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劍的辦事效率很快。
天色剛黑,路劍就給了墨上筠最新的消息——事成了,最遲明天中午到,晚上就會送去島上。
當時墨上筠剛在醫務室給右臂換好葯,得到路劍的消息後,還愣了一下。
這麼快?
還以為最起碼得處理一兩天呢。
不過,效率快,就代表可以多訓練兩天,墨上筠還是挺樂意的。
路劍問:「吃飯了嗎?」
「剛吃,」墨上筠動了動手臂,沒覺得有多疼後,才道,「那我明天可以跟她們一起走?」
「當然,只要你不急就行。」路劍笑道。
墨上筠點了點頭。
在島上手機沒信號,今晚那兩位肯定會給她打電話,她還是在這裏過夜吧。
跟她聊了下流程,路劍忽的問:「女隊隊長找你了嗎?」
「嗯,」墨上筠道,「聊了挺久的。」
昨天那件事,對方點名要女兵,上面第一時間考慮的就是女蛙人了,當時甚至連人選都定好了,由陳雨寧當隊長負責。
但是……結果功勞全被墨上筠搶了。
出乎意料,女隊隊長還挺感謝她的,下午一見到她就拉著她聊,聊了很多,差不多說了一兩個小時,一直等她在食堂裡吃了頓飯後,才放她來醫務室裡重新處理下傷口。
「她啊,昨天得到你平安的消息時,轉身就給哭了……」路劍感慨道,「後來一直覺得,上次你去她隊裡那件事,處理方法不對,不該那麼對你。」
「什麼事?」
墨上筠有些莫名地問。
路劍:「……」
他仔細盯了墨上筠幾眼,瞧見她眼底的疑惑後,當場就給啞了。
「哦,」片刻後,墨上筠總算回憶起來,隨意道,「小事兒。」
路劍指的,大概就是她去女隊跑步,累到了幾個尖兵,之後女隊隊長來找她聊天的事。
若不是路劍提及,她早已拋到腦後。
合乎情理的事,墨上筠都不會計較。
大家都是要辦事的,誰的兵都是兵,都是心尖上的寶貝,這種事若是都無法理解,墨上筠怕是得被煩死。
「哈哈。」
回過神來,路劍不由得爽朗笑出聲。
這小丫頭,倒是挺對他胃口的。
「說起來,下午閻隊來了電話,說是會過來一趟,還讓我預約下你晚上的時間。」路劍倒是沒察覺出什麼,看了眼時間之後,非常正經地道,「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下午一直在忙,就忘了跟你說。現在……你沒問題吧?」
墨上筠看著路劍一本正經地說著這樣的話,估摸著他把「預約晚上時間」理解成公事了,有點擔心墨上筠晚上是否還想談公事的意思。
「沒問題。」
抬手摸了下鼻子,墨上筠將臉上的笑意壓下去,佯裝出嚴肅態度。
「那就行。」
路劍點頭,鬆了口氣。
*
說曹操,曹操到。
墨上筠跟路劍從醫務室溜達到操場,就見一輛軍用吉普車直接開了過來,在兩人跟前停下。
路劍還在疑惑見,墨上筠已經從往下滑落的車窗裡確定了司機身份,遂偏頭朝路劍道:「閻隊來了,我先上車。」
「哈?」
路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上車?!
不是……該閻隊下車嗎?
但是,墨上筠在說完之後,就直接來到副駕駛位置旁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路隊,我們先走了。」
透過車窗,墨上筠朝路劍告別,同時扣好安全帶。
負責開車的閻天邢,也微微偏過頭,透過副駕駛的位置,隔著一定的距離,朝路劍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行。」
路劍目瞪口呆地點了下頭。
吉普車就這麼開走了。
路劍站在原地,過了好半響,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兩人的相處狀態,怎麼感覺……那麼隨意?
一點都沒有上下級的感覺!
*
吉普車開出了軍區,來到一段頗為荒涼的道路上。
墨上筠將車窗打開,頭一偏,迎上刮進來的涼風,帽簷直接被吹翻,她卻看都沒看一眼,抬手往後一伸將帽子給撈住,然後在風裏吹了聲口哨。
「去哪兒?」
頭一歪,墨上筠笑著朝身邊的人問道。
說話間,閻天邢的手已經伸過來,沒好氣地揉了揉她的頭髮,「不冷嗎?」
這裏雖然是南方城市,但好歹也是12月了,晚上還是挺涼的,加上在開車,溫度要比平時還要有些低。
但,耐不住墨上筠身體素質好。
「不冷。」
墨上筠挑眉,將他的手給拿下來,放回了方向盤。
閻天邢斜眼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非常普通的迷彩套裝,冬季的,兩件套,裏面一件短袖,外面一件外套,可以說是很單薄了。
偏偏,墨上筠去年就用這樣一套衣服,在安城過了一個冬天。
哦……還在穿得更單薄的情況下,在京城度過除夕。
要命的是,她確實很難感冒。
「我覺得你冷。」
閻天邢霸道地將車窗給關了。
車內的涼風被阻隔。
墨上筠頗為驚訝地看著他,甚至還摸了摸耳朵,有些匪夷所思地問:「你說什麼?」
閻天邢面不改色地將話重複了一遍。
「你現在是要喝茶泡枸杞了嗎?」墨上筠抬手將作訓帽給戴上,有點鬱悶地吐槽道。
「什麼?」
閻天邢疑惑地看向她。
「……」
墨上筠直接啞巴了。
得!
