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西師太給眾人講述了關於鬼狐林中狐狸廟詛咒的來龍去脈。

這明明一開始是個明西師太編出來的傳說，最終卻成了真的詛咒。

師太接著說，自從王公子一案之後，這廟就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之後幾年陸續會有怪事發生，來許願的人也是變得越來越奇怪，我都有些後悔當年想出了這麼個注意。

「後來還發生過類似的事？」

師太點頭，「本來都是些無路可走的女子來這裡許願，最後變得五花八門了，有欠賭債的希望寨債主死的，有小情人希望原配死的，有想升官發財的，還有爭搶地皮買賣宅院的，這片林子曾經熱鬧的跟趕集似的，來許願的排隊排除半裡地去。

展昭覺得不可思議，「代價那麼大，都有那麼多人來許願啊？不怕最後遭橫禍麽？」

師太冷笑了一聲，「這屬於一種賭徒的心態，以小博大麽，沒準願望實現了自己也不用死呢？」

「那這些來許願的都受詛咒了麽？」

師太嘆了口氣，「有的準有的不準吧，來的人實在太多了。這不止有許願的還有倒霉的呢！比如說兩家鬧矛盾，一家來許願，結果另一家死人了……那另一家不得上我山裡來吵來麽？後來有幾家倒霉的聯手找了一幫獵人，說要進山殺妖狐。狐狸招誰惹誰了是不是？後來都被我趕走了。」

「那這事情後來是怎麼解決的呢？」

「後來還是玄寧給我出的主意。」師太挺彆扭地「哼」了一聲，「他說讓我觀裡的弟子到處跟人說，這許願只有月圓之夜才有用，這樣就能將人都集中到一個月隻來一次。」

眾人都點頭——大和尚有些智慧，的確是個好主意。

「然後月圓之夜當夜，玄寧就進山假扮狐妖嚇唬那些進去的人。再有就是找人傳消息出去說這裡的許願不準，之前還有人失蹤是叫鬼狐給騙進去吃了。就這樣，一段時間下來，漸漸也就沒什麼人再傳這個傳說了。」

師太說到此處，一跺腳，「好死不死那天煞戲多，說那狐妖是個紅衣服的女人名字叫媚兒……」

展昭和白玉堂一聽，驚訝地看著太師，「這是玄寧大師編的？」

「可不是麽！」師太來氣，「結果真就聽說一個穿著紅衣服叫媚兒的女子是狐狸精什麼的……這次淑雲來一說我就想到這件事上。」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佩服這兩口子——你倆一個仙姑一個神僧真是絕配啊，這嘴是開過光麽？怎麼說什麼靈驗什麼？

師太「嘖」了一聲，「那狐妖早幾年在大名府曾經鬧過一陣子，也折騰死了幾個人，你們回去的時候去大名府找一趟周捕快吧。」

「神捕周參？」大名府就在開封府旁邊，展昭自然認識衙門的捕快，周參跟他老朋友了。

師太點點頭，之後就帶著眾人出林子回山上了。

明陽山頂上抓了一堆黑衣人。

明陽山弟子們從黑衣人身上搜出了統一的令牌，鎖型的令牌上，雕著一隻鷹。

展昭看了半天，問白玉堂，「哪個門派的？」

五爺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是鷹鎖樓的殺手。」師太皺眉。

「鷹鎖樓是什麼門派？」展昭沒聽過。

「自從江南四大門派和高河寨倒了之後，江湖勢力就基本已經重新洗過了。還有星月樓也倒了，前陣子五龍寨也垮了，現在的江湖一茬茬都是新門派，新舊交替之中，各大門派鬥得很厲害。鷹鎖樓有些接班當年星月樓的意思，出了不少殺手。」

說著，師太還瞧了展昭跟白玉堂一眼，「你倆倒是什麼都不關心，那些舊門派倒了可多少跟你們有些關係。」

展昭和白玉堂很想反駁兩句，但結果發現無言以對……

這一下幾百個殺手，哪個地方衙門也吃不下。

另外，展昭發現這些殺手絕大部分都不是漢人，就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展昭請白龍王幫忙騎著么么回一趟開封府，通知趙普派兵馬來押解這幫外族殺手。

天尊暫時留在明陽觀，秦淑雲收拾一下行禮車馬，展昭和白玉堂連夜先去一趟大名府找周捕快，然後等趙普派人過來了，明早一起回開封。

……

而此時開封城裡，大量來賀壽的外族人馬都到了，皇城裡立刻熱鬧了起來，特別是館驛附近的幾條街，有些擁擠。

歐陽少征帶著人忙著維持秩序，趙普不怎麼放心他，派了一堆影衛盯著他，自己也在附近的高樓找了個雅間坐著看情況。

好容易熬到天黑，歐陽去太白居買了烤雞燒肉和酒，跑回開封府去了。

看到人安全進了開封府的大門，趙普才鬆了口氣，跟公孫一起進宮接小四子去了。

皇宮裡，小四子和小良子剛吃完晚飯，正在花園裡遛彎呢，小五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來的，趴在趙禎跟前。

