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沉默不語。

誰不想長相廝守，紅顏伴著慢慢人生路？

誰不想耳鬢廝磨，共渡無情歲月中？

但這一戰；註定沒有慈悲與憐憫。

就連無極都遭劫。

這才是林凡憂慮的最中心，難以承受至親離去，所以出此下策。

「好了，我們雖然心中有怨，但也不怪你。」

青月輕輕開口，並吻上了林凡的眉間：「真不想看你蹙眉。」

羅剎在一旁靜靜看著，突然斜睨林凡：「你怎麼就沒想用同樣的方式將我關起來呢？」

林凡表情一苦。

這也能吃醋？

但很快，羅剎微微一笑，風雪頓化。

「夫君，你距離八境還有多遠？」青月開口了，充滿了擔憂，道：「雖然天族族長此舉，看似被我們逼到了絕路，但以我看來，若是他沒有手段，是不會提出這種條件的，我總感覺他在憋大招，有至強的後手埋在最後。」

羅剎眼眸微微凝重，道：「我認可這個觀點，以我對天族族長的了解，這人若是真的被逼到絕路，是不會提出這種條件的，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讓我們不好過，甚至於願意與我們同歸於盡也要便宜巡狩。」

林凡雙手枕在後腦上，平躺在綠茵中：「但這個方法我不能拒接，這場戰死的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也許你們不知道，但那陣亡的名冊已經累積成山，就堆在玄東的營帳內，每一本名冊都如山壓在我的魂海中，太難受。」

兩女都沉默。

實則上，以下界之弱勢橫擊混沌最強族群，且能取得近乎於壓倒性的結局，這值得自傲。

要知道，若沒有林凡，當界壁開時，三千界隻余滅亡一條路可走。

且，這所謂的滅亡，並非是說說而已，而是萬靈死絕。

但林凡心中苦與悶，無人能傾述。

也許是覺得此地氣氛太沉悶，林凡笑著，道：「況且，已經走到這一步，無論天族族長有什麼詭異及恐怖的後手，我也無懼，有這種自信面對一切。」

但就在此時——

林凡眼中突然有寒光微閃，冷聲道：「身為前輩高人，竟然也做了這偷聽的小賊，未免讓人發噱，讓人瞧不起。」

天渾一臉尷尬，道：「並非有意偷聽，只是來得太巧。」

林凡眼神依舊冰冷。

天渾卻是暗暗心驚。

知道從上次一別到現在後，林凡又有了長足的進步，否則不可能他剛來到此地，就被發現。

「神主，能否移駕？」天渾看向林凡。

林凡冷然道：「這是我的妻子，有什麼不可當著她們的面說的？」

天渾臉色微沉。

林凡冷哼一聲，道：「若是前輩介意，那就不必開口。」

天渾臉色更難看，半晌後，才氣沖沖，道：「半月後的一戰，我要你最少給我留下十名臨神境強者來。」

林凡笑了。

很譏誚與戲謔：「前輩莫非是在說笑？那是生死決戰，那是你死我活，我有什麼本事，又有什麼方法能確保留下人命？」

「我知道你總有辦法的。」天渾表情冷冽，道：「半月後，我知道天族必滅，我不插手，但需要你做到你曾答應過我的一切，否則我只能參戰。」

林凡看向天渾，陰森道：「你要借我之手，擺脫巡狩或者是巡狩背後的某種羈絆，總不能讓我太為難。」

一句話，說的天渾臉色大變。

林凡繼續道：「在那等生死決戰中，我讓我方的兄弟留手，那就是要用他們的命去完成你我的交易，這種事，我做不出來，也不屑於去做。」

兩女都看著天渾，戒懼而凝重。

「好吧，你很聰明。」天渾嘆息：「我會出手，讓這十人在與你方交戰的時候大失水準，至少不可能發揮出臨神五境的威力來，而當你們發現這個情況後，要將他們生擒，不能殺之。」

「這還差不多。」林凡笑了，而後調侃般道：「前輩，你這算不算資敵？」

天渾眼眸眯起：「你不懂天命，不懂天運，也許你懂了，只是你還青春年少，以為人定勝天，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月，看厭了滄海桑田，見證了海枯石爛數萬次，你就能懂我的抉擇。」

林凡譏誚道：「我不會懂，也不想懂，說到底，你依舊是沒有放開，你曾和我說過，等登臨巔峰後，隻餘下寂寞與空虛，那時候人間種種皆可放下，但你沒放下，放不下族群的羈絆舍不了這世間繁華，這也許才是你永不能重回巔峰的原因。」

天渾臉色更冷：「你懂什麼？你都不曾登臨絕巔過。」

林凡戲謔著反問：「我隻問你，若我一心要滅天族，要殺絕除你之外的所有天族人，你要如何？」

天渾臉色煞白。

「所以，你真的放下了？」林凡哈哈一笑：「說到底，你依舊只是俗人，也許你曾真的登臨過神祗境，但從神祗境跌落，不一定就是因你描述中的曠世之戰，不是所謂的神祗如雪花從九天凋零，而是……你心境不夠！」

林凡的話語，一針見血。

天渾的表情很精彩。

片刻後，長嘯一聲，他直接消失。

小院中。

天渾靜靜的站著。

他在考慮林凡的那個問題。

若是林凡真的要殺絕除他之外的所有天族人，他會怎樣？

他知曉天運，懂得天命，從林凡踏足混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斷定了天族的末日將臨，無能更改。

但……

若是林凡非要殺絕所有天族人。

他是否會妄圖去逆天改命？

這是個難題！

最該死的是。

竟然是在最短時間內，他不能回答出這個看似簡單的選擇題。

「原來……我真的沒有放下，只是在嘗試放下。」天渾慘笑一聲，而後又笑道：「小傢夥，你點醒我，對我當然是大好事，但對你呢？」

……

「那人應該沒有登臨神祗境。」青月輕輕開口：「沒有那種氣質。」

林凡看向青月。

青月搖頭，道：「我說不出來，但敢肯定，他一定沒有真正登臨神祗境，也許只能稱作準神。」

林凡苦笑道：「不管是真神也好，準神也罷，沾了一個神字，總是最不得了的存在了，暫時我們都只能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