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咖啡館營業的一天,琳達準時到店開燈、打掃,打開咖啡機,電子屏幕上顯示咖啡豆不足,琳達蹲下身,打開儲物櫃櫃子門。
每到這時候,總是沈雨澤和愷最緊張的,他們警惕地縮在角落裡,隨時準備著再次戰鬥、逃亡。
不過,琳達只是隨手往熟悉的位置撈了撈,抓了一包咖啡豆,連看都沒怎麼看就關上了櫃門。
她將豆子倒入咖啡機的儲豆箱——最近客人少,這一大包咖啡豆夠用三五日了。
之後,她又清理了昨天沒丟掉的垃圾,絲毫沒留意消失在垃圾桶裡的小半個三明治。
很快,她便迎來了今天第一個顧客,那是附近別墅區的住戶,她認得,不過已經很長時間沒來了:“嗨,先生,早上好,要點什麼?”
“一杯熱摩卡,外帶。”男人道。
“好的,請稍等片刻。”琳達甜甜地回復道。
然而,這個男人的聲音卻讓櫃子裡的沈雨澤和愷面色大變,因為,聲音的主人他們同樣認得,正是佐伊斯。
可能是沈雨澤一時情緒起伏,導致咖啡館內的燈光再次忽閃。
這個熟悉的情景引發了佐伊斯的注意,他抬起頭打量著燈光,問琳達:“你們店裡的燈泡是不是壞了?”
“不是燈泡,是電路和信號問題,找人來修過很多次也沒查出什麼原因,據修理工說是整個片區電壓不穩,他也沒辦法。”琳達一臉為難地作著千篇一律的解釋。
“是嗎?”佐伊斯微怔了一下,接過琳達遞過來的摩卡。
沈雨澤和愷面面相覷,從彼此緊繃的眼神中看出同樣的擔憂——佐伊斯會懷疑他們逃到這裡來了嗎?
事實上,佐伊斯聽了琳達的話,非但沒有懷疑什麼,整個人還輕鬆了不少,他想,原來這個問題並不只是他的俱樂部有啊,看來之前真是太大驚小怪了。
好在芬克也已經猝死,沒有人得知他和查理曾犯過那樣的蠢。
佐伊斯臉上浮現出釋然的微笑,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布萊克失踪的事也沒法再瞞下去,佐伊斯最終還是找時間親自邀請埃文上門坦白了狀況,並表示願意對他進行補償,除了一部分賠款和接下來兩年內的免會費承諾,他還為埃文牽線介紹了不少朋友,在事業上給對方行了不少方便。
如今,已休業一個月的俱樂部也是時候重新“開張”了。
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讓沈雨澤和愷也稍稍精神鬆懈,然而,他們從櫃子裡偷拿餅乾的狀況卻被琳達發現了!
這日,琳達打開放餅乾的櫃子,驚見其中一包餅乾被咬破了包裝,偷走了好幾塊,她嚇得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那位喜歡坐在吧台上的老顧客又在了,此刻正在等他的咖啡。
琳達忙不迭地關上櫃門,故作鎮定道:“我、我發現配咖啡的黃油餅乾沒了。”
她當然不敢把真實情況告訴眼前的顧客,最近的生意已經夠冷清了,如果再被人知道這裡有了老鼠,咖啡館乾脆直接關門算了。
“哈哈,只是餅乾沒了而已,這兩天不送也罷。”男人隨意地調侃了一句。
琳達訕笑了一下,暗道:老天,是她打掃時疏忽了嗎?除了電路、信號問題,現在又多了鼠患……她頭疼地抹了把額頭,據說當人看見家裡有一隻老鼠的時候,其實暗地裡已經存在數十隻甚至上百隻了。
當天,又有客人沒吃完的食物被琳達倒進垃圾桶,愷聞出來,是沈雨澤比較喜歡的芝士蛋糕。
但他們沒有這麼好運,因為琳達當天晚上就清理了垃圾桶。
不止如此,琳達還在網上訂了些老鼠藥和殺蟲劑。
次日傍晚,等顧客離開後,她便打開櫃子將鼠藥灑在櫃子角落,並在可能有老鼠經過的位置噴了些殺蟲劑。
但如沈雨澤所料,琳達幾乎將那個放餅乾的櫃子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來檢查他們藏身的那個紙巾櫃,讓他們順利逃過一劫。
待館內恢復寂靜後,沈雨澤和愷才從櫃子角落里站起來,走到櫃門邊。
“她走了嗎?”沈雨澤低聲問愷。
“嗯。”愷繞過櫃門邊那些鼠藥,動了動鼻子,甜蜜的氣息無法掩蓋其致命的毒性,他忍不住皺起眉頭提醒沈雨澤,“這些東西別碰,她應該是發現我們了,想毒死我們。”
在在埃文家和佐伊斯俱樂部的經歷讓沈雨澤了解到,大部分普通的巨人是沒有見過他們這種迷你小人的,琳達不一定知道他們的存在,說不定她把他們當成了其它生物。
沈雨澤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愷,愷想了想,道:“可能是鼠獸。”
沈雨澤:“什麼是鼠獸?”
