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然而對著愷張冷若冰霜的臉,沈雨澤可不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他抓緊時間出去,隔著圍欄朝不遠處的人影揮了揮手:「喬!」
喬聞聲而來,滿臉新鮮地往裡瞅了瞅:「愷呢?」
「呃,他在裡面。」沈雨澤問,「你怎麼過來了?」
「不是你說讓我多關照你麽,我就來看看你咯。」喬這麼回答著,臉上的表情卻透著些興味,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你還好吧?」
沈雨澤就知道他會想歪,無奈道:「其實我們什麼都沒做。」
「不是吧?」喬一臉不信——那可是愷,他看起來像是那方面能力不行的人嗎?
「真的。」面對這樣的誤會,沈雨澤又開始莫名蛋疼,「他只是讓我呆在塔裡,不讓我出來。」
喬不解:「為什麼?」
沈雨澤聳聳肩,故作淡定道:「這我哪知道,我猜他可能比較寂寞。」
隔著牆壁都能聽到這些對話的愷:「……」
喬狐疑地打量了沈雨澤一番,總算放棄了八卦,道:「不管怎麼說,這些我得給你,否則就白來了。」他從掏出幾樣東西遞給沈雨澤。
沈雨澤接過來一看,見是幾個小瓶子,其中兩個裡面裝著半透明的液體,還有一個稍大點兒的裝著淡黃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沈雨澤抓著裝液體的一個問。
「蝸牛的粘液。」喬道。
「蝸牛?」沈雨澤第一次聽這個詞。
「一種帶殼的蟲,挺溫順的,這麼大。」喬張開手臂比了比,道,「基地裡有兩隻,在河那邊,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沈雨澤:「我是問這個幹什麼用的?喝的嗎?」
喬像是給小孩子科普知識似的說:「主要功效是癒合疤痕,但大部分雌性拿它抹在臉上,據說能讓皮膚變得光滑。當然,除了這一點還有別的功效,你應該懂的,雄性的接受部位比較……」
「停停停!!!」沈雨澤的臉又開始發燙了。
「你想喝也是可以的,反正沒有毒。」喬戲謔道。
沈雨澤:「……」
「淡黃色的粉末是治傷的,如果身上哪裡有傷口,抹一點或者就著水喝都可以。」幫人幫到底的喬耐心地解釋了另一瓶的功效。
沈雨澤心說這倒是個好東西。
「這都是基地裡的稀罕物,畢竟每次比賽都會有人受傷,我託了好大的關係才換到手的,尤其是那個淡黃色粉末。」喬說,「不管你用不用得著,反正我算是照顧到了,夠意思的吧?」
「行了我收下了。」沈雨澤面紅耳赤地把幾個小瓶子往兜裡一塞,真不知道是該感謝對方的關照還是吐槽他多此一舉。
正聊著,數到五百個數字的愷準時抱著胳膊出現在身後。
擅長察言觀色的喬立即朝沈雨澤擺了擺:「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回見!」
沈雨澤:「……」
回到塔內,沈雨澤也不知是不是覺得心裡彆扭,在樓下獨自呆了好一會兒。
晚上吃過飯,愷忽然抱來一個大盒子,放在了他面前。
「這是什麼?」沈雨澤問。
「自己看。」愷沒有立即離開,看著架勢是想讓沈雨澤當場打開。
沈雨澤依言掀開盒蓋,只見裡面裝著整整一箱小瓶子,除了剛才喬給他的那種半透明液體和淡黃色粉末,還有不知名的白色粉末、灰色粉末,種類很多。
「這些……都是葯?」沈雨澤一面驚訝於愷有這麼多「稀罕物」,一面想,難不成自己剛剛和喬的對話愷都聽到了?
沈雨澤抬頭看愷,想知道對方拿這些給自己看是什麼意思,總不至於在跟自己「炫耀」他有很多稀有藥物吧?
但是,接下來愷隻說了句「佐伊斯給的」便留下箱子走了。
沈雨澤一頭霧水……所以,愷這算是把這些送給他了?
他回到三層,找空處放下盒子,自暴自棄地往床上一癱,摸出一個瓶子,一邊把玩一邊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再這麼下去可不行,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跟愷交流……感覺他倆的關係似乎因為那個誤會,在往一種奇怪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時,沈雨澤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手中的小瓶對準光線細細打量——他竟然發現瓶子底部刻著一個淡淡的六芒星符號!
