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訓練到後半段的時候，梁之瓊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倒不是因為她的體能突出，而是這位在給楚葉等人答案的時候，非常陰損地坑了楚葉他們一把。

在給出答案之前，她主動拉著墨上筠過來，然後當著楚葉等人的面前，露出那一張確實帶有一定迷惑力的漂亮臉蛋，然後朝他們提出質疑。

她說——「我怎麼會罵人？」

親耳聽過她罵髒話的諸位，那一瞬間，隻覺得自己耳朵聾了。

乖乖。

她要不說話，穿得再邋遢，再怎麼在地上打滾，那都是一異國美女的形象，偏偏一張口就發飆，違和感爆棚。

不是，這得多大臉皮，才有勇氣問出那句話？

之後故事就精彩了。

梁之瓊拉著墨上筠做公證人，幾乎是明著告訴墨上筠來龍去脈了。

好嘛，你們打賭就打賭，非得用這種無聊的理由……這也就算了，偏偏還扯到墨上筠身上！

這不是找死嗎？

更何況，墨上筠的心，總是稀奇古怪地偏向梁之瓊的……

於是墨上筠笑眯眯地讓一個「挑撥離間」的罪名壓下來，用不著閻天邢出馬，紀舟就主動站出來，非常果斷地將打賭的幾位訓練提了兩倍。

不就是想加倍訓練嗎？那再給你們加一倍，就當贈送地好了。

楚葉等人慾哭無淚。

他們只是想適當提升一下訓練量，而不是想要這種訓練暴擊啊！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閻天邢帶來的那一批人，多少對這個看著直爽實則有點心黑的姑娘有了點興趣。——畢竟他們這裏出了四個人，梁之瓊還將問題機智化解，可以說是很厲害了。

更何況，梁之瓊罵誰一事，大家心知肚明。偏偏梁之瓊還能拉上被罵的墨上筠，讓墨上筠偏心她，那著實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

「之瓊。」

後知後覺的唐詩，在越野跑時來到梁之瓊身邊。

梁之瓊訝然地看她，「你跑哪兒去了？」

在這種鬼地方，墨上筠不可靠，也就只有唐詩這麼一個戰友了！

唐詩本想說在前面，但轉念一想，又沒有說了。

抿了抿唇，唐詩思來想去的，還是提醒道：「剛有很多人跟我打聽你，你小心點。」

雖然說，剛來打聽梁之瓊的人，看起來不像是惡意的。相反，只是對梁之瓊感興趣。

但現在梁之瓊成為注目焦點了，可能會給她在之後的訓練裏帶來點麻煩。

「怕什麼？」梁之瓊倒是無畏無懼的模樣，「放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再怎麼著，還有墨上筠在呢！」

唐詩看她自信滿滿毫不在意的神態，想了想，覺得自己說了些廢話。

反正打認識梁之瓊開始，她就沒怎麼在意過他人的評價和視線。

想罷，唐詩唇角不自覺揚起。

「老實說，你剛是不是跑前面去了？」梁之瓊撞了下她的胳膊。

「嗯啊。」唐詩點頭。

梁之瓊讚賞道：「厲害啊，我以為你瘦瘦小小的，體能肯定很差呢。」

「……」

唐詩驚訝地看她。

——所以說，在梁之瓊心裏，先前集訓三個月的同宿捨生活，唐詩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說的話有點多，梁之瓊喘了口氣，然後才道：「你按照你的節奏跑吧，我盡量跟上你。」