愷:“一種長嘴的爬行野獸,有尖銳的利齒和尾巴,身上有毛,跑得很快,也相當兇殘,我在M-7見過很多,它們的飲食習慣和我們很像,挺聰明,但是沒法與人交流。”
沈雨澤若有所思地盯著地上的毒藥,道:“如果我們不小心誤食這些東西是不是也會死?”
“是。”愷推開櫃門——他的力氣是真的大,換沈雨澤來,得用全身花吃奶的力氣才能稍稍擠開一條門縫,所以去垃圾桶盜取食物的工作通常是愷做的,而沈雨澤只負責把愷扛到櫃子邊的食物拖到深處角落。
不過今天,愷才推開一條門縫,一股刺鼻的怪味就撲面而來。
愷趕緊退了回來,眉頭皺得更深了:“先別出去,那個味道也有毒。”
兩人回角落,同時感受到了形勢的嚴峻,幸好他們之前已經存儲了不少糧食,不至於碰到變故就熬不過去。
沈雨澤盤坐在紙巾上想了想,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如果我們繼續偷餅乾,那個女巨人肯定會用更厲害的殺招,到時候連這個櫃子也無法倖免。”
愷點點頭:“我也這麼想。”
待深夜櫃子外的氣味消散了些,兩人便出去尋找新的藏身之地。
愷在對面靠牆的櫃子裡瞇著眼睛感受了一番,道:“地下是空的。”
“空的?”沈雨澤踩了踩木板,問道,“那這一層是是架空在上面的麼?”
“對,有東西支撐這一層……”愷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板面,道,“如果我們能在這裡挖個洞鑽下去,下面應該更安全,因為地底空間的高度對巨人來說太小,他們肯定沒法鑽進來,除非把這一層全部都撬開。”
沈雨澤心中一喜,如果下面真的很大又足夠安全,就可以當做他們未來的根據地了。
兩人聞斯行諸,愷爬上吧台找挖洞工具——他們可沒法像鼠獸一樣用牙齒啃,他找到幾枚塑料頭的圖釘,兩人花了三天時間把圖釘的塑料頭磨掉改造成了兩把簡易的刨洞的釘子。
之後一天,他們找了個最合適的挖洞位置,在水管附近,那水管是直接通到地下去的,邊上已經有一些縫隙。兩人把工具和食物都搬了過去,開始日以繼夜地挖洞工作。
這日,兩人正藏在櫃子角落裡挖洞,愷忽然豎起耳朵警覺起來。
“怎麼了?”沈雨澤停下了動作。
“有熟人。”愷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一個巨人的聲音。
“一杯卡布奇諾,在這裡喝。”
沈雨澤一愣,這個聲音他沒聽過,愷之所以認得,是因為此人就是將他們“順便”從俱樂部裡帶出來的會員。
那人是和另一個朋友來的,兩人點完單便坐下來開始交談。
“聽說了嗎,俱樂部裡丟了兩個小人。”那人可以壓低了聲音,可能連服務員都聽不到,愷卻聽得一清二楚。
“啊?什麼時候的事?丟了誰?”另一個聲音顯得很驚愕。
“布萊克和愷,就是那兩個黑髮小人。”
“什麼?愷也丟了!?”
“是啊,就是上一次活動日出狀況時丟的,當時攝像頭不都失靈了嗎?據說也沒拍到到底是怎麼丟的。”
“那個布萊克是誰的小人來著?我記得不是佐伊斯的。”
“對,一個會員帶來的,叫埃文·休利特。”
“哦,我記得,那個有點胖的虛偽商人。”
“哈哈,這回他損失大了。”
“佐伊斯又不缺錢,會補償他的吧?我比較可惜愷,說實話,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小人。”
“但丟了也沒辦法啊,聽說這次佐伊斯又搞了幾個新人來。”
“有意思,是該搞點新人了,否則沒了愷,還有什麼看頭?”
