨上筠和閻天邢之間都沒有透露出什麼消息，可一旦將他們倆給聯繫在一起，暢想的思緒就怎麼也阻止不了。

剛剛在見到閻天邢的時候，他只是抱著試探的心思隨口一問，沒想墨上筠連借口都懶得找，直截了當地給認了。

那坦蕩的架勢，沒有半點女孩的嬌羞和遲疑，自然又隨意，像是在回應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兒。

卻，賊符合墨上筠此刻的形象。

他沒了解過墨上筠，在她來X特戰隊之前，只聽說過墨上筠的各種傳聞，也沒有放在心上。

所有人都在說她與眾不同。

直到親眼看到她，才意識到她的「與眾不同」。

而接觸多了的時候，總覺得墨上筠跟她這個年齡階段的人不一樣，於是自認為正常的何憶，便漸漸意識到他們可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就算有墨滄在身後撐腰，他也沒有報什麼希望。

墨上筠慢悠悠地喝完一瓶水，見時間也不早了，打算去訓練場集合。

但是，剛準備動身，就見一名衛生員跑過來，二十齣頭的女生，長得白白凈凈的，在距離這邊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然後朝何憶擺了擺手。

「小何！」

「我先過去一下。」

何憶同墨上筠說著，然後就跑了過去。

本來決定離開的墨上筠，聽他這一句話，倒是不好直接走人了。

「什麼事啊？」何憶問。

「你們那個新來的，長得賊帥的軍官在嗎？」小姑娘從兜裡拿出一個粉紅色的信封，說道，「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唄。」

「長得賊帥的軍官多著呢，」何憶晃了下信封，「都什麼年頭了，你們還玩這種俗套的手段？」

「就那個長得最帥的，兩杠三星那個。」小姑娘說，「手段不怕老套，管用就行。我們又不知道他電話，好不容易攔著他吧，也憋不出一句話，索性不如寫信來的容易。」

「他呀……」何憶將信封舉起來，透過陽光看了眼裡面的東西，問，「附照片了嗎？」

小姑娘拍了一下他的手，「別亂動，又不是給你的。」

「這話就讓我傷心了。」

「每年來新人的時候，你每次往衛生院跑，十次總有兩三次跟你表白嗎？你又看不上。」

「啊……」

何憶便沒好意思跟她計較了。

「這事兒就拜託你了哈。」

「那可不行，」何憶忙道，「人家有對象啦，你們這麼做，不合適，不合適嘞。」

「別來這一套，真當我們沒打聽過吶？」

「問題是人家那樣——」何憶誇張地伸手在上空劃了一條線，「你們又……」

何憶沒說完，朝她挑眉樂了樂。

「哎呀，就圖個意思，這麼好的男人，萬一就看上我了呢？」小姑娘爽快地說。

「你真別說，人家還真有心上人了，我聽說還賊優秀的。」何憶說，「你看哈，你們這些個，努力了好幾天了吧，這不是，人家壓根沒給你們個回應嗎？妹妹，你聽我一句，你在他跟前每天晃悠十次，他都記不得你是誰。」

「怎麼可能？」小姑娘氣呼呼地叉腰，跟他據理力爭，「任哪個在我跟前每天晃十次，我就算是瞎子，也會用『這特麽哪個傻子』的印象記住他好吧？！」

「哎喲喂，我就這麼打個比方——」

切了一聲，小姑娘一偏頭，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不死心地問：「他真有心上人了呀？」

「那還有假？！我親耳聽到的！」何憶說得有模有樣的，「人家本來就是一優質男，看上的也不差，你放心吧，咱們這一票小姑娘都比不上，所以他絕對不會被你那群小姐妹搶去的，也不會破壞你們之間的塑料……哦不對，是跟鑽石一樣牢固的姐妹情。」

「要死啊你！陰陽怪氣的！」

小姑娘面上怒罵著，但話語裡的嗔怒，總有那麼點輕鬆愉悅，倒不像是真的在生何憶的氣。

「開個玩笑嘛！」何憶笑呵呵的，然後又晃著那個信封，「這東西你要是送不出去的話，給我也行，哥就給你個面子，好心替你收了——」

小姑娘一把奪過信封，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滾吧你！我改一改給你們墨隊送過去。」

說完，小姑娘轉身就走。

「不帶這樣的啊，您這移情別戀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兒吧？」何憶在她身後喊。

「你管我！」

小姑娘回了一句，走遠了。

墨上筠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倆的互動，嘴角不知不覺間掛了點笑意。

何憶當朋友的話，還是挺不錯的，最起碼待在一起的話，不僅不會尷尬，還不會無聊。

——還比燕歸會哄小女生歡喜。

見得那姑娘遠去，何憶便回過身來，心想不會讓墨上筠等太久吧，結果一回頭，就見到墨上筠唇角帶笑，饒有興緻地看著他。

那笑容在眼光裡，柔和又溫暖，讓何憶一時看得失了神。

「謝了。」

墨上筠笑說。

愣了幾秒後，何憶才回過神來，擺手道：「哪裡哪裡，客氣客氣。」

舉手之勞而已。

而且，閻天邢那種人中龍鳳，連他都要低個頭，不是那種普通的小姑娘能招惹上的。

那句話什麼說來著？

隻可遠觀。

「我先走了。」

墨上筠拎著空的礦泉水瓶，轉身就往訓練場方向走。

「嘿，你加油啊！」何憶朝她的背影喊了一聲，可停頓一下，又覺得不對勁，於是又喊，「我還能請你吃飯不？」

墨上筠沒有回頭，卻朝他擺了擺手。

「能。」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讓何憶樂開了花兒。

－－－－－－題外話－－－－－－

下一個標題，考核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