沈雨澤立即找出另外兩個瓶子——沒有符號。
他又手忙腳亂地翻開愷給他的那一箱小瓶一個個檢查——也都沒有。
只有手上這瓶喬給他的淡黃色粉末瓶有,而且仔細對比,這個瓶子的質量的確比其它兩個好一點,很厚實。
沈雨澤心生一凜,跳下床,三兩步跑上樓,請求愷再讓自己出去一趟。
愷整著頭躺在軟墊裡,聽見沈雨澤主動上樓還挺高興,結果聞言又板起了臉。
沈雨澤這會兒可沒心思體諒對方莫名其妙的情緒,他急著解釋道:「我找喬有重要的事情問他。」
愷刨根究底道:「什麼問題?」
「他給了我的瓶子有一個比較特別,」沈雨澤掏出小瓶給愷看,「看見沒有,六芒星。」
但愷的反應很平淡,彷彿一點都不覺得這很奇怪。
沈雨澤壓下心中的失望,耐心道:「這和我記憶中那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給我的糖,形狀一樣。」他不再幻想他們是同一個人了,也許只是長得象而已,「所以我想問問喬,這個瓶子是哪裡來的。」
愷皺了下眉頭,這才接過沈雨澤手中的瓶子,湊到鼻間聞了聞。
「這是奧古的瓶子。」愷辨認完說。
沈雨澤一愣:「奧古是什麼地方?」
愷:「奧古不是地方,是基地裡人。」
「你怎麼知道這是奧古的?」沈雨澤這才反應過來,愷的嗅覺異於常人。
愷沒有解釋,他能聞出瓶子上沾的味道,有許多人的,但奧古身上的味道最重。
他把瓶子丟給沈雨澤,問:「這符號能說明什麼?」
沈雨澤:「我不知道,但也許奧古知道,或許能問出一些和我們的過去有關的信息……你不好奇嗎?」
愷垂眼沉思片刻,站了起來。
沈雨澤以為他會繼續無動於衷,但愷隨手穿了件外套,對他說了句「等著」,就打開窗子跳了出去。
「!」這可是四層!
沈雨澤撲向窗檯,探出頭去,見愷輕輕鬆鬆地落在地上,幾下跳躍,就在黑夜裡消失了身影。
……這傢夥真的是普通人嗎!?
不一會兒,愷就回來了。他帶回來一個人,那人一頭長及肩頸的亂髮,滿臉臟乎乎的,嘴上長著圈胡茬子,已經瘦得皮包骨頭。
愷把他丟在沈雨澤跟前,他立即哭天搶地地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沈雨澤:「……」
「他就是奧古,」愷染了一身外頭的寒氣,一臉肅殺地站在奧古身後,對沈雨澤道,「問吧。」
「你先起來吧。」沈雨澤把瓶子遞給他,問,「這個瓶子是你的嗎?」
奧古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是我的,昨天下午喬用十塊麵包和五條肉從我地方換走的!」
沈雨澤問:「既然是你的,那你知道這瓶子底部的符號是什麼意思麽?」
奧古一愣,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
沈雨澤凝眉一想,再問:「那你又是從誰手上拿到這個瓶子的?」
奧古吞吞吐吐道:「我、我不記得了,我在地上撿的。」
「撿的?」沈雨澤眉頭一跳,喬說這是稀罕物,哪有這麼容易撿?
愷靠近對方,抓起對方的後領,冷聲提醒:「說實話。」
奧古打了個哆嗦,拽著幾乎勒住自己的衣領道:「我說!我說!是大半年前,我們幾個人從蘭迪身上搶的,他被我們打了,這個小瓶子從他身上掉了出來,別人沒注意,就被我撿了……不要殺我!」
愷和沈雨澤對視了一眼,鬆開奧古。
奧古嚇得渾身瑟縮,伏在地上拚命喘氣,不敢抬頭。
沈雨澤問愷:「蘭迪又是誰?」
「佐伊斯俱樂部一個特殊會員帶來的人,」愷看了沈雨澤一眼,道,「和你一樣,曾經輸了遊戲被留在這裡三個月,不過他已經回去了,最近這段時間都沒來過,你沒見過他。」
沈雨澤心一涼,那他今後還有希望看見那個叫蘭迪的人麽?
愷也不確定,所以什麼都沒說。
他們把奧古放了,臨走時沈雨澤給了他一些吃的,奧古惶恐地收下後扭頭就跑。
愷看著沈雨澤的舉動,雖然沒有阻攔,卻破天荒地講了一句自己的生存哲學:「在這個地方,善良會讓你怎麼死都不知道。」
沈雨澤明白,自己拿愷的食物分配去接濟別人這種事很蠢也很自以為是,但是,那些食物他們本來就吃不完,放久會壞,丟了也是丟了,就當感謝奧古給的信息,也不算太過分。
何況那傢夥看上去已經很瘦了,雖說他靠這瓶葯從喬手上換到了些食物,但維持不了太久……
當然,沈雨澤不會對愷解釋這麼理由,他只是答了一句:「我不會一直在這個地方。」
愷有些愣然,但轉瞬就冷著臉不理他了。
沈雨澤兀自下樓,難得的線索就這麼斷了,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正輾轉反側,沈雨澤忽見愷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面前——對方站在三層的樓梯口,安靜地盯著他。
沈雨澤嚇得倒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