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中間醒來過一次。

　七點左右，岑沚和墨滄以及墨上霜都已經起床，跟往常一樣，岑沚晨練、墨滄看報紙，墨上霜則是給他們準備早餐。

　墨上霜準備了四份早餐，但墨上筠並沒有起床——難得見墨上筠賴一次床，墨滄和岑沚都沒有讓墨上霜叫醒墨上筠，所以剩下的那份早餐，在徹底涼透之前，被墨上霜給解決掉了。

　墨上筠是在他們吃飯時清醒的，迷迷糊糊中，她想著反正賴在墨上霜的房間，墨上霜肯定會來叫醒她的，於是沒有防備地睡了過去。

　沒想到的是，再次睜眼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過十點了。

　作息不規律，墨上筠坐起身時腦子昏昏沉沉的，她眯著眼想看時間，發現手機落在自己房間了，而遮光窗簾被拉上，將外面的光線遮得密不透風，壓根看不出現在是什麽時候。

　墨上筠是沒有穿鞋來的，她將夏被一掀，就赤腳走出門。

　聽到客廳裡有動靜後，她抬手摸著有點餓的肚子，打著哈欠就直接走下樓。

　*

　客廳裡。

　“她天亮才睡，現在還沒醒。”

　沒有在冰箱裡找到礦泉水的墨上霜，給閻天邢倒了一杯涼白開。

　早上燒的熱水，現在幾個小時過去，已經涼了。

　閻天邢看了眼用劣質一次性塑料杯倒的涼白開，神情實在是說不上有多愉悅。

　十點一到，他就給墨上筠打電話，沒想素來準時的墨上筠竟然沒接電話，讓他有種會被放鴿子的預感。

　然後，他就給墨上霜打了通電話，確定岑沚和墨滄都不在家後，便“登門造訪”。

　結果得到的，卻是墨上筠還沒起床的消息。——這消息已經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墨上筠竟然會賴床？！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丁點動靜。

　“醒了？”墨上霜抬眼看去。

　“哥，”墨上筠抬手一揉眼睛，連眼睛都沒睜開，張口就問，“早餐呢？”

　聽出她聲音裡的困倦，閻天邢頓時回過身去看，只見墨上筠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鳥窩短發，赤腳踩在樓梯上，滿臉“勞資沒睡醒，別來招惹我”的狀態，正慢悠悠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閻天邢終於能理解——墨上霜口中“她昨晚喝得有點多，應該會醒得晚”是怎麽個意思了。

　“沒有早餐，午餐還沒做。”墨上霜無語地說。

　“那我出去吃。”

　墨上筠嘀咕著，眼睛總算是徹底睜開了。

　結果映入眼簾的，不僅是墨上霜，還有……閻天邢？

　端坐在沙發上的閻天邢，頓時讓墨上筠清醒不少，滿腦子的睡意也緩解許多，她停下下樓的步伐，然後凝眉問：“幾點了？”

　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墨上霜道：“中午，十二點。”

　“……”

　墨上筠沉默了。

　閻天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想了片刻，墨上霜沒有出聲解圍。

　最後，墨上筠乾脆往欄杆上一靠，輕咳一聲後，以極其輕松地腔調道：“這有時候吧，再準時的人，也會遇到一些無可避免地因素，稍微的，晚上那麽，一點點。”

　閻天邢將腕表給露出來，用很古怪的語調重複著她的話，“一點點？”

　“……”

　這真是，讓她，無言以對。

　歎了口氣，墨上筠低下頭，服了個軟，“慚愧。”

　墨上霜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閻天邢便道：“再給你五分鍾。”

　他話音剛落，墨上筠轉身就上了樓。

　換了套衣服，用水打濕頭髮，稍微梳理一下，再找到一頂鴨舌帽戴上，之後再花三分鍾洗漱，墨上筠便踩著拖鞋下來了。

　五分鍾，不多不少。

　在這一點上，還是可以看出她的守時觀念的。

　“可以了。”

　墨上筠清爽地站在閻天邢跟前。

　閻天邢打量她兩眼。

　現在的墨上筠徹底清醒，精神滿滿，跟剛剛那困倦凌亂的模樣判若兩人。

　閻天邢將墨滄早晨看的報紙合上，然後朝墨上筠道：“走吧。”

　“這就走？”墨上霜問。

　“嗯。”