徹底沒有共同語言了。
翹起二郎腿,墨上筠將椅背往後調了下,身子往後靠著,懶洋洋地問:「你說我們這日子過得,會不會直接跟社會脫節了?」
問完,墨上筠無意朝閻天邢看了眼,赫然發現閻天邢唇角勾起,臉部俊朗輪廓多出些許生動,晃得她愣了愣。
「你笑什麼?」
回過神,墨上筠莫名其妙。
閻天邢直視前方,輕鬆地打著方向盤,將車繞過一個大拐彎,他慢條斯理地道:「你才22歲。我在你這個年紀,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哦?」
墨上筠揚眉,饒有興緻地看著他。
她問:「你以前是怎樣的?」
「嗯?」稍作停頓,閻天邢想了想,道,「不知道。」
「是嗎?」墨上筠疑惑,「不會想著哪一天不幹了,或者說,去做別的事可能會更好?」
按照閻天邢的能力,在部隊裡能在短時間內升到這樣的軍銜,在外面,就算是白手起家,現在做什麼都該很厲害了。
年輕時的閻天邢,會是怎麼樣的?
墨上筠倒是真挺感興趣的。
「沒有。」閻天邢道,「可能一直在做事。」
一直在做事,就忘了想別的。
總有很多事要做,也總有很多人,願意給他更多的事做。
對他的解釋出奇的能理解,墨上筠轉而又問:「那你為什麼會想讀軍校?」
「想知道?」
閻天邢勾唇,朝她問道。
「啊。」
看著他那張妖孽一般的臉,墨上筠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改天說。」
閻天邢輕笑著,踩下了油門。
慣性讓墨上筠身子直往後靠,她緩了一下才偏過頭,盯著閻天邢的側臉好了一會兒,半響,悻悻然收回視線。
對著這麼一張臉,就算你被耍了……你也是很難真有脾氣的。
「閻爺,你多久沒在外面生活過了?」
悄悄將車窗開了些縫,墨上筠朝閻天邢問著,看向外面的風景。
都是山丘河流村莊,但是,在靜謐的夜晚,總有點觀賞度。
「很久了。」閻天邢隨口回答。
「大學開始?」
墨上筠根據自己的情況問了一句。
「差不多。」
聞聲,墨上筠回過頭,詫異地看向他。
閻天邢,16歲考大學的學霸,現在29歲,也就是說……13年。
13年的時間,穿上軍裝,一直在部隊裡繞圈圈,就算放假出去,也沒什麼時間。
但是,光看閻天邢的樣子,絕看不出他跟這個社會有多「脫節」。
換句話說,就算是不接觸年輕人所謂的時尚,他這個人一出場,就能不自覺地讓人消除這種差距感。
不懂年輕人的話題又怎樣?在任何一個問題上,他總能比你看得更遠。
「一輩子的職業?」墨上筠好奇地問。
「說得太早。」閻天邢否定道。
勾唇,墨上筠如同開玩笑般道:「你現在的人生近半都花在這上面了。」
「你呢?」
「……」
回想了下自己的人生,墨上筠一時間竟然沒法接話。
跟閻天邢比起來,半斤八兩。
感覺一句話被閻天邢堵死的墨上筠,自暴自棄地將車窗開到了一半。
閻天邢看到了,嘴角微微一抽,「手機在後面的包裡,很多電話。」
反正墨上筠這種狀態,絕對是無聊到爆了。
倒不如讓她處理點事兒。
「哦。」
墨上筠很快應聲,將後面的背包拿過來。
她翻出自己的手機,然後開了機,發現是滿格電。
同時,很多未接電話提醒。
來源基本都是唐詩和梁之瓊。
剛想先給唐詩回個電話,墨上筠就發現手機在震動,一看,是梁之瓊的電話打了過來。
頓了頓,墨上筠拉了接聽,將手機遞到耳邊。
「靠!墨、上、筠!你終於接電話了!」
在煎熬中度過近倆小時的梁之瓊,實在沒忍住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