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城到隔壁省的蘭城，直達，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墨上筠登機前關了手機，下機後，手機徹底沒電，連開機都辦不到了。

因此，也就沒法見到閻天邢的回復。

鄭村在跟前來接機的小兵說話的空隙，無意中瞥見正在擺弄手機的墨上筠，當即問了一句，「手機沒電了？」

「嗯。」

墨上筠順其自然地將手機收了回去。

鄭村遂回過頭，跟小兵低聲說了幾句，小兵連忙點頭，然後古怪地看了墨上筠幾眼。

站的有些遠，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墨上筠隻當什麼都沒看到。

很快，三人就上了車。

但是，剛一扣好安全帶，司機就拿出充電器來，朝墨上筠道：「長官，鄭團長說您手機沒電了，要充會兒電。」

墨上筠一愣。

她看了眼笑的燦爛的司機，又看了眼一旁坐著的鄭村。

「謝謝。」

墨上筠道了聲謝，將手機拿出來，遞給了司機。

「小墨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交男朋友了沒有？」鄭村問。

下意識想到閻天邢，墨上筠猶豫了下，點頭，「嗯。」

「怪不得。」鄭村恍然點了點頭，隨後問，「聯繫男朋友吧？」

「嗯。」

墨上筠又應了一聲。

雖然不喜歡回答私事，但鄭村的態度實在沒毛病，墨上筠也隻得勉強附和著。

好在，鄭村接下來沒繼續打聽墨上筠的隱私，而是談到了新兵連的一些問題。

不過是就他們團的新兵連所分析得出的。

然後跟墨上筠討論到一些訓練方式，有些陳舊的手段落後了，該根據戰士們的具體情況進行改進……

墨上筠最初還只是象徵性地回應幾句，但漸漸發現鄭村每一處都說到點上，並且順帶指出了軍校生的一些問題所在——從第一批篩選出來入學的新生，到學校的教育方式，再到實習時期期間反應的問題，以及畢業爾後下連隊後的種種問題。

鄭村說的並不直接，不像墨上筠說話那麼直白、字字戳人，但他的話也一針見血。

他跟墨上筠說了很多例子，實例最能反映問題——而例子都不是單一的。

不知不覺間，墨上筠就真的跟他聊上了，並且也沒有將自己的觀點藏著掖著，而她那套不同尋常的訓練方法，也讓鄭村嘖嘖稱讚，感慨她不愧年紀輕輕就能進特戰隊當教官。

「對了，我聽說讓你去當教官一事，你還沒有回應，」鄭村笑問，「你是什麼想的？」

這件事他聽說了，但沒有關注墨上筠的回答。

這種事情，在他們看來，墨上筠是絕對會答應的。

但昨晚跟林矛聊的時候，林矛說起這件事，他才知道，墨上筠至今沒有答應教官的邀請。

於是，也難免對墨上筠另眼相看。

「沒想好。」墨上筠斟酌著道。

「是不是有什麼顧慮？說說。」鄭村說著，很快又道，「放心，我會幫你保密的。」

「現在的日子過得不錯，所以，」墨上筠頓了頓，坦白道，「沒下定決心。」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理由。

她只是沒有做好決定而已。

沒有在預料之中的計劃，忽然添上日程，而對她也沒有什麼吸引力，乃至於她無法在短時間內迅速做出決定。

不過，這一次軍訓過後，也差不多了。

就差一個決心而已。

她還得對選拔教官這一個職位好好研究一下。

「你不想培養特種兵嗎？」鄭村訝然地問她。

「我自己都不是特種兵。」墨上筠道。

「這不是問題。」鄭村搖了搖頭，然後偏頭，緊緊盯著墨上筠，非常認真地問，「那我問你，你想當特種兵嗎？」

墨上筠一頓，爾後搖頭，「沒想過。」

「我看過你的成績，軍事技能，很優秀，可以跟特種兵的水平相提並論。」鄭村幫她分析，「加上你的訓練技巧，特種兵教官一職，足夠勝任。」

墨上筠沉默。

誰都這麼說。

「當然，你繼續待在偵察營，也不錯。過幾年就能往上升，會越來越好。」鄭村說著，但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連繼續留下來的決定都沒做好吧？我看過你寫的訓練計劃，聽說你的一些事，也跟你接觸了幾個小時。小墨，你不像是那種對自己毫無規劃的人啊？是不是對特種兵有什麼意見？」

