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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媒》第一百六十一章
梵伽羅喝下了那杯漆黑如墨的水,然後眼瞼低垂,眸光放空,似乎在感應什麼。他的雙手交疊在腿上,兩根大拇指一下一下輕觸,像是在纏繞著一根看不見的線頭,而線頭的另一端牽引著什麼卻無人知曉。

少頃,他的腦海裡浮出無數個零碎晃動的畫面,並伴隨著無數個淅淅索索的響動,而他需要在這些雜亂無序恒河沙數般的洪流中拈出最重要也最關鍵的那幾個。

他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宋溫暖這一回是真的緊張了,額頭已經冒出一層細汗。她明白,這檔節目的聲譽已完全系在梵老師身上,如果梵老師敗了,她簡直不敢想像全組人員舉著牌子在電視上承認自己是騙子的場景。以後他們這群人可就再難在圈子裡立足了!

事關職業生涯,不管是在場的人還是通過監控器看著梵伽羅的人,這會兒都緊張得喉嚨冒煙。唯獨宋睿悄然收起那枚鋒利的鏡片,無聲地笑了笑。

沈途依然懶洋洋地癱坐在椅子上,兩隻手捧著肚子,極有耐心地等待,似乎是有恃無恐。但仔細觀察你便會發現,他的眸色已經暗沉了,原本軟嫩嫩的臉頰竟也繃出了兩條僵硬的下頜線。

他的父母倒還無知無覺,捂著鼻子嫌棄道:“這都什麼人啊,那麼臟的水也喝得下去!純粹噁心我們來了是吧?他怎麼又開始發呆了,還在拖時間是不是?真後悔來參加你們這個節目!”

“沒錯,你們是應該後悔。”靜默中的梵伽羅忽然開口,繼而抬起頭,嗓音低緩:“我能出去打個電話嗎?”

“不行哦!”沈途笑瞇瞇地擺手:“你只能在我眼前活動。你想打電話讓人查我的底細嗎?你們節目組作起弊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好想掐死這個小孩啊!媽的,他怎麼看上去那麼讓人討厭啊!剛開始還覺得他老實木訥的我肯定是眼瞎了吧!宋溫暖氣得直咬牙,然後擔憂地看向梵老師。她以為他什麼都沒感應出來,已經窮途末路了。

“誒對!還是我家途途想得深遠!不行,你要打電話可以,只能在這裡打,還必須放免提,讓我們都聽見!鬼知道你拿著手機出去是想幹嘛!”沈父沈母也幫著兒子發難。

梵伽羅便也放棄了堅持,沖一旁的工作人員禮貌頷首:“能麻煩您幫我把手機拿過來嗎?在我休息室的化妝台上。”

“好的梵老師,您稍等。”工作人員立刻跑出去,沒一會兒便帶回一部手機。

梵伽羅把手機擺放在圓桌上,用細長的指尖點開通訊錄,在眾多聯繫人中慢慢翻找,過了大約幾十秒才在末尾的位置找到一個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餵,是梵老師嗎?您怎麼會想到給我打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神采飛揚的男性嗓音,語氣裡透著歡喜和受寵若驚。

“小飛,你回京市了嗎?在不在警局?”梵伽羅連續發問,並無多餘的寒暄。

“我回京市了,現在在局裡上班,梵老師,您是不是有事?”出於職業嗅覺,楊勝飛察覺到梵老師的語氣很嚴肅,於是便也緊繃起來。

“我現在給你報幾個地點,你馬上帶你們刑警隊的人趕過去,有.炸.彈,要小心。”梵伽羅用平靜的語氣說著驚悚的話,然後看向表情愕然的工作人員,壓低嗓音:“再給我倒一杯水可以嗎?”

“啊?哦!我馬上去!”工作人員同手同腳地跑了,很快又端著一杯水回來,腦子裡響徹三個字——有.炸.彈!

梵老師怎麼知道有.炸.彈?莫名其妙的,他怎麼忽然扯到.炸.彈上去了!所有工作人員都在臆測,內心滿是慌亂,卻又不太敢相信。這事兒真的玄乎,而且跳躍性太大,他們明明在通靈,怎麼忽然就報警了?這是不是梵老師擾亂賭約的招數啊?

很明顯,沈途並不這樣想。他癱坐在椅子上的身體猛然滑了下去,然後又極力用手肘撐起來,嘴角強掛著一抹笑,瞳孔裡的光卻散亂了,總是緩慢又詭譎地轉動的眼珠這會兒正左右顫動,彷彿連神魂都穩不住了。他差一點就駭然地喝問一句“你怎麼知道”,卻又死死咬住牙關閉了口,一張白嫩的包子臉這會兒竟繃出了僵硬的棱角,已變得完全不像是一個稚嫩的少年。

沈父沈母卻還滿頭都是霧水,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輕蔑的神色,篤定地認為這是梵伽羅逃避現實的手段。

“梵伽羅,你感應不出就算了,報假案幹什麼?當心警察回頭抓你!”沈母伸長脖子衝手機大喊,唯恐那頭的警察聽不見。

然而對方卻並不搭理她,反倒一句句地應和:“梵老師我知道了,我馬上通知隊長,不不不,我得告訴局長!市裡忽然出現了.炸.彈,這是大案!您快把地址報給我,我記下來!”他忽然拉長嗓門大喊:“隊長,隊長,快去告訴局長市裡有.炸.彈!報案人是梵老師!”

