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深受震撼。

丹妮絲的一席話，顛覆了他對浮生界的整個認知，和所有的臆測！

他所以為的，浮生界的那些本土物種，藥草，各大異族，天星獸，竟然全部都是外來物種！反而他理所當然覺得，應該是被移植過來的安神草、炎心花，還有出自浩漭的妖獸，才是浮生界的原居民！

虞淵的心情，變得說不出的怪異，和他此刻的臉色一般。

浮生界，究竟來自於何處？

此念一出，他再次浮想聯翩，頓時陷入了長久的深思。

難道是從浩漭割裂而出，被妖神和元神級別的強者，以改天換地的手段，從中央大世界帶離，秘密安置在此方星族的星域？

順著這個思路去想，很多疑惑忽然有了答案，譬如那些人族的凡人屍骸，譬如安神草和炎心花，和眾多的浩漭妖獸。

可是，虞淵並不曾聽說過，浩漭大世界的某一處天地，被切割後神秘失蹤啊？

有沒有可能，在浩渺無際的廣袤星河，存在著另外一個，和浩漭類似的世界？

第一世的自我，駕馭著斬龍台，將自己送達浮生界，如今來看定然暗含深意。

難道，第一世的自我，造就了浮生界？還是……神魂宗的驚天手筆？

種種念頭紛至遝來，凌亂無序，充塞了他的腦海，令他都渾噩起來，一頭亂麻，理不清個思路。

他再次看向那幽深地洞，心念流轉，「地魔？」

他又自然地回憶起，在浮生界的上陸和下陸，陸續發現的靈植和藥草，尤其是下陸此方禁地附近，含有劇毒的沼澤和眾多靈草。

是此方天地的奇妙，孕育出了那頭地魔，還是因地魔深藏，從而催生出藥草？

「丹妮絲小姐，那頭地魔告知你，劇毒能醫治他？」心神一動，虞淵想到了一些事情，再次去求證：「他所謂的劇毒，指的是什麼？」

「沒說具體。」

星族的丹妮絲，仔細觀察著虞淵，見他在初期的震驚過後，經過一番長久的深沉思考，漸漸冷靜了下來，丹妮絲內心讚許，愈發覺得他不同尋常，「那頭地魔只是說，毒性越強的劇毒之物，對他的幫助越大。」

虞淵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你可知道，浩漭世界的地魔，素來狡詐陰毒？」

「知道。」丹妮絲輕笑一聲，「所以我半信半疑。」

「在人族和妖族生活的浩漭天地，有一個名為彩雲瘴海的奇地，裡面毒物異類橫行，也有地魔孕育。」虞淵環顧四周，眼睛閃爍著異光，「如果我們腳下的浮生界，乃是從彩雲瘴海被割裂出來，再被弄到你們的星域……」

丹妮絲肅然道：「那會怎樣？」

「洞穴底部的那頭地魔，興許天生親近劇毒，也只有最劇毒之物，才能有助於他的快速強大。」虞淵冷笑著，再次說道：「他被禁錮在地底，被裡頭的禁製，和上頭的雷渦限制，是無法出來的。」

「就是說，他沒辦法以自己的力量，去採摘浮生界的毒草，捕捉含有劇毒的蟲豸。他要麼藉助你，還有你父親，以謊言誘騙你們，讓你們給他煉製劇毒

葯汁，以他所設想的方式，送到地底深處。」

「要麼……」

這時，他看向地穴族七級戰士，化作的那一灘血水。

「要麼，讓那些被他侵蝕了靈智，奉他為神明的地穴族族人，想方設法地去弄毒蟲和毒草，再送達給他？」丹妮絲接過話時，俏麗的臉上，布滿了陰霾，並暗暗咬了咬銀牙，恨恨地說：「浩漭的地魔，果然狡詐陰險！」

