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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卦盤成精了》3.第三卦
站在原地做了兩次深呼吸,心跳卻越跳越厲害,陸爻覺得心好累。沒辦法阻止這種」小鹿亂撞「的感覺,隻好轉了方向,幾步走到牆角的桌子邊,又把雙肩包裡的三枚硬幣掏出來,攏在手心裡搖了六下,直接撒到桌面上。

「巽卦,風天小畜?東南……西南?」陸爻緊盯著卦象,眉頭皺得死緊,「人禍、見血、凶,亂七八糟什麼鬼,卦盤被砍一刀還能出血了……」

總覺得卦象是在逗自己,他手握成拳敲了敲眉心,越看越焦慮。說起來陸爻從小算卦就沒有失過手,但逃不開次次折在和卦盤相關問題上的宿命。

兩年前,卦盤才丟了的時候,他信心滿滿地起了卦,卦象也很配合,明明白白地顯示,他的本命卦盤就在東南方。那時天真單純的他相信了這個卦象,從此就踏上了不歸路。

這兩年他被卦象顯示的方向引著,基本把祖國大好河山給逛了個遍,各地A級風景區留影都齊齊全全,身上的錢也沒了,但是連卦盤的影子都沒見到。

簡直是對他算卦事業裡程碑式的侮辱!

心跳還是那麼快,陸爻決定不看卦象了,閉著眼沉下心,準備走走冥想的路子——在卦象被太多的因素遮蔽了真實情況時,冥想可以應應急,一個卦師的第六感還是挺靠得住的。

不過他剛一閉上眼,眼前就出現了一盤滿滿當當的蛋炒飯。

陸爻咽了咽口水,睜開眼,略有些糾結——這蛋炒飯是早上吃的,好吃的讓他回味了一整天,所以這到底是表示本命卦盤在那附近,還是僅僅體現出自己餓了這個事實?

可眼下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陸爻回憶了上午過來的路線就準備出發,跑了兩步又倒回來,把桌子上擺著的三枚硬幣揣進包裡。

夏天的傍晚也沒涼快下來,太陽下了山,但風像是帶著火氣,吹在皮膚上熱得難受。陸爻從公交車上下來,抬頭望了望天,覺得沒多久肯定會下陣雨,腳下的速度又快了些——他感冒還沒好,再淋一趟雨也太心酸了。

憑著直覺跑了好一會兒,陸爻停下來喘口氣,突然聽見有打鬥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沿著牆角走了幾步,在轉彎的地方停下,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發現是單挑群架混合版,估摸著有十幾個人正圍著一個人打,戰況十分激烈。

扒著牆觀察了幾秒,陸爻差點蹦起來——被打的人不就是把他撿回去、還好心地給了他一盤蛋炒飯的恩人嗎?

這一刻,他看到了報恩的曙光。

不過還沒等陸爻想出什麼絕妙的主意來,就看見一個被打趴在地上的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手上還提著一把造型奇怪的刀。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是要去偷襲,陸爻來不及多想,順手就把手裡捏著的東西甩了出去。

然而等「甩出去」這個動作都完成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丟出去的,竟然是硬幣——坐了公交後僅剩的兩枚,共計一塊五毛錢。

這一瞬間,陸爻的內心是十分複雜的,不知道是在心疼那兩枚隨風而去的硬幣,還是哀嘆自己一分錢也沒有了的淒惻人生。不過硬幣有奇效,竟然不知道怎麼的就打中了偷襲者的眼睛,對方痛叫出來,直接暴露,被玄戈一個橫掃重新踢倒在了地上。

這種情況下,陸爻也跟著暴露了,很快被算在了人少那一方的勢力範圍內,他沒準備拖後腿,十分乾脆地沖了上去。

玄戈頭上有傷口,鮮血流下來,糊的他視線都有些不清楚。所以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衝過來的是誰。晃了晃發暈的腦袋,他反手一拳斷了敵人的鼻樑骨,就聽見有人在旁邊瞎著急,

「恩人你還好嗎?一定分清敵我勢力,我是那個來報恩的蛇精不對,我是人,來幫你的,你——」

「閉嘴,」玄戈隨意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血,聲音不自覺地帶著凶氣,「知道了。」一邊說話,他反手卸了一個人的胳膊,就著對方手上的鐵棍敲上去。陸爻發誓,他真的有聽到骨頭裂了的聲音。

恩人,略——不,很兇殘。

不敢再多話,陸爻盡心儘力地不添麻煩,跟在玄戈後面補刀,順便瓦解了好幾次敵方的背後偷襲計劃。等他一腳把最後一個站著的踹翻在地上,還搶了對方的鐵棍抗在肩上,沒忍住揚了揚下巴,霸氣側漏地說台詞,「讓你們以多欺少!」

玄戈靠牆站著,吐了口血沫,聽他說的這句話,嘴角露出了點笑意,啞著聲音誇他,「不錯。」腰那麼細,都沒折。

正糾結是該謙虛兩句,還是誠實地接受誇獎,陸爻就看見玄戈朝自己招了招手。他連忙過去,「恩——」人字還沒說出口,就發現對方朝自己倒過來,一點預警都沒有。

有些懵的陸爻連忙雙手伸過去扶,但依然被撞得後退了好幾步,還不小心踩到了躺地上的人的手。

忍住脫口而出的「對不起」,陸爻把倒自己身上的人支撐住,有些急,「你怎麼樣了?傷哪兒了?還能走嗎?」

說著,他感覺靠自己肩膀上的腦袋動了動,對方小幅度地側過頭,嘴唇離自己頸上的皮膚很近,說話的氣息弄得他有些癢。

下意識地動了動脖子,陸爻琢磨著對方剛剛說的「回家」兩個字,意思是不報警也不去醫院吧?覺得應該沒有理解錯意思,他把人的右手臂放到自己肩上,半拖半抱地往外走。

天上的雲烏沉沉的,他們兩個身後,是躺了一地的敵方傷員。陸爻艱難地邁著步子,咬牙感慨,自己這恩人真是重於泰山!