“是啊……”
……
喝完咖啡,他們便匆匆離開了。
愷正想對沈雨澤轉述自己聽到的內容,沈雨澤卻道:“我聽見了。”
最近,他感覺自己的聽力也在變強,不知道是不是覺醒後激發的附屬能力。
通過偷聽到的對話,沈雨澤確定了他們是俱樂部的客人,今天可能又是俱樂部舉辦活動的日子,所以他們才會出現在這裡。
但從對話中捕捉到的另一點信息卻讓沈雨澤面色凝重——佐伊斯又找新人來了。
新人到底是從哪裡搞來的?如果他們不切斷這條渠道,是不是還會有小人不斷遭殃?還是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佐伊斯?
一縷殺氣在他眼中忽閃而過,與此同時,咖啡館內的燈光也忽然跳了一下,熄滅了。
“啊,又斷電了。”琳達的抱怨聲隨之傳來。
愷無語地瞄了他一眼,一邊刨坑一邊來了一句:“控制著一點。”
沈雨澤:“……”
兩人足足花了半個月,終於成功挖出了一個僅能容兩三人通過的洞。
地下空間果然很大,而且很空曠,高度適宜,很適合他們藏身居住,唯一的缺點是沒有光源,黑得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愷能在黑暗中視物,所以沒什麼感覺,沈雨澤一開始很不習慣,但沒過兩天,竟然也能看見了!
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會根據環境的需求不斷做出調整,激發出各種能力。
不止如此,他和愷的恢復力也很強,挖洞那幾天,他們手上經常被磨出傷痕,愷還因徒手掰木條而流過血,但無論多大的傷痕,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癒合。
琳達最近隔天晚上離開前都會在角落裡噴一點殺蟲劑,沈雨澤本還擔心他和愷慢性中毒,但這麼長時間下來,那些殺蟲劑對他們也毫無影響。
習慣了地下的環境後,他們便放肆地開始盜取咖啡館內的物資——先從紙巾開始,一次性紙巾是個好東西,不但能用來鋪床,還能吸附排泄物。
雖然愷住在塔里時連衣服也不疊,但在這方面,他和沈雨澤都挺講究。
之前呆在儲物櫃裡時,他們還常把用臟的紙巾丟回到巨人的垃圾桶裡,可以說是相當環保衛生了。
不過現在是逃亡階段,生存是第一需求,如果實在沒條件,他們也不會強求。
偷完紙巾,接下來是餅乾和堅果。
之前兩三塊一起偷會被琳達發現包裝損壞,這一次他們學乖了,每次要偷就偷一整包,努力努力,花一晚上就能把一整盒餅乾分開運回地下,順便對包裝盒進行“毀屍滅跡”,這樣就算琳達發現餅乾少了也不會產生懷疑了。
再接著是水,新鮮的水是生存的必需品,幸運的是,在打洞的過程中,愷發現水管的接縫處有橡膠圈,他做了些手腳,能讓清水從管道接縫處流出來,不用的時候把橡膠重新塞回去就能堵上。
這樣一來,生存所需的一切條件都完善了,只要咖啡館一直開下去,他們的物資就會源源不斷。
接下來,兩人還挖通了一條從地下通向野外的路口,保證能從地下直接進出,而不需要從那個白天全是巨人的咖啡館走。
彼時已距離沈雨澤和愷逃出來三個月了,在這段時間裡,沈雨澤的能力也逐漸穩定下來。切斷電源、屏蔽信號這類小事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他甚至還做過幾次點對點的人體實驗,讓一個巨人體會到了“被電擊”的感覺。
當時那個客人正在館內喝咖啡,沈雨澤對著他的腦袋來了一發電磁攻擊,他直接捂著腦袋“嗷”地叫了一聲,顯得很痛苦,沈雨澤卻因此興奮異常,感覺自己終於有了一些與巨人抗衡的能力。
這晚,沈雨澤展開一張用藍莓汁畫著藍圖的紙巾,對愷道:“我們先回去一趟看看情況吧。”
如果他們的推算沒錯,明天就該是佐伊斯俱樂部的一次活動日。
愷在地上磨著他的匕首——就是那枚挖洞用的圖釘,現在已經是愷最喜歡用的工具,只要能竄上巨人的臉,對准他們的眼球來一下,就能讓他們方寸大亂。
當然,其實用手也可以,五指併攏捅破一個巨人的眼球或者動脈血管對愷而言也不是很難,但是他感覺用這玩意兒更酷一點。
他瞇起眼睛,滿意地看了一眼被自己磨得鋥亮的針尖,回了沈雨澤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