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巷一號。
薛緋衣推開門時,老舊的鐵門又晃蕩了兩下,他猛地跳開,擔心地看向那扇門,發現依然堅挺沒有壞掉,才鬆了口氣。
龍婆婆正端著茶杯,笑瞇瞇的,“薛小壯啊,來了?”
再次在心裡吐槽了自家爺爺取小名的水準,薛緋衣走過去坐下,自覺地倒了杯茶喝,也沒客套,進了正題, “龍婆婆,我覺得陸家還是非常有問題!”
“哦?”龍婆婆笑容收斂了一點, “怎麼說?”
一口氣把茶喝完,解了渴,薛緋衣放下茶杯,皺眉, “先不說傀儡術,你之前不是讓我注意著,陸爻父母的事嗎?我這次過去,問了陸爻的二伯,又拐彎抹角地向陸家其他的人打聽了一下,發現事情真相遮遮掩掩的,不清不楚,”
說著,他摸了摸手裡抱著的星盤,“可能是因為這一次陸家出了事,他們家里人的心也有點穩不住了。”
這時,清河的聲音突然出現,“薛緋衣,手!”
發現對方惱了,薛緋衣趕緊把星盤拿起來,又用臉蹭了蹭,語氣黏黏糊糊的, “小清河,爸爸愛你!不要不高興啊!”
“薛緋衣!”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閉嘴了!”換了語氣,薛緋衣深知作死的底線,規規矩矩地把星盤放腿上,發現清河消氣了,繼續和龍婆婆說話,
“陸家對外說的是,陸爻的媽媽難產去世,陸爻的父親殉情自殺。但是陸家那個老頭兒既然從一開始,就計劃著對陸爻用上傀儡術,那陸爻父母的死,也很有問題,說不定黑手就是陸家的人下的。”
“你是這麼想的?”
“嗯,婆婆你看啊,一個注定要做成傀儡,用以控制卦盤、重新恢復陸家往日榮耀的嬰兒,最好還是能當成工具一代一代往下傳、永遠控制離火浮明盤這種,無父無母最方便吧?”薛緋衣看著龍婆婆,一臉”我知道“的表情,挑著唇笑,“您和武爺爺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讓我注意,我說對了吧?”
“嗯,”龍婆婆沒有否認,熱茶的煙霧模糊了她的眼神,“自從這件事曝出來,我就開始懷疑了。只是人已經去世,沒辦法再活過來。 ”
她吹了吹茶水,眉宇間的紋路更加明顯。
“我現在擔心的是,這後面還有什麼線索是我們忽略了的,比如,除了我們已經查到的,陸家這些年到底還做了些什麼?傀儡術從哪裡來,背後這個人是盯上了陸爻,還是盯上了玄戈,後面還會不會有什麼動作?玄術界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已經經不起動蕩了。”
薛緋衣點點頭,突然站起來,“我去江城找小陸爻吧!總覺得背後的人在下很大一盤棋,想想還莫名有些激動啊!”
他又臉皮巨厚地摸了摸清河,“走吧小清河,爸爸帶你探尋變成帥哥的秘籍!”
“薛緋衣!”
“在!”
江城。
玄戈從來不敢說自己有耐心,但是在面對陸爻時,他向來耐性極佳,可以在自我介紹裡,寫進優點一欄那種。
可是這次是真的有點撐不住。
陸爻親他親了快半個小時了。
開始的時候,這種“教會對方怎麼接吻,然後成為對方的練習對象”的感覺非常好,而且,把自己喜歡的人抱在懷裡也完全不想放手。
但後來玄戈發現,陸爻就這麼一直親,不鬆口,要是自己想中場休息個幾秒鐘透透氣,懷裡的人就開始哼哼唧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玄戈只覺得自己的褲子是真的買小了,這半小時把他難受得不行,但他又捨不得把陸爻推開,只好受著,隨便親,不反抗那種。
舌尖都快被懷裡的人吮痛了,玄戈慢慢悠悠地接著這個漫長的吻,他中途還換了姿勢,靠坐在床上,雙手托著陸爻的屁股,保持兩個人的平衡。
而陸爻雙腿岔開坐他身上,手鬆鬆地撐在胸前,眼睛閉著,非常沉迷。
親著親著,突然發現陸爻又想換姿勢,玄戈就放鬆了跟著對方動作,結果感覺陸爻竟然小幅度地在自己身上蹭,還發出幾絲不穩的呼吸聲。
感覺了一下,玄戈就知道這是著火了。陸爻可能是意識不太清楚,只知道憑著本能,但被蹭的玄戈意識是完全清醒的,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感覺自己要炸了。
這才叫真正的磨人!