好不容易把人拖上樓,進了家門,陸爻自己先累地坐到了地上,覺得手酸的像是才去工地搬了一下午的磚。他左手揉揉右手,又起身去看沙發上斜躺著的人,不怎麼放心。

房間裡光線明亮很多,陸爻這才發現,對方身上大大小小各種傷口,大腿上還有一道極深的口子,血不知道流了多少,把深色的牛仔褲都浸透了,很明顯鮮血還沿著褲管往下,腳上也都是半凝固的血跡。頭上的血口倒是已經凝住了,但眉毛都被暗色的血黏在了一起。

陸爻看了看周圍,開始翻箱倒櫃找東西。這房子很小,傢具少,找東西也不麻煩,花了幾分鐘,就從床底下拉出了一個塑料箱子,裡面放著酒精紗布碘伏之類的東西,都是用過的,一看就是經驗豐富,準備充分。

把要用的東西都擺出來,陸爻拿剪刀剪了褲管,先把傷口露出來,又動作麻利地止血、清洗傷口。因為對方說過不去醫院,陸爻暫時沒有點亮縫針這個技能,隻好敷了葯之後用紗布包紮好,之後又翻了抗生素和止疼葯出來,合著水餵給玄戈吃。

忙完之後,陸爻才鬆了口氣。他不好意思坐床上,乾脆繼續坐地上,拿棉簽蘸了酒精,姿勢彆扭地給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消了一遍毒,那滋味酸爽地他直抽氣。

把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外面就傳來了雷聲,雨傾盆一樣落下來。陸爻摸了摸心臟的地方,發現之前情況又急又亂,他都沒注意心跳是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的了。

不過沒事了就好。

一隻手撐著下巴,陸爻聽著雨聲發了會兒呆,視線不知道怎麼的又落到了玄戈臉上。

「打架的時候又凶又狠,但一個人和十幾個人對打還贏了真的好厲害……」陸爻回想起當時的戰況,滿心熱血又沸騰起來。

這時候,玄戈在他心裡的形象又高大了好幾分,他暗搓搓地想給對方算一卦,然而翻了包才想起,自己僅剩的兩枚硬幣都當暗器丟出去了,他現在就是「一貧如洗」的最佳詮釋。內心十分鬱卒,隻好作罷。

半夜,不出陸爻所料,玄戈發起了高燒。沒什麼血色的嘴唇都起了皮,兩顴通紅,額頭上全是汗。陸爻先餵了退燒藥,然後去接了盆水,又從浴室拿了毛巾給玄戈進行物理降溫。一直忙到凌晨三四點,摸著玄戈額頭的溫度降下去了,才靠著沙發睡了過去,手上還攥著濕毛巾。

第二天,等陸爻醒來時,天都已經大亮了。他迷茫了兩秒,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沙發上,身上還搭著薄毯。

誒,人呢?

猛地翻身坐起來,不小心蹭到手肘上的傷口,痛的陸爻小聲地吸了口氣,特別想吱哇哇叫兩聲。

「醒了?」

陸爻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玄戈靠著廚房門站著,右手兩根手指捏著礦泉水瓶的瓶口,身上的衣服換成了黑色的工字背心,大腿上的白色紗布露出來了一點,視線專註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傻乎乎地回了一句,「早啊恩人。」

對方的表情明顯滯了滯,接著開口道,「早,不用叫我恩人。謝謝你昨天救了我,算是兩清了。」

陸爻隔了兩秒才解析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他搖搖頭,「不對不對,昨天我也沒幫上什麼忙,你自己也打得贏的,而且我還欠你一盤蛋炒飯呢。」說著從沙發上下來,態度十分積極,「恩人,我給你算一卦吧,樸素版報恩大禮包!」

「玄戈。」

「啊?」

「我說,我的名字,玄戈,玄黃的玄,兵戈的戈。」

陸爻覺得這名字聽起來挺熟悉的,嘴裡順著說下去,「那,玄戈,我算卦很準的,要不給你算一卦?」

對方不置可否,但很配合地走過來,微微低頭,問,「我需要做什麼?」他可能才洗了澡,身上有一股水汽的微濕感,混著一點沐浴露的味道。

陸爻挺不好意思的,「你可以給我三枚硬幣嗎?我身上沒硬幣了。」說完,就見玄戈低頭開始認真翻錢包。

視線落在對方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陸爻心裡想著,玄戈,玄黃的玄,兵戈的戈,是個挺好聽的名字——

等等!那個和我簽了血契的本命卦盤,反面的正中間,刻的不就是這兩個字嗎?

陸爻看玄戈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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