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出來,孫維問張中洋:「你信他們夫妻兩說的話嗎?」
一半一半吧。
「我就信證據。」
沒有證據能證明器官交易和戎黎有關,也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他在推動這個事件。
「福利院那邊呢?」張中洋問。
孫維說:「已經查封了,該抓的人都抓了,孩子們暫時安置到了其他福利院。」孫維感慨,「雖然我不太喜歡LYS那幫人,不過這次託了他們的福,至少那些孩子們得救了。。。」
路華濃也在這個醫院,她還在重症室,張中洋和孫維去見了一趟主治醫生。
「路華濃患者的情況怎麼樣?」
主治醫生說:「已經穩定下來了。」
路華濃也是命硬,車都被撞成那樣了,她還在喘氣,難不成真驗證那句禍害遺千年?
「我們什麼時候能給她做筆錄?」
「要先等她恢復意識。」
張中洋還想再問幾句,護士跑過來:「王醫生,514房的病人情況惡化了。」
514房的病人是路華濃。
張中洋和孫維立馬往病房趕,看守路華濃的兩個同事人都在。
孫維問同事:「怎麼回事?」
兩人都搖頭,他們一直守著,一步都沒離開。
張中洋在病房門口來回走了兩圈,腳步突然定住:「剛剛有沒有誰進去過?」
同事說:「護士進去過。」
張中洋立馬掉頭去追。
撞路華濃的那個司機第二天就自殺了,路華濃的助理也不知所蹤,車禍很明智不是意外,是人為。
有人要取路華濃的性命。
嘀——
心電監護儀停了。
主治醫生宣布:「死亡時間,**年六月十六,十五點十三分四十七秒。」
張中洋等人四點多回了警局。
寧科問:「怎麼都回來了?路華濃醒了嗎?」
張中洋搖頭:「人沒了。」
沒得真及時。
寧科說:「盧飛認罪了。」
「認了什麼罪?」
「全部。」還不止,寧科已經審了兩次了,「他說他的老闆是路華濃。」
真巧,路華濃剛死。
這下死無對證了。
已經過了六點,太陽開始下山,醫院的樓梯間裡光不怎麼照得進去,有點昏暗。
何冀北靠牆站著:「沈清越出來了,他的律師給他辦了取保候審,路華濃已經死了,盧飛在警局認了罪,把非法交易的事都推給了路華濃,而且證據鏈都齊了。」
戎黎倚著樓梯扶手:「意料之中。」
沈清越狡猾多疑,做事喜歡留後路,沒有那麼容易拉下來,要搞死他,得先砍掉他的左膀右臂。
醫院急診大樓的一樓裡這會兒有人在吵鬧,偶爾會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惹得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
「先生,」說話的是急診的護士長,「如果你再這樣鬧下去,我們就要報警了。」
鬧事的是一位患者家屬,五十齣頭,背有點駝,他手裡舉著一塊鐵皮做的牌子,牌子上寫了六個字:還我女兒命來。
字應該是用某種動物血液寫的,看上去血淋淋的。
男人舉著牌子,用力敲在病床的扶手上,撞擊刺耳的聲音,他梗著脖子大吼大叫:「你們這些殺人犯,你報警啊,報啊!」
這位家屬不是第一次來鬧,他的女兒因為術後併發症去世了,他一口咬定是醫院的失誤,並提出了一百三十萬的補償款。
醫院的態度是走正規流程。
家屬不肯,連著兩天來鬧。
護士長拿出手機,直接報警。
男人伸手就打掉她拿在手裡的手機,氣急敗壞地嚷道:「把院長和那個姓周的醫生叫出來,今天不給我女兒一個交代,我就砸了你們醫院。」
護士長讓人去請保安。
旁邊有人在報警,也有不少看熱鬧的病患和家屬。
男人見路人越圍越多,他直接吆喝起來:「大家都別來這個醫院看病,這裡的醫生沒有醫德,胡亂開刀用藥,我女兒原本人還好好的,結果被他們醫死了。他們醫死了人也不負責,一分錢都不肯賠,居然還把責任推到我女兒身上。」
他說著抹了一把淚:「我可憐的女兒,年紀輕輕就被人害死了。」
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在議論紛紛。
護士長忍無可忍:「請你出去。」
男人一腳踹了旁邊的醫用推車:「滾開。」
這時保安來了。
男人把鐵皮扔了,從地上摸了剪刀,朝著保安就刺過去。
一隻白色的帆布鞋砸中了男人的手,他啊了一聲,剪刀掉在了地上,他立馬去撿,卻被一隻腳踩住了剪刀。
男人抬頭。
「這裡是醫院,」徐檀兮語氣友好地提醒,「請不要大聲喧嘩。」
她把剪刀踢開,腳尖踮著地,走了兩步,把鞋穿上。
剪刀已經被保安撿起來拿走了。
男人扭了兩下手,沖徐檀兮叫囂:「關你什麼事?」
她在病號服的外面披了一件米黃色的針織開衫,頭髮用一根實木簪子挽著,兩鬢的碎發隨意地落在頸肩。
她說話聲音不大,音色溫柔:「如果是醫療事故,您可以找醫學會做死因鑒定。」
男人撿起鐵皮示威似的重重砸了一下:「你是誰?要你多管閑事!」
「祁醫生?」
一位護士認出了徐檀兮,之前她們一起去過兒童福利院,給孩子們做免費體檢。
徐檀兮對那位護士點了點頭。
男人一聽徐檀兮是醫生,嚷得更大聲了:「原來也是個醫生,怪不得幫醫院說話。」他指著一乾醫護人員,義憤填膺地說,「我還不知道你們,跟那些做鑒定的人都是一夥的。」
徐檀兮站在人群前面,落落大方,眉目溫婉:「那您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或者找行政衛生局。」
說完,她詢問是否行政衛生局的諮詢電話。
「說來說去不就是不想賠錢。」男人被惹毛了,舉著鐵皮砸向徐檀兮。
她沒往後退,只是稍稍側了一個角度,伸手截住了對方手腕,然後收緊力道,轉身用力一拽,她同時放低重心,連人帶鐵皮一起摔了出去。
很乾脆利索的一記過肩摔。
她頭上的簪子掉到地上,長發披散下來。
戎黎收回已經邁出去了的腳,站在原地看她。
男人被摔得嗷嗷叫,坐在地上撒潑大喊:「醫生打人了,醫生打人了!」他急眼了,瞪著徐檀兮,恨不得撕了她,「你這是殺人滅口,我要告你!」
徐檀兮把簪子撿起來,用手帕擦了擦,重新挽在發間。她把手帕放回口袋裡,順道拿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來一張名片,她上前,蹲下。
男人下意識噤聲。
只見一雙白皙細膩的手握著名片,放在地上:「我不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不要告錯了人。」
放下名片後,她問護士長:「警察來了嗎?」
護士長說:「應該快到了。」
她聲音輕輕柔柔,像四月的風:「我建議先拖出去。」
翩翩風度有,颯爽果敢也有,溫婉又張揚,是徐檀兮,也是棠光,融合得毫不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