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到底是誰?他認識自己?為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盯著他?
“怎麼了?”愷察覺到沈雨澤的走神,在邊上出聲問。
沈雨澤搖頭,那種感覺無法言傳,他也不知如何與愷轉述。
貝西離開後,又有人進來找沈雨澤,說反偵察監測系統有了定位信息。
沈雨澤一喜:“帶我去看看!”
二人來到附近一個大廳,只見大廳內整整齊齊地擺著數支“信號棒”——這是他們這三年內從人類手中偷到的手機,經過改造後成了他們連通巨人世界的窗口。
兩三人高的光屏投射在牆上,屏幕上顯示著B國的地圖、地下運輸網的線路圖,甚至有德城工業區地下貨運站的監控錄像。
外面的人類絕對想像不到,短短三年,當初幾個從咖啡館逃跑的迷你人能在地下悄悄發展出這麼恐怖的科技。
他們利用了工業園區的設備,模仿、研發出一些人類的電子產品,包括方才那人通知沈雨澤的“定位信息”,都是他們自製的定位工具。
白天,沈雨澤處理掉那些假人後,讓傑找機會在幾具屍體身上塞了定位工具,現在信號恢復,定位工具自然而然出現在了地圖上。
看著屏幕上出現的紅點,沈雨澤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幾個迷你人聞言,手腳並用地幫沈雨澤操控屏幕,地圖漸漸放大,顯示出紅點所在位置——凡爾納市海星花園酒店。
沈雨澤趕緊指示他們操控另一台手機,查了一下這個地方的位置和前往方式。
當晚,他便召集數位團隊力將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原本他們打算奪取機械人後,潛伏一段時間,待研究出機械人的製造方法後再做打算。
但現在艾斯出現,他們又查到了敵人的根據地,沈雨澤便提議帶人去凡爾納市的海星花園酒店,深入了解MWCC的內部信息,並且查探一下艾斯是否回到了那裡。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驚了,賽爾率先反駁道:“我們在光天化日之下從巨人手裡搶走了這麼大一個機械人,近期不宜再輕舉妄動,何況那地方都是針對我們的巨人…… ”
小狼也呲牙咧嘴地嚷嚷道:“就是啊!你是白痴嗎?跑去那裡豈不是送死?”
飛星抱臂道:“我理解你想要救艾斯,但若艾斯果真受制於那些巨人,必然會將你們出現的信息反饋給他們,他們知道這層關係,淺則更嚴格地囚禁或控制他,深則拿他做誘餌將你們一網打盡,無論怎麼樣,這個想法都相當危險。”
沈雨澤愁眉深鎖,話雖如此,可他已在貝西面前許下過承諾——下次見到艾斯一定想辦法拯救——可他如果不為下一次的見面做好準備,這就永遠只是個空頭承諾。 愷也道:“我們時隔三年還能再看到他,可見當初那個企圖抓住我們的'假人'沒有騙人,MWCC這個組織估計很看重超能者,短時間不會要他的命。” 沈雨澤:“那個人叫路易。” 愷:“我記得。” 幾人還在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勸沈雨澤。
沈雨澤在房裡走來走去,思忖半晌,才抬頭對眾人道:“我前往那個地方不只是為了救艾斯,你們知道,普通的巨人對我們一無所知,只有在那個叫MWCC的組織裡,才能找到我們存在的真相。這些年,我們探索了許多地方,建立了廣博的認知,但我們能查到的關於那個叫MWCC的組織信息,依然很少……直到最近,他們才再一次大規模地在我們面前現身,他們一出現,就是殺戮,你們難道不想知道理由嗎?”
其實,早在半年前,沈雨澤他們就已經偵查出了賽爾他們原本居住的M-3基地位置,他本打算再韜光養晦一段時間,就帶一波主力隊伍朝東邊的森林公園進發,找機會潛入M-3基地大樓,深入MWCC。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幾個月前,凡爾納市忽然出現了一群智商發育遲緩的同類,他們繁殖迅速,造成了巨人世界的恐慌,沈雨澤鼓起勇氣領人外出,認識了阿魯,正式結盟,這才有今天他們對抗“清掃隊伍”的行動。 “為什麼我們甦醒時沒有過去的記憶,為什麼我們曾被圈禁、被監視、被控制……”沈雨澤掃了眾人一圈,“你們是不想知道了,還是已經忘了我們何以淪落至此?” 幾句話把一群人問得啞口無言,導致想勸沈雨澤的人都紛紛緘口。 “我知道這很危險,但這是一次接近真相的絕佳機會,說不定,那裡就是MWCC的其中一個根據地……”沈雨澤嘆了口氣,道,“我也不強求你們都加入,願意跟我前去冒險的,請走到我邊上來。” 毫不意外,第一個站到沈雨澤身邊的又是愷。 小狼見狀,也跳了過去,接著是杰和飛星。 眼看有更多的人打算站過來,沈雨澤笑著制止道:“夠了,這一次行動以偵查探索為主,不需要太多人。”
剛邁出一腳的賽爾無奈地退了回去,但他看了看沈雨澤和愷,道:“你倆是我們的主心骨,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一起出事了,我們該怎麼辦?”