這最後一句話彷彿是衝鋒號,立馬讓辦公室裡的警察都行動起來,那頭桌子、凳子、鞋子乒鈴乓啷一陣亂響,還有一道威嚴的嗓音漸漸放大:“把電話給我,你去通知局長!餵,梵老師,您繼續說,我是莊禛。”

梵伽羅垂下眼瞼,一邊回憶一邊敘述:“炸.彈全都在勝利高中,一共有九個,一個在高三年級組的168號儲物櫃裡;一個在操場邊的圓形花圃裡;一個在……”詳細說明了炸.彈的具體方位,他抬起眼皮瞟了沈途一眼,繼續道:“另外你再派兩隊人分頭去找證物和抓捕嫌疑犯,我再給你兩個地址……”

聽見他報出的地址竟然是自己家,沈父沈母終於覺察出事情不對,高喊道:“你為什麼把我家地址給警察?你有什麼權利?你這個瘋子,剛才吃錯藥了嗎… …”

他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站起身去攻擊梵伽羅,卻被宋睿先一步擋開,宋溫暖也回過味來,連忙讓工作人員把兩人架住。他們那邊打打鬧鬧亂成一團,梵伽羅卻絲毫不受影響,正慎重說道:“立刻派人來電視台,嫌疑犯就在我對面。”

“好的,我們馬上就來。”莊禛風風火火地掛斷了電話。

沈途還在愣怔,沈父沈母已尖嘯道:“你竟然報警讓警察來抓我們途途?你憑什麼這樣做?就因為你和他打賭輸掉了嗎?報假案是要坐牢的!你等著警察來抓你吧!我們途途不會有事的,倒霉的只會是你這個法盲!瘋子,你們所有人都是瘋子!”

宋溫暖恨不得一巴掌把兩人的牙齒全都打掉,讓他們乖乖閉上嘴,但是當著鏡頭的面,她卻只能按捺。她現在已經明白了,梵老師不是感應不到什麼,而是感應到了一個巨大的、駭人的秘密!

這樣想著,她不禁看向沈途,卻發現對方再不復之前的懶散和輕蔑,正鼓脹著一雙血紅的眼珠,惡狠狠地瞪視梵老師,然後慢慢站上凳子,兩隻手撐著桌面,俯身睥睨。

他毛髮倒豎、弓背彎脊的模樣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一團黑氣從他體內蔓出去,又將他緩緩包裹,繼而逐漸變得濃烈厚重,以至於他投射在牆上的身影竟變得十分高大健壯。他白嫩的皮膚變成了青色,原先還軟綿綿的胳膊此刻竟繃出一塊塊隆伏虯結的肌肉,體力瞬間就突破了人類的極限,化為了一部可以撕碎任何人的殺戮機器。

這詭異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嚇呆了。

宋睿下意識地擋在梵伽羅身前,一枚玻璃碎片悄無聲息地從他的袖口裡滑出,被他緊緊夾在指尖。精通解剖學的他太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放掉一個人全身的血液。

梵伽羅卻將他拽到身後牢牢護住,低聲安撫:“沒事的,我能對付。”

“你怎麼對付?”宋睿話音剛落就看見了被工作人員擺放在桌角,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一杯清水。它已經變黑了,還汩汩冒著冷氣。與之前那杯水比起來,它的顏色似乎更深一些,質地也更黏稠,因為它被梵伽羅的磁場同化梳理過一遍,於是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媒介,可以幫助他攝取一切神念。

房間裡每一個人的每一種情緒都會被它悄然吸取,而沈途的情緒是最強烈的,自然也吸取得最多。

看見這杯莫名其妙的黑水,沈途眸色一暗,想也不想就伸出手狠狠將它揮開。玻璃杯被他的拳頭砸碎,黑色的水珠四處飛濺,卻又瞬間蒸發成黑色的霧氣,像羅網一般由四面八方湧來,將沈途密密實實地包裹。

水中的情緒是源於他,水中的磁場也源於他,水中的力量自然也屬於他,而梵伽羅所要做的僅僅只是震盪自己的磁場,讓黑水蒸發,繼而驅使它們與沈途纏鬥。所謂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外如是。