一邊哄著人,玄戈一邊想著,如果自己動手給了幫助,那要是明天陸小貓醒了,想起來了這一段怎麼辦?但現在這情況,基本沒其它辦法。於是,被蹭得快起火的玄戈定了定神,手沿著細瘦的腰線往下,碰到了硬糖,不過他才動了幾下,糖汁就糊了滿手。
好在陸爻終於是消停了,全身都放鬆下來,側著臉趴在玄戈身上,手扒著肩膀,閉著眼細細地啜氣。
玄戈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覺得肯定破皮了。但自己癒合力強,明天起來肯定又看不出來。
等人完全睡過去,玄戈替陸爻清理完,又去衛生間洗了手,正準備脫衣服直接洗個澡,就發現陸爻那邊又有動靜。
快步從衛生間出來,玄戈就看見陸爻抱著他之前脫下來的衣服,臉都埋到了裡面,像隻小貓,又聞又蹭,看的人心都軟了。
玄戈走到床邊,唇邊漫開的笑意就褪不下去,“陸小貓,你心裡就這麼喜歡我啊?”
不過他還沒什麼動作,陸爻就像是有感應一樣,自覺地一蹭一蹭地挪了過來,伸手抱緊了玄戈的腰,嘴裡還小聲叫著對方的名字,一副離不得人的模樣。
都這樣了,玄戈能怎麼辦?只好把人抱著,一起進了被子。
褲子緊就緊吧,哪兒有哄小貓重要。
陸爻睡醒時,覺得全身又酸又重,他剛下意識地動了動手臂,就感覺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背,然後五指收攏,手直接被握在了對方手裡。
耳邊響起的聲音裡全是睏意,“貓兒,再睡會兒。”
陸爻僵住了,他沒敢再動,果然,隔了一會兒玄戈又睡了過去。
閉著眼睛,聽著對方的呼吸,陸爻眼前有斷斷續續的畫面出現。他好像做了一個不好的夢,情緒沒控制住,封禁稍微有鬆動,不過自己還有點印象,後來……後來自己好像親了玄戈?
小心地睜開眼睛,陸爻的視線定在玄戈嘴唇上,但玄戈的傷口非常容易癒合,所以他也沒辦法從這上面知道,自己昨晚上到底做了些什麼。
正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玄戈懶洋洋的聲音出現在耳旁,“貓兒醒了?”他下巴蹭了蹭陸爻的頭頂,說了聲早安,聲音更沙啞一點,和平時不太一樣。
“早安,”陸爻動了一下,然後大腿就感覺到了硬糖的存在,嚇得他又不敢動了。
手輕輕拍了拍陸爻的背,玄戈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別怕,我就隨便硬硬。”說著,他還躺平了身體,離陸爻稍微遠了一點,半瞇著眼,“睡得好嗎?”
感受到玄戈的愉悅,陸爻回答得慢,“睡得不好,我好像——”他遲疑了幾秒,想起昨天玄戈問自己的問題,把原本會說的話咽了回去。
又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昨晚是不是親你了?”“親”字他說得小聲,明顯是心虛。
“嗯,親了。”玄戈坐起來,上半身沒穿衣服,有種晨起隨意的性、感,他似笑非笑地,“不僅親了,還——”
見陸爻眼睛都睜大了,他才說出了後半句,“還親了很久。”
“我——”
“陸小貓。”
“嗯?”
“算上之前那次,你都強吻我兩次了。”一邊說著,玄戈隨手拿了旁邊的工字背心穿上,肌肉線條明晃晃地露在外面,顯示存在感。
“……嗯。”
“那,禮尚往來是傳統美德,我是不是也該有回報?”
