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上行動開始之前，墨上筠和閻天邢都無所事事。

一邊聊著天，一邊等著時間過去。

演習的時候，真正能做事的時間，加起來也就那麼點兒，多數時候，他們都得想法子如何將時間熬過去。

紅藍方的電子戰早已打響，阮硯為藍方電子營的主力，但紅方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兩方勢均力敵。

藍方處於劣勢時，無線電會有一段時間沒法用，兩人藏匿在叢林裡好像外界一切都消失了似的，只剩下天與地、這方叢林，以及坐在身側的人。

當然，無線電一接通，頻道裡就會熱鬧起來，該說正事的時候就說正事，可以閑話的時候一點都不閑著。

GS9的學員從來不會閑著。

頻道裡忽然沒了聲音。

墨上筠擦拭著手中槍支，擦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她便偏頭看了眼閻天邢，「誒。」

閻天邢看向她。

「據我所知，一隊裡資歷老的都沒幾個，」墨上筠問，「GS9不是成立很久了嗎？」

頓了頓，閻天邢眸色倏地一沉，道：「有的走了，主動離開的，也有被調走的。」

以前的GS9氛圍不是這樣，雖然這裏也不錯，但跟X特戰隊、907沒有什麼區別，很多人年齡到了就得走了，有的人是找到了新的出路。

當時的GS9，沒有讓他們不顧一切留下的吸引力。

「你那一屆的只剩你了吧？」墨上筠狐疑地問，「他們也都走了？」

因為墨上筠跟一隊的幾個隊員關係好，所以一隊很多事情都略有耳聞。據她所知，GS9也就三個上三十的隊員，而且都在二隊，據說是建立二隊的時候把資歷老的撥過去撐場子的，之後就一直沒有調回來。

一隊裡，清一色的都是三十歲以下的隊員，不算閻天邢，像步以容、燕寒羽、紀舟、蕭初雲這種能挑大樑的，應該都是閻天邢成為隊長後才進的GS9。

沒有及時出聲，閻天邢沉默半響。

墨上筠預感有點不對勁，好奇地打量著閻天邢。

沒有戴夜視鏡，她看不清閻天邢的模樣，但這種沉默的氛圍，沒來由讓她的心裏有種古怪的情緒在慢慢擴散。

最後，閻天邢說：「他們都犧牲了。」

聲音很輕，聽著平靜，卻泛著波瀾。

墨上筠一怔。

她張了張口，有話要出口，但閻天邢卻忽然抓著槍起身。

墨上筠抬頭看他的那一瞬，隻覺得他挺拔的身姿，讓她不由得仰望著。

夜空中繁星漫天，她看到閻天邢一襲軍裝，同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絢麗的夜景和寧靜的氛圍，那是能在腦海裡烙下記憶的畫面。

儘管，她甚至都看不到閻天邢的模樣。

停頓幾秒，墨上筠迅速拿著槍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看著閻天邢。

閻天邢讓她跟上，她的眼裏只有他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墨上筠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又慢慢地吐出來。

她這種難以形容的情緒，不止是是因為發生在閻天邢身上、而她一無所知的災難。

還有，她對任何一個同伴犧牲想像的惶恐。

這一批一路成長至今的隊友，她怎能想像丟掉她們之中任何一個？

*

從他們的地點過去，只需半個小時的時間。

不過，墨上筠和閻天邢一路沉默地走著，竟是只花二十分鐘就抵達了。

通訊斷斷續續的，閻天邢聯繫到一半就給斷了，幾分鐘後，他直接給阮硯下了死命令，管你用什麼方法，接下來半個小時通訊出問題的話，回去就等著瞧。

阮硯抱怨了幾句，但難得沒有跟閻天邢作對，接下來他們的通訊也保持著順暢。

事實上，這一次行動無需花費半個小時的時間。

閻天邢詢問準備就緒就一分鐘，等待兩分鐘，之後就是三分鐘的進攻。

進攻非常的順利，他們第一波悄無聲息地靠近，翻入敵方的營地，一個連隊百來號人，他們在敵方反應過來的一瞬，就先用手榴彈清除了一群，之後再用槍支清掃了一群，遠處兩個狙擊手對他們進行火力壓製。

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

等他們抵達敵方指揮陣營，順利將敵方的連長摁倒在地捆綁起來時，鬱一潼等新兵才意識到——戰鬥已經結束了。

一種說不上來的輕鬆和舒暢，讓她們自然而然地緩解著身體的疲憊。

跟著GS9的老兵行動，她們幾乎不用考慮任何狀況。

不用緊張、焦慮、擔憂，設想各種意外……

大腦會無比放鬆。

跟在他們後面行動就是，任何意外狀況，你剛剛發現的時候，老兵已經先一步解決了。

老兵之間那種無需多言的默契，更是讓她們驚嘆。

分明不是同一個小組的，這一組剛陷入困境，還沒有來得及求助呢，另一組已經過來給你解圍了。

分明沒有提前商量好，這一組剛將敵人引誘出來，另一組就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埋伏好，就等敵方上鈎了。

這種默契絕非一兩天、一兩次合作就能練就的。

最起碼，新兵們在一起待了半年，自認為有點默契，但面對這種巧妙配合的時候，他們依舊不得不慚愧低頭。

差距如同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