　想到閻天邢說的要逛很久，墨上筠朝他點了點頭。

　“晚上回來嗎？”墨上霜繼續問。

　事實上，墨上霜的休假隻持續到下午，天黑之前就需要趕回部隊了。

　不過，岑沚和墨滄晚上會在家。

　這一點，墨上霜昨晚也跟墨上筠說過。

　墨上筠偏頭想了想，最後道：“不回。”

　回來也只剩下尷尬。

　墨上霜不在的話，家裡氛圍會冷清很多——盡管墨上霜這種高冷的哥哥，在家其實也不怎麽會說話。但總體來說，氣氛會好一點兒。

　過年的時候，還會有親戚來串門，燕歸除了晚上回去睡覺，其余時間基本會賴在他們家。所以，那時候氛圍也會挺輕松的。

　但是，如果就墨上筠、岑沚、墨滄住在一起的話，基本空氣都是凝固的。

　主要是墨滄的存在。

　更何況，岑沚不會做飯，墨滄手藝一般……家裡還不允許點外賣。

　趁早撤退吧，免得在家吵起來。

　墨上霜道：“你房間的被子給你換好了。”

　墨上筠無言地看了他一眼，“下次回來，最早是過年。”

　墨上霜：“……”哦，反正他白換了就是。

　*

　墨上筠和閻天邢一起離開了。

　出門之前，墨上霜丟給墨上筠一個剛洗好的蘋果，可以放車上吃。

　墨上筠在空中撈住了，剛到手就咬了一口。

　唔……真挺甜的。

　朝墨上霜擺了擺手，墨上筠坐上閻天邢的車，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門前。

　墨上霜站在門口，靜靜地站了會兒，最後才轉身回屋。

　不知為何，這次看到墨上筠離開，難得有些不舍。

　在家裡的氣氛，跟在部隊裡不一樣。

　事實上，他們一家人聚集在一起的場面就少之又少，四個人就算是過年都鮮少有湊在一起的時候，更不用說平時了。

　平時暑假墨上筠基本不會在家，上軍校之前，每年剛一到暑假，墨上筠跟家裡打聲招呼，就會直接跟她的師父去歷練，一般要等九月開學才回來。

　上學期間基本住校，哪怕是半天的假期，她都能在外面鬧騰，一個學期到家的次數，屈指可數。而她回來的時候，墨上霜並不一定會回來。

　岑沚和墨滄情況差不多，岑沚有時候一出去就是幾個月，墨滄只有在岑沚在家的時候才會在假期裡回來。

　總而言之，相聚的情況，少之又少。

　——這也是為什麽，他給墨上筠整理房間的時候，沒想到給墨上筠換一床涼席和夏被。

　因為，墨上筠一般只有過年才在家。

　她櫃子裡的夏被純粹是壓箱底的。

　*

　坐在副駕駛位置，墨上筠就算是餓得慌，也是慢條斯理地啃完一個蘋果。

　手機沒有充電，她剛拿到的時候已經關機了，所以放在閻天邢車上充電。

　見她將一個蘋果吃完，閻天邢才問：“想吃什麽？”

　“辣椒炒肉。”

　一道菜名脫口而出，就連墨上筠自己都愣了一下。

　恍惚間，她想起黎明時分跟墨上霜喝酒的時候，有提及到中午吃什麽，那時她還挺懷念大學所在的那座城市的名菜的，就點了這道菜。

　“……”

　閻天邢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很少在詢問墨上筠吃什麽時，她能準確地說出菜名的。——一般都是給她下廚時詢問，她才會一道道地說菜名。

　很快的，只見墨上筠拍了下腦門，然後偏頭看過來，“沒事兒，你看著辦吧，吃什麽都行。”

　反正她也不挑食。

　在GS9考核的時候，炊事班什麽難吃的玩意兒沒做過？

　不還是一樣地往肚子裡塞。

　閻天邢道：“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湘菜館。”

　“……哦。”

　墨上筠聳了聳肩，倒也沒有說什麽。

　*

　閻天邢是那種可以高格調，但也可以賊接地氣的人。

　他甚至能完美地將兩者進行融合轉換。

　多數時候，見到閻天邢穿著名牌在大排檔裡擼串，墨上筠也會很容易適應。

　所以，當閻天邢開著豪車將她拉到一家看起來地處偏僻還沒什麽特色的餐館前時，墨上筠竟然內心毫無波動地給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