沈雨澤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又讓另外兩人也退回去,包括愷,只點了小狼一人,道:“其餘人留在基地就行。”
小狼納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只有我跟你?”
愷當即沉下臉,道:“不行。”
沈雨澤:“賽爾說得沒錯,這個行動風險太大,你不能跟我在一起,我和小狼都是超能者,即便被抓,估計下場也和艾斯一樣,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樣,萬一我們真的出什麼事,你還能想辦法來找我。”
賽爾鬆了口氣,直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眾人又說了幾句,這事便這樣定了。
散會後,沈雨澤和愷回到兩人單獨的洞穴,愷兀自背著身子盤坐在軟塌上,一聲不吭。
沈雨澤不看他的表情都知道他此刻有多不爽,畢竟這麼多年來,二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形影不離,這還是沈雨澤頭一次拒絕愷的跟隨與保護。
“洗臉嗎。”沈雨澤打了盆水,沒話找話,試圖打破愷身邊的低氣壓。
愷冷哼了一聲。
沈雨澤笑笑,絞了擦布走過去,開他玩笑:“生氣啦?”邊說邊將濕布湊過去主動替他擦臉,卻被愷猛然拽住胳膊撲倒在柔軟的棉花墊上。
沈雨澤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了一下愷的鼻子,像是在笑他幼稚。
愷鬱悶得瞇起眼睛,低頭啃上了愛人的嘴唇,動作粗暴得像是一頭野獸……
從四年前的相遇、相伴,再到攜手逃亡,兩人每天相擁而眠,他們習慣了肢體接觸,習慣了聞著彼此身上的味道入睡,習慣了隨時隨地都能看見彼此的身影。
沈雨澤已經不記得到底是誰先親吻的誰,也許那不算是親吻,只是在筋疲力盡的時候,像野生動物一樣,自然地相互舔舐……
然後,日漸情深。
沈雨澤曾糾結過愷會不會是自己夢裡那個不想忘記的“哥哥”,但這一路他們四處躲藏、戰戰兢兢,在經歷過幾次差點生離死別的苦難後,他早已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這份感情,不再多想。
有時候,愛與羈絆會成為你繼續往下走的力量。
……
隨著沈雨澤包容的回應,愷親吻他的動作逐漸溫柔起來,可壓制著對方的姿勢還是那麼霸道,像是生怕對方從自己懷裡逃脫似的。
空氣裡閃現著微弱的電磁火花,在二人相疊的身體四周,濃得如一團煙火,是只有愷看得到的玫瑰色。
***
凡爾納市海星花園酒店頂層。
沈霽雲從本體中醒過來時,大腦依然有種隱隱的陣痛。
意識回傳後的瞬間,他整個人如夢初醒,連接體經歷過的種種事件深刻又鮮明,但那些畫面很快如潮水般淡去。
沈霽雲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開始播放意識回傳前連接體的錄音——這一個月,他依然維持著連接體和本體記憶不互通的狀態,只通過錄音了解兩具身體經歷過的重要事件。
“今天是1029年4月27日,我方在E35-E40區域清掃任務中病毒體遇襲,隊員李鶴的連接體遇難死亡,我碰上了沈雨澤……”
沈霽雲心臟猛地一跳,緊緊地按住了耳機。
——他碰到了沈雨澤?
錄音裡只有這麼例行公事般的匯報,包括一些現場細節,比如他戴著防毒面罩,當時信號全無等等。
沈霽雲努力回想,隱約記得他似乎很驚喜,好像還有點難過,但那些情緒也變得很淡很淡,就像是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事,遠沒有親身經歷時來的深刻、糾結與痛苦。
錄音還在繼續:“艾斯脖子上的choker是控制器,他保護了我,帶我離開現場,返回這裡……”
沈霽雲靜靜地聽完,剛摘下耳機,路易就進來了:“你醒了?”
“嗯,”沈霽雲在自己的錄音裡得知方東祁出事,自然地問道,“方隊長怎麼樣了?”
路易面色凝重地搖搖頭:“我們已經找到了他的連接體,但是他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沈霽雲皺了下眉頭,問道:“事情是不是很嚴重?”
路易用一種相當肅然的語氣道:“出乎意料得嚴重……布萊克出現了。 ”
沈霽雲站起來,點頭道:“我知道。”
路易一震:“你知道?你怎麼知道?”
沈霽雲道:“我見到他了。”
路易原本以為只是那個機械人駕駛員見到了布萊克,卻沒想到沈霽雲也見了!
雙生兒在那種情況下相見,到底發生了什麼?
路易壓制著想當即詢問的慾望,冷靜道:“總部派人過來了,我們幾個碰個頭。”
“好。”沈霽雲瞄了一眼躺在修復艙裡的連接體,
納悶著錄音最後一句“我的頭很痛”到底是什麼意思,跟著路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