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點,一樓。
避開所有哨點的位置,墨上筠出現在苗倫房間窗戶外。
後院是一片空地,外圍靠牆處擺放著幾輛車,也有幾個哨點,但光線很暗,在哨位的人估計覺得今晚如以往一般,沒什麼意外情況發生,他們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了,在各自的哨位上玩忽職守,壓根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躲避他們,只要有足夠大的膽子,基本就不會引起注意。
此時此刻。
墨上筠站在窗外,聽到裏面傳來的呼喊聲,女人斷斷續續的叫喊,聲音痛苦,在這寂靜的夜裏非常明顯,可那些半睡半醒的人,壓根沒對此有所在意,像是習以為常。
早在前門觀察過,墨上筠聽到動靜,本想破門而入的,但前門有動靜,她估摸著是閻天邢的人行動了,才繞到後面來。
正好,窗戶也沒有關,更沒有鐵欄阻擋,更適合她行動。
將窗戶拉開,墨上筠握緊手裏的匕首,手掌往窗戶上一撐,就直接從窗戶外翻進了屋裏。
她的動靜不大,最起碼,不僅外面的人沒有察覺,就連房間裡的人,也未曾察覺到這裏面多了一個人。
忽視掉那些引起不適的聲音,墨上筠冷著一張臉,直接走至床尾。
這時,女人的呼喊聲止住了。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坐起身,抹了把汗,冷不丁的,瞥見床尾站著的一道身影,頓時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抓住喉嚨一般,失了聲,同時渾身上下一個顫抖,雞皮疙瘩起來的瞬間,身子也如墜落冰窖,立即冷了下來。
這種如鬼魅一般的現身,著實有點嚇人。
墨上筠也沒放過這次機會,手一抬,一把消音槍就抵在了苗倫的額頭。
黑漆漆的槍口,讓苗倫瞬間從不真實的感覺裡恢復到現實。
「你是誰?」苗倫用英語朝墨上筠問道。
沒有亮燈的房間,墨上筠站在陰影裡,苗倫只能看到來人的輪廓,甚至連她的容貌都看不清楚。
苗倫好歹是狙擊手出身,心理素質是過關的,除了最初的驚訝和愣怔外,很快就回過了神。
對方是何來頭他不知道,能悄無聲息潛進來定然是有一定本事的,不可輕舉妄動。
「我不是來殺你的,」墨上筠聲音淡淡的,不緊不慢地問,「上個月月底,被你掛在懸崖上的人,記得嗎?」
聽到是個女人的聲音,苗倫不由得放鬆了幾分警惕。
更何況,還有她最初的那句話,儼然讓苗倫覺得自己有一線生機。
徹底冷靜下來,苗倫繼續問:「你是什麼人?」
墨上筠眸色一冷,手槍抵在他額頭,同時左手手起刀落,直接刺入了他的大腿。
她的動作乾淨利落,一刺一拔,腿上立即有鮮血噴射出來。
刺中的是他的動脈。
冷不丁疼痛,讓苗倫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可一聲喊還沒咆哮出來,墨上筠的手槍就往下移,下一刻,塞到了他的嘴裏。
墨上筠勾了勾唇,冷聲威脅道:「你叫一個試試?」
苗倫趕緊捂住自己的大腿,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臉上的冷汗一直往外冒。
同時,墨上筠朝躺在苗倫身邊的女人看了一眼。
狼藉一片,奄奄一息,並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
墨上筠收回視線,神色又冷了幾分。
「我問,你答。」墨上筠俯身,字字帶著刺骨冷意,「不然,我不能保證你能活到被救治。」
嘴巴被堵住的苗倫,見到墨上筠那張冷酷如閻王的臉,心下寒了幾分,他在痛苦和威脅中,艱難地點了點頭。
墨上筠將槍口往後退了一點,保證他可以含糊的說話,但也保證自己可以在他叫出聲或作出其他反抗之前,第一時間給他一槍。
人總歸是怕死的,尤其是這群唯利是圖的人,雖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但卻無比惜命,他們靠命拚出來的財富,總得有時間來花才行。
如果一開始給他一線生機,他就會更加惜命,而不是一開始就想著跟墨上筠魚死網破。
「回答我的問題。」墨上筠冷聲道。
「記、記得。」
為了配合墨上筠,苗倫還點頭。
墨上筠扣在扳機上的手指輕輕顫抖。
「為什麼殺他?」墨上筠又問,保證聲音平穩,沒有情緒。
苗倫如實回答:「他撞見了我們交易。」
眯起眼,墨上筠繼續問:「他為什麼會撞見?」
「不知道……」苗倫疼得臉色扭曲,單詞都有些發音不準了,他難受地強調道,「我不知道。」
墨上筠深吸一口氣。
與此同時,外面忽的響起了槍聲,雜亂而密集的聲音,頓時驚擾了這棟安靜卻危險的建築,於是槍聲就更密集了。
有兩道身影從外面跑過,有一個在跑過時又折回來,過來咚咚咚地敲著門,苗倫猶如看到希望的曙光一般,努力朝那邊方向挪,想要製造出一點動靜,可門外敲門的人在沒得到點回應後,嚷嚷了幾句,讓他不要想著快活了,趕緊出來迎戰,然後就……跑了。
苗倫瞪著眼珠子,愣愣地看著那道聲音跑開。
很快,他感覺到一陣冷意,剛一回過神,就對上墨上筠似笑非笑的眼神,當即,如有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讓他的心一下就涼透了。
墨上筠沒有開槍,但那把軍刀卻以極快的速度,穿透了他右邊的肩胛骨,正疼得他直冒冷汗之際,她將手槍從他嘴巴裡抽出來,同時對準他左邊的肩胛骨來了一槍,直接貫穿。
本就光著上半身的他,鮮血沒有任何遮掩地順著皮膚往下流,鮮紅的血液在床單上擴散開,白色的床單上映照著鮮紅的血,無比刺眼。
他嗷嗷慘叫。
但是,在槍聲交錯的夜晚,沒有人會聽到他的慘叫。
兩分鐘後,當他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墨上筠打開了房門,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她沒有親手殺他,就像他沒有親手殺了陳路一樣。
同樣,她沒有讓他活著,就像陳路也沒活下來一樣。
他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儘管,這樣的死法,跟陳路相比,太便宜他了。
但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
門開了,外面的院子正在交戰,但主要的火力轉移到了樓上。
墨上筠剛想去找陸洋,可,她剛踏出一步——
樓上,有一道身影墜落,直接砸在了離她五米遠外的院子裏。
墨上筠的身形猛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