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攤池水顏色淡了些，像是被摻水了的墨。

再過了些時候，就純凈得沒有一絲顏色，可以輕易的看見，這池低是累累的真凰真鳳骨，便連早就已經絕跡塵世的鯤鵬骨都有不少，還有點點魔尊精血如篝火燃在水底。

魔尊此時不再蹲在池邊，寵溺的看著自己的獨子。

他飄在水池中央，神情肅穆，雙手不斷的打出各種法則，一根根秩序神鏈像是洞穿了六界，接引下了三道的精華。

腳步聲起，紅媚雙頰紅紅，雙手不安的在身前搓揉著。

魔尊睜眼：「他未知未覺，至少要持續半年，所以你不怕他會醒來。」

「嗯。」

紅媚的聲音不比蚊子大，臉色越發的紅。

此時林凡肌體再生，只不過在紅媚看來，這再生的肌體，便像是被剝殼且未被煮熟的雞蛋，輕輕一捅就會出現一個窟窿，腸肝肚肺就能流出來。

甚至，她能看出哪些被桎梏在林凡肉軀內的道則，太玄妙，秩序嘩啦啦的響著，各種規則符文將林凡的五臟六腑映照得奼紫嫣紅，太絢爛，像是各色的寶石堆簇。

目光向下，她突然輕啐，趕緊低頭。

魔尊臉上出現一絲尷尬，道：「為難你了。」

紅媚搖頭：「這是我自願的，若是其他男子，我寧死。」

魔尊離去。

此地煙雲起，無人可得知內中一切。

林凡整個心神都沉浸在內部世界中，這裡大變樣，河流不再由西而東，遊魚不再會被水淹死，在這水流中歡快。

林凡的魂身走近後，驚動了河流中的遊魚，四處逃竄而去。

這是林凡世界之中的第二種鮮活氣。

第一種，當然是野草，那綠色像是胡亂的潑墨，到處是，極目遠眺，諸多山峰碧綠，始有花草燦爛。

世界樹於世界最中，上抵三十三重天，紮根黃泉九幽下，可以看見的，就是人間。

「天當有日月星辰。」林凡走著，在沉思。

他記得下界的大日，那是恍惚間看見，好像是一團神則凝聚，可當怪獸當他前往天門時，他分明發現，那普照了下界天的大日，其實上只不過是半截殘軀，巍峨如日，發光發亮發熱孕育萬靈與眾生。

「地當有走獸生靈萬物。」林凡繼續走，再喃喃。

早就猜出了那條斷路，該怎麼去接續。

若是這世界最終真正成形，育有萬靈，搭建了生死輪迴，任生老病死不衰，他就能成神。

他在世界樹上盤坐，這是一株葉子，可其上掛著不知多少億萬顆如花骨朵般的凸起。

林凡以手觸之，片刻後笑著：「這是孕育的漫天星辰嗎？」

這方世界，他是主宰，也是當下唯一能夠開口言語的生靈，繼續行走，像是可以一直走上千百世。

他灑下諸多靈草種子。

他親手培育下諸多參天巨樹。

歲月變遷，久到他忘記了他叫什麼。

最終，他來到世界中心地。

這裡有草木成蔭，有虛幻的各種懸空島。

可以看出，這是五塊曾被分割，後有被人重聚的大地，有巍峨牌匾上書神庭二字。

「我好像來過此地。」

老邁不堪的林凡開口，渾濁的雙目出現些許精光。

「我是誰？」他開口：「我好像在求世間無敵法，可卻是遺忘了自己，這又是何地？怎麼與我息息相關？」

這世界被他妝點，與外部大界沒有多少不同，且靈草遍地，巨樹參天，若是再有生靈又有輪迴，這便是一個真實大界。

他好像感覺這不是真的自己，只是一縷靈，又或者說是，他感覺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魄，本尊不知遠在好幾萬裡外。

便在此時，他感覺整個人愉悅起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歡快。

靈識慢慢回歸，只是依舊不能蘇醒。

那個蒼老的林凡依舊在此盤坐，只不過了無生息。

像是被遺棄的一件魂衣。

渾渾噩噩。

他在找真我。

只不過迷迷茫茫。

「你這個冤家……」

輕聲的呢喃，伴隨著女子的略帶痛楚的呻吟起，他像是找到了某個渾噩之中的宣洩點……

時日流轉。

又是半年。

「我是林凡。」

已經變得火紅的水潭之中，陡然響起一聲大吼。

「破！」

林凡飛身而起，眉目如電，渾身金燦燦。

終於到了這一步。

到了打破肉身的桎梏，釋放出自己澎湃的法則，烙印天地，真正成大聖笑傲天地了。

「哢嚓！」

他無匹的肉身，可徒手撕裂頂尖聖器的掌指如雞蛋殼一般炸裂出絲絲裂痕。

「轟隆隆！」

雷劫出！

林凡怒吼，在雷海之中沉浮，但是他遇見了大麻煩。

這是大聖的劫難，與帝劫沒有多大區別，且應該是更兇殘；只因帝者世間常有，可遍觀古今三萬載，大聖未曾出現一個。

雷瀑如海，林凡如在其中爭渡的一頁扁舟。

他小覷了肉身的桎梏，像是天要絕他。

分明感覺到體內那狂暴的法則可以輕易的移山填海撕裂蒼穹，可就是打不破自己的軀殼。

「他能渡過去嗎？」

魔尊宮最偏僻無人知的角落，紅媚在低語。

「能。」玨公主開口，臉色複雜：「你真的不去見他嗎？以前父皇母后不許，可現在……」

紅媚笑道：「不去了，相見不如不見。」

「哢嚓！」

雷霆更猛，一柄大斧比山嶽還大，完全由閃電凝成，突然從他的身後砍下，將他立劈。

紅媚尖叫一聲，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而在觀望的魔後與魔尊，同樣是拳頭緊握。

若不是魔尊死死的拉住魔後，魔後會衝出去，替自己的親子斬盡這漫天的雷劫。

「哈哈哈……」

雷海中，大笑起，殷紅血液濺，一隻又一隻的浴火鳳飛起，秩序嘩啦啦，林凡重組！

「來！借雷劫斬我軀釋我規則，成就大聖！」

林凡狂吼，他持戟而上，要戰天。

一隻又一隻的巨眼出現，漠然無情，要降臨下最殘酷的刑罰，抹除這敢登天一戰的男子。

「殺！」

林凡持戟劈了一頭雷龍，一腳踹爆了一個雷兵，以頭顱硬生生撞碎了一座雷山，他殺到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