唐詩旋即釋然，點了點頭。

*

墨上筠坐在車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這一路奔跑的人。

實力差距太大，體能好的，連望遠鏡都看不到，體能差的，落後一大截，墨上筠走路都能跟上他們。

不過，這都不是墨上筠關注的重點。

墨上筠關注的是——自打梁之瓊和唐詩一來，閻天邢隊伍的綜合實力就被拖後腿了，其中幾個玩心大的，加上一個澎於秋，發揮出的實力，大大低於他們平時的水平。

於是，墨上筠看得津津有味。

「他們就這麼好看？」

一路開車的閻天邢，忍無可忍地提醒她，酸溜溜的話語裡，分明有些吃味。

「當然沒你好看。」

墨上筠嘴裏說著暖心窩的話，但視線卻沒有從望遠鏡上移開。

閻天邢嘴角狠狠一抽，「能不讓我看到你這麼明顯的應付嗎？」

將望遠鏡一收，墨上筠笑眯眯地看著他，「只要是應付，明顯不明顯，在你這兒有什麼區別嗎？」

——反正都會被發現。

閻天邢無言地給了她一爆栗，一把將她的作訓帽往下拉，遮住了她整張臉。

墨上筠不跟他計較，將帽簷往上推了推，將形象保持住，然後朝閻天邢問：「閻爺，你知道陳宇嗎？」

「嗯。」

閻天邢應聲。

陳宇，907部隊的總教官，兩杠三星，將會就任907大隊一中隊隊長，是個狠角色。

雖然沒有接觸過，但多少知道這個人。

「林矛給了我一份名單，是907部隊的考核學員名單，」墨上筠道，「據他透露，陳宇會將他最看好的名字放在前面，到時候重點關注，排在後面的，基本等同於放棄了，除非他們爭氣。」

微微一頓，閻天邢意識到什麼，朝墨上筠看了眼。

果不其然，墨上筠道：「唐詩和梁之瓊，就排在後面。」

墨上筠不知道事先就安排這樣的順序是否有一定意義，但這群本該放到同一起跑線的人，在只靠表格上幾個體能測試的數據就對他們進行評價，未免也太不公平了點兒。

在總教官面前，墨上筠是沒有提意見的權利的。

事實上，在偶爾的交談裡，這位總教官打根起，就沒給過她話語權，多次交涉中，她就只有閉嘴聆聽的份。

所以，墨上筠放棄跟陳宇據理力爭的想法。

有些人是說不通的。

並且，多數時候，她義憤填膺覺得的「不公」，在他人眼裏不過是幼稚的搞笑，他們並不在乎公平與否，他們隻追求最根本的效率，還有他們需要做到的結果。

墨上筠也無法全盤否定陳宇的決策，因為她看過前排那些名單的綜合成績，都達到了一定的水準，且是唐詩和梁之瓊短時間內追趕不上的。

不過什麼都不做，也不是她的做事風格。

所以她才會想到，將唐詩和梁之瓊帶到海陸來，最起碼，給她們一次可以提升的機會。——這比讓她們一開始就被判死刑要好得多。

「你們也是這樣的？」墨上筠問。

「不一定。」閻天邢道，「但我們也不完善。」

所謂的不完善，是無法達到墨上筠所想的那樣。

她追求的那些，確實過於圓滿。如果讓她來操作，她可以花上幾倍的時間和精力去達到她想要的結果，但是，當她只是參與者之一的時候，她顯然無法協調所有人去配合她，去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而且，她想要的結果，並不是每個人都想要的。

這一點，墨上筠自己也知道。

她只是無法寬容一些帶有偏見的規定，儘管人家有著充分的理由，但，她也會想儘力去折騰一下。

面對閻天邢的回答，墨上筠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當然，一切不可避免的偏離她所想。

每一件事按照意願來發展，是不可能的。

她是因為會接觸到907，所以才會想做點什麼，而閻天邢的部隊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直接聯繫。

頂多就是一些私人關係而已。

只是這個時候的墨上筠並不知道，她現在所不關心的，在未來一段時間裏，將會給她帶來什麼。

*

一直到晚上十點，夜間訓練才宣告結束。

這不是規定的時間。

鑒於他們的差距過大，所以有一項規定是——夜間訓練一旦完成，就可以自由休息，無需集合解散。

所以那些早就完成任務的，現在已經回到營地，洗澡玩樂，甚至還有精力去打牌。

而落後的這批人，還需要從基地跑到營地。

好不容易熬完訓練的梁之瓊和唐詩，在得到「跑回營地」的消息時，差點兒沒趴在地上不願再次醒來。

奶奶個熊的，這訓練量也太變態了吧？

趴在草地上的梁之瓊，感覺四肢都已經失去了知覺，她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全靠本能在呼吸。

「之瓊，我們得回去了。」

唐詩也累得夠嗆，但不敢跟梁之瓊一樣徹底放鬆。

梁之瓊乾脆連臉都埋入土裏，懨懨道：「我不想回去了，就讓我在這裏睡到天荒地老吧。」

她聽到軍靴踩在草地上的聲音，距離近，是很清晰的聲音。

但是，她沒力氣抬頭去看。

「能不能讓我在這兒睡啊？」梁之瓊崩潰地喊。

「沒這個規矩。」

頭頂冷不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將梁之瓊打入絕望深淵的同時，又讓梁之瓊不自覺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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