這話讓墨上筠有點驚訝。

打量了鄭村幾眼，墨上筠隻從他眼神裡看到疑惑和善意。

想了下，墨上筠道：「沒有。」

她還是沒選擇跟鄭村過多討論這個問題。

她知道自己不果斷的原因具體所在。

她說過很多理由，那些確確實實都是理由，也是真的存在的。

但，她有個致命的問題——

她怕對不起他們。

三年前，她對墨滄的做法難以認同，現在，她擔心自己會成為墨滄。

她也知道，對很多人來說，墨滄是正確的。

或者說，是最明智的。

但她不想辜負自己的兵。

當然，也不想辜負人民。

與其必須在第一時間做出選擇，倒不如就這麼拖著，到必須選擇的時候丟個色子，讓命運去安排得了。

因為她只是擔憂，並沒有真正經歷過，也無法做出具體的判斷。

鄭村看出了墨上筠對這個問題的拒絕。

同時，吉普車在事先安排好的軍區招待所門外停了下來。

兩人準備下車。

鄭村畢竟是個副團，級別也不算低，招待所一切都準備妥當，而且有人在門口迎接。

墨上筠沾了鄭村的光，一下車，就得到了不錯的待遇。

連她拿在手裡的手機，都被前來接待的一位指導員忽略不計，就當沒有看到。

鄭村跟指導員寒暄了幾句，因為時間晚了，也沒有過多的交談，墨上筠跟鄭村很快就被帶上了樓，住到為他們安排好的房間裡。

鄭村應該是特地交代過了，所以為她準備的是單人間，標準跟鄭村的一樣，而且都是一層樓的，有什麼事交流也方便。

墨上筠身為臨時跟過來的，什麼都沒有帶，就一個手機，所以不急著進房間，而是跟在鄭村身邊，盡職盡責地當一個下屬的本分。

一直到將近八點，她才回到自己房間裡。

而，她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墨上筠將手機丟到床上，然後轉過身，去開門。

門一開，赫然見到是先前給他們接機的司機小兵。

「墨長官好。」

小兵站在外面，朝墨上筠敬了個禮。

手放下來的時候，還對著墨上筠咧嘴一笑。

「什麼事？」墨上筠問了一句。

同時，視線掃了一圈，落到小兵手裡提著的小塑料袋上。

「這是給您買的。」小兵將小袋子抬起來，然後補充道，「你們鄭團長吩咐的。」

「？」

墨上筠接過袋子。

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是個包裝好的充電器，而且跟她的手機是配套的。

墨上筠有點驚訝地抬頭，然後朝滿面笑容、期待她反應的小兵問道：「鄭團長怎麼說的？」

「哦，他就說您是臨時被叫過來的，什麼東西都沒準備，但充電器必須得有一個，免得有什麼事被耽擱了，不好。」小兵解釋道。

「好的。」墨上筠點了下頭，隨後朝小兵道謝，「謝謝。」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小兵忙道。

墨上筠等他走了後，才將門給關上。

回到房間裡，她先將充電器取出來，然後把先前在車上沖了點電的手機開機。

果不其然，閻天邢回了信息過來，問她什麼情況。

墨上筠坐在椅子上，掃了眼時間，估摸著閻天邢還不到休息時間，便編輯了一條很長的信息，跟閻天邢簡單說了下鄭村的事。

撇開鄭素不談，她對鄭村還是很有好感的。

最起碼，跟很多刻板、固執的中年人不同，鄭村不僅好相處，而且看待問題也全面，並且很關注時事和一些新穎的觀點，——是一個有著豐富閱歷且有著學習精神的人。

一般情況下，墨上筠還是很樂意跟這樣的長輩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