陸爻這次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緊張地手都抓緊了被子。然後他就發現玄戈俯下、身,呼吸瞬間就近了。
他沒有躲開。
不過最後,玄戈還是親在了陸爻的鼻尖上,然後頭靠到對方肩上,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說,“攢著吧,攢到後面,一次結清。”
說著,又咬了陸爻露出來的肩膀,沒用什麼力氣,說話的聲音低下來,“你沒有躲開,我很開心。”
陸爻遲疑了一下,還是抬起右手,放到了玄戈的背上。
他靜靜體會著兩人靠這麼近的感覺,突然覺得,勇敢一點,似乎也不是那麼難?
吃過早飯,宋老師就來了。
“這就是你們今天的考題。”宋老師說著,遞過去了一張卡片。說是卡片,實際上非常隨意,陸爻都懷疑是不是宋老師取了快遞,隨意從包裝箱上,撕了一塊瓦楞紙下來。
紙面上給的信息也非常簡單粗暴,就一個字,徵。
“今天晚上24點前完成考試,你們可以選擇是單獨行動還是組隊。”
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陸爻問,“宋老師,其他參加考試的人呢?和我們的考題是一樣的嗎?”
“當然不是,考題是抽籤抽出來的,我今天出門前還看了看自己的運勢,發現還不錯,所以抽的這道題應該也不算難。”
宋老師沒留一會兒就走了,門關上之後,三個人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卡片,都有些無從下手。
陸爻想了想,先說到,“我會算卦,”想起武咸之前說的,卦師的限制問題,他補充道,“應該什麼都會算,暫時還沒遇到不能算的,但是卦象的清晰程度時高時低,不能完全保證。”
當然,他沒說唯一的例外就是遇到卦盤的問題,算卦技能只能全滅。
武咸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也很坦誠,“我主攻陣法,常規的都會畫,副業是看面相,不過水平一般。”
簡單介紹之後,兩人的視線又轉回了紙上。陸爻思索道,“宮商角徵羽是古代的五音,徵五行屬火,將這個字的四邊四角和後天八卦方位相對應,”他伸出手指了指,示意,“這裡乾宮筆法如雞腳一樣,涉及人命,兇卦,艮位,勾陳位筆也是兇,”
挨著分析下來,陸爻得出結論,“這個字顯示出來的,應該是大凶,涉及到很多人的性命,死亡人數多。”
武咸咽了嚥口水,“我突然好懷疑宋老師的手氣!”
贊同地點了頭,陸爻從包裡拿了三枚硬幣,想了想,又把硬幣收回去,找出一個手指那麼大的盒子,從裡面拿了幾根蓍草出來。
“這就是你們卦師用的蓍草?”武咸挺好奇,湊近了看。
陸爻點頭,“嗯,三錢代蓍,銅錢是為了簡便,才暫時替代蓍草,但蓍草比銅錢或者硬幣都要準得多。”陸爻表情沉靜下來,他甚至還去洗了手,因為這份莊重,氣氛都安靜了不少。
蓍草落在桌面上,輕飄飄的,陸爻仔仔細細地看卦象,“南方,人氣十分旺盛的地方。”
“然後呢?”
“沒了。”陸爻揉了揉眼睛,也有些無奈,“我暫時就只能看見這麼多,等到了正確的地點,才能看到更多的信息。”而且他總覺得今天玄戈站在他旁邊,算卦算得非常順。
三個人從招待所出來,就糾結了,卦象顯示的南方,到底指的是城南,還是他們住的地方的南邊?
陸爻看向玄戈,玄戈沒有遲疑,“城南。”
點點頭,“那就城南吧。”陸爻拿著地圖,然後又卡住了,語氣疑惑,“城南所指的面積也太大了吧?不過,我們要不要先過去試試?”
一致同意之後,招了一個出租車,三人上車坐下,武咸自覺地負責去和司機聊天,從孩子讀小學到女兒早戀,又從海裡的動物談到實時金融,什麼都聊。話題一轉,笑瞇瞇地露出一口大白牙,“師傅,最近城南有沒有什麼熱鬧可以看啊?我們外地人,過來旅遊的。”
司機口音很正宗,心情挺好,“熱鬧?有啊,一個什麼明星的演唱會要開了,網上肯定可以買票。有個農副產品展銷會也在開。還有音樂節,柚子音樂節也在城南,不過隔得比較遠。”
聽到這裡,陸爻抬頭,和玄戈對視了一眼——音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