不消她多說，虞淵就知道，生活在浮生界地下的，那些被蠱惑的地穴族族人，這些年來應該都在做著這些事。

他於是清晰地意識到，不論浮生界和彩雲瘴海有沒有關，洞穴\裡頭的地魔，定然需要吞沒劇毒之物，才能強大自身，恢復力量。

唯有恢復過來，那頭地魔方能掙脫禁製，無懼雷渦，重返浮生界的地表世界！

那時，地魔甚至可以翱翔星河，獲得真正的自由。

一念至此，虞淵暗自警惕起來，望向那洞穴的眼神，也凝重起來。

「哎，可惜煞魔鼎不在。」

他內心在抱怨，覺得第一世自我覺醒以後，不論如何都應該將煞魔鼎，還有虞依依和自己弄在一起。

如果是那樣，藏在洞穴下的一頭區區地魔，又算得了什麼？

在虞依依的大力鎮壓下，洞穴\裡的地魔，大概率會被煉化，成為鼎內一頭煞魔。

可惜他現在沒煞魔鼎，沒虞依依，因為要溫養淬鍊「生命祭壇」，他每精鍊出一絲魂力和氣血，就被無情剝奪，導致他戰力銳減。

現今的狀態，他沒有信心能勝過藏隱了不知多少年，陰險狡詐的那頭地魔。

除非……

忽然掃到靜靜躺在地上，呼吸均勻的青鸞女皇，他又振奮了一下。

只要陳青凰能醒來，即便是記憶沒恢復，以其半神級別的力量，以其對毀滅、死亡終極奧義的認識，也不怕下面的那頭地魔。

想到這，他就又有了方向，打算收集更多藥草，煉製出更多的「虛魂液」，去幫助陳青凰蘇醒。

「感謝你的提醒，我知道那頭地魔，存著什麼惡毒算計了。」這位星族的貴小姐，以星族的禮儀，向虞淵致意，「我現在心情有點亂，煉製毒液一事，我們暫且放一放。」

虞淵微笑點頭，「也好。」

「隨便聊聊吧。」

丹妮絲就在原地坐下，朝著高空的那艘星河古艦，揮了揮手，嘴唇蠕動了一下。

虞淵頓時就感到，那種被晶炮鎖定，即將被轟射的感覺消失了。

他於是知道，這位上陸的實際統治者，對自己更加信賴了。

「你知識淵博，對浩漭的地形和人族、妖族，居然也有很深的了解，真令我吃驚。我猜，你在你們暗靈族，應該也頗有地位吧？」丹妮絲從袖口中，取出盛滿金黃色酒液的高腳杯，向虞淵丟了一個過來。

一團星雲裹著，那酒杯穩穩地，到了虞淵身前，沒一滴酒水溢出。

「你請我吃肉，我給你酒喝，很公平吧？」丹妮絲眯眼而笑，「別太拘謹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聽你說了那麼多，我就明白我們

浮生界，是不可能留下你的。我也不想開罪你，不想和你打生打死的，所以你喝了酒，我就當你認可，我們的新關係了。」

停頓了一下，丹妮絲認真地說：「我不再視你為僕從，我們是平等的朋友關係！」

「好。」

虞淵豪爽的一飲而盡。

「真粗鄙。」

丹妮絲搖頭失笑，嘴裡這麼說，臉上並沒有嫌棄和厭惡，而是擰出一個酒水袋，再次拋給了虞淵，「你自己添加吧。」

金黃色的酒液，入喉辛辣，火一般烈，讓虞淵有些吃驚。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看著儀態雍容的貴小姐，不僅喝酒，還偏愛喝烈性酒。

虞淵的確沒客氣，自然地，給自己斟酒，朝著丹妮絲輕揚酒杯，開始慢慢喝。

「你說你從歧幽星域而來，那你知不知道，在附近的湮滅星域發生了什麼？」丹妮絲眉頭微皺，嘆了一口氣，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去參加通天商會舉辦的那場盛宴，到現在也沒個聲訊。」

「我父親很擔心他，已經派人傳訊給利奧了，問利奧到底什麼情況。可利奧，一直含糊其辭，沒明確的答覆，這就讓我父親更著急了。」

說起利奧時，丹妮絲一臉的憧憬和嚮往，彷彿在說她夢中的白馬王子。

明明在感慨，悲痛她不知所蹤的弟弟，可她眼中閃爍的光芒，分明是因為利奧。

虞淵愣了一下，心道好巧。

千鳥界的巨變，在他腦海過了一遍，他就知道施瓦茨，定然已死在了千鳥界。

那位，天生擁有一座生命祭壇，被貝魯捧為稀世珍寶的利奧，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說，應該是不想丹妮絲的父親太過傷心。

千鳥界的事，終究紙包不住火，丹妮絲父親也早晚會知道。

利奧，只是不想通過自己的嘴，告訴他那個殘酷真相。

「你有點愛慕利奧。」虞淵扯開話題。

丹妮絲頓時流露出嬌羞的神情，「我父親是他的追隨者，我有幸見過他幾回，他真的是我們星族的驕傲，是我們未來的希望。父親說過，他是內定的未來族長，因為他天生有著一座生命祭壇，他的成就會超過現在族長。」

看的出來，丹妮絲對那個利奧，還懷有崇拜之心。

虞淵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利奧的形象，還有他和利奧、貝魯道別前，利奧發出的邀請，不由啞然輕笑。

「看你的樣子，似乎認得利奧？」丹妮絲先一驚，旋即搖了搖頭，「沒嘲笑懷疑你的意思，利奧身份尊貴，在我們星族內部，也沒幾人見過他。只因我父親，很早之前參加了那場，保護他的戰鬥，一直堅定地站在他身後，我才能有幸見過他。」

「沒見過，我只是聽說過而已。」虞淵笑了笑說。

「你，還有你們的家族，在你們暗靈族追隨誰？」丹妮絲試探地詢問，「你可以不回答的，我們是朋友嘛，我就隨口問問，你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我們家追隨米婭。」虞淵隻認識那位，就硬著頭皮說。

丹妮絲頓時肅然起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