方才還渾身蓄力,彷彿能撕碎一切的沈途這會兒卻從高高的凳子上掉落,在黑霧中慘叫打滾。放置在周圍的聚光燈被他撞得翻倒,凌亂的光影竟也照不透那看似輕薄的一層霧氣。

與工作人員扭打成一團的沈父沈母嚇呆了,過了好半晌才尖叫著撲過去。

“兒子,兒子,你怎麼了兒子?梵伽羅,你對他做了什麼?你潑他硫酸了是不是!”沈母的想像力很豐富,但她拍開那些霧氣後才發現,沈途竟然全身上下完好無損,只是體表出了一層濃漿似的熱汗,把他整個人都浸透了。

他像麵團一般癱倒在母親懷裡,手腳虛軟無力,牙齒卻緊緊咬合著,不斷發出野犬一般的低吠,像是得了某種癔症。

沈父沈母不斷拍打兒子臉頰,試圖讓他清醒一點,卻依然喚不回他的神智。

直到此時梵伽羅才迤迤然站起身,朝少年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整個錄製間亂成了一鍋粥,圓桌上的絨布不知什麼時候被扯掉了,揉皺在地上;凳子和燈桿倒了一地,燈影破碎而又散亂;唯一還擺放在原位的竟只有梵伽羅剛才所坐的那張凳子。它孤零零地佇立在光柱中,位置很端正,表面也很潔淨,不知怎的竟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和堅定。

宋溫暖看看緩步前行的梵老師,再看看滿地狼藉的物品,最後又看向那張唯一安放的凳子,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句話——你祖宗還是你祖宗!

梵伽羅繞開凌亂的障礙物,走到少年身邊,伸出手往他懷裡摸去。

沈父沈母尖聲質問:“你幹什麼呀!你別碰他!”卻又怯懦地不敢回擊。像他們這種人最是欺軟怕硬,你若比他們更強,他們只會佝僂著脊背躲開你。

沈途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被汗液打濕了,摸上去一片粘膩,梵伽羅蹙著眉頭在他身上摸索,終是從他的褲兜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包裹的嬰兒拳頭大小的東西。層疊的油紙被汗水浸濕了一點,正散發出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熏得周圍人連忙屏住呼吸。之前這東西還在沈途身上時,他們竟然什麼都沒聞見。

梵伽羅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一些,剛轉身,手裡的東西便被宋博士掃進一個透明的證物袋,封了口,隨即他又掏出一張消毒紙巾,熟練地給自己和青年擦手,連指甲縫都反复地抹了又抹。

梵伽羅緊蹙的眉頭立刻鬆開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頓時無奈地輕笑:“宋博士,我好像被你傳染了潔癖。以後我要是又怕髒又怕累該怎麼辦? ”

“正相反,我的潔癖似乎被你治好了,臟活累活交給我來幹。”宋睿一本正經地回答。

兩人握緊彼此的手,忍俊不禁,在緊張的氛圍中竟也偷得瞬間愉悅。

奇怪的是,當梵伽羅把油紙包拿走後,陷於癔症的沈途竟然清醒了,想也不想就去掏褲子口袋,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便飛快爬起來,嘶吼道:“是誰偷了我的東西!把它還給我!是誰?是誰?!”他急沖沖地在原地轉圈,青白的臉呈現出凶神惡煞的表情,像一隻索魂的厲鬼。

被他目光掃過的人心尖齊齊抖了一下,心道這哪裡是個孩子,分明是個瘋子!

梵伽羅坐回原位,敲了敲圓桌,語氣平淡:“東西是我拿的,你不是讓我給你通靈嗎,現在可以開始了。”

“把它還給我!”沈途像個砲彈一般衝過去,卻被宋睿中途攔截。他強壯的胳膊輕而易舉地拎起少年汗濕的後領,將他拖到桌邊,強硬地安置在一張凳子上,又壓住他的肩膀,附在他濕漉漉的冒著汗臭味的耳邊低語:“乖乖給我坐著。”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潔癖症自從遇見青年之後就已慢慢痊癒,若在往常,他哪裡會碰觸這種臭水溝裡撈出來的玩意兒。所有的髒活累活,他此刻全包了。

梵伽羅看著滿臉嫌棄的宋博士,不由抿唇低笑,瞳孔裡濃而不化的霧霾已被微亮的星芒破開一線。

沈途的力氣早就耗盡了,被宋睿略一施壓竟然無法動彈。

“二位也請坐。”梵伽羅沖沈父沈母招手。

看傻眼了的工作人員這才開始搬凳子、撿燈架、掃垃圾,把錄製間恢復原樣。

宋溫暖拽了沈父沈母一把,兩人這才鐵青著臉坐回原位。他們的腦子現在都是一團亂,卻也不會盲目到連兒子忽然變了一個模樣都看不清。兒子身上肯定有問題,找靈媒是對的!

梵伽羅把油紙包放在自己眼底,沈途立刻彈動一下,似要撲搶,雙肩卻被宋睿的大手牢牢壓住。

梵伽羅盯著他眸光亂顫的眼,左右擺動食指:“天才?你從來不是。”

拼命掙扎中的沈途陡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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