趙禎這位九五之尊正在給百獸之王擼毛，小五毛茸茸的手感大概是很不錯的，趙禎和香香一人一邊摸得直讚歎。

趙普進宮就看到這場面，無奈搖搖頭。

趙禎問案子進展的怎麼樣了，那狐狸精抓到了麽？

趙普也答不上來，那隻疑似狐狸精正在開封府混吃混喝呢。

公孫去給龐妃把了把脈，稍微囑咐了兩句，就拉著兩個孩子，別過趙禎，跟趙普一起出宮了。

路上，這麼巧碰到了妖王、葉知秋和太學一群小才子。

趙普一見妖王趕緊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在後頭，沒等趙普開口，妖王就問他，「有凶兆啊？」

趙普拍手點頭——老爺子救命！

妖王笑了笑，「小四子既然說了那肯定是準的，但小四子沒看到不好的畫面，這是好的一面。算到凶兆並不一定是壞事，這段時間你們多看著他吧。」

趙普聽到這話稍稍鬆了口氣，又問，「那有沒有什麼提示？比如說，凶來自哪方面？」

「通常都是來自反常的事情，他最近有什麼突然遇到的問題麽？」

趙普也無奈，歐陽少征沒心沒肺大大咧咧，除了打仗靠譜，其他事情都是轉頭就忘，要說突然遇到的問題，最近就倆。

九王爺跟妖王說，「想脫單和突然被一隻狐狸粘上了。」

妖王想了想，「不如問問他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趙普差點噴了，那紅毛基本上天天都在得罪人吧。

「這裡是開封皇城，他是皇城軍的統領，天子腳下，得罪人無的理由外乎名與利。」妖王伸手拍了拍趙普的肩膀，「你讓他好好想想，你也好好替他想想。」

說完，妖王回去找自家醬油組，結果天尊不在，他就帶著殷候出去逛夜市了。

……

趙普進院子就看到歐陽少征正坐在杏花樹下，邊喝酒，邊跟那狐狸分燒雞吃。

小四子、小良子和包延他們都跑去圍觀那隻狐狸，這胖狐狸也溫順，隨便摸。

趙普琢磨著剛才妖王的話，老爺子似乎話裡有話。

外面，鄒良、霖夜火和龍喬廣有說有笑地進來了。

廣爺本來正放假呢，畢竟剛剛大婚，但這幾天開封城裡什麼狐狸精、鬧鬼之類的傳聞四起，廣爺有些坐不住，就找鄒良喝酒。

晚飯的時候鄒良就跟他講了歐陽少征大凶之兆的事情，論歲數，賀一航不在就是龍喬廣最大，他哪兒還坐得住啊，就跟來開封府了。

三兄弟進屋就盯著歐陽看。

歐陽少征一手拿著酒，正盤腿坐著看狐狸吃燒雞，心情還挺好。

「那位是誰啊？」廣爺指著狐狸問趙普和鄒良，「他兄弟？一個毛色的誒！」

趙普順手把路過的小四子提起來，交給了龍喬廣。

小四子很熱心地、詳細地、絮絮叨叨地將事情的經過跟龍喬廣分享。

趙普拽過鄒良，問他，「那紅毛最近跟人打過架沒有？」

鄒良今天一天都在想，的確是想起了件事情，可能跟狐狸有關係，「前陣子好像有過一次。」

「具體什麼事？」

「在軍營附近的林子邊……我倆準備去抓隻麅子吃，結果進去看到有獵人在放捕獸的夾子，我倆就把夾子都收了。後來那些獵人還急了，我倆說這林子位子那麼靠官道，放那麼多夾子萬一夾到路人怎麼辦，結果就吵起來了。那幾個獵人看著不是本地人，還挺橫。紅毛抓住兩個揍了一頓，那夥人就跑了。」

趙普也聯想到了之前和葉知秋在近郊農戶那裡聽說的，有獵戶抓狐狸的事情。

趙普叫仟翼帶著影衛們去調查一下這些獵戶是什麼人。

正聊著，頭頂一陣熟悉的風聲。

眾人抬起頭，就見么么回來了，正扇著翅膀圍著喵喵樓盤旋。

白龍王從龍背上一躍而下，落到院中瀟灑一轉身，結果不小心踩住了小五的尾巴。

小五蹦起來多高，白龍王自個兒也被嚇得跳了起來。

開封眾人就看到一黑一白兩團蹦起多高，還伴著白龍王蚊子一樣的慘叫聲。

公孫仰臉看了看，發現只有白龍王自己回來了，展昭他們都沒來，有些不解。

白龍王一邊幫小五揉尾巴，一邊將明陽山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趙普他們。

「很多外族殺手？」

這句話還是讓趙普他們警覺了起來。

九王爺讓鄒良帶兵去一趟，把人都押解回來，霖夜火左右無事，就陪著鄒良一起去。

趙普還是不怎麼放心歐陽少征，決定留下開盯著他。

……

葉知秋聽說了殺手都來自鷹鎖樓的事情後，也跟趙普說，「最近不止西域那邊的武林在新舊交替，中原武林也不是很太平，大家都想重新排位子的感覺。」

公孫對武林向來也沒什麼概念，「惡帝城覆滅的時候死了不少吧，那些邪門歪道死了許多，此消彼長名門正派會更強……那整個江湖不是應該更好更正氣麽？」

趙普則是搖了搖頭，「這倒是不見得……」

葉知秋有些遺憾地說，「雖說正邪不兩立，但有時候消滅邪惡並不會讓正義的一方強大，反而會出現新的邪惡頂上來，這世上永遠都是有壞人的。天尊和殷候基本都是隱退的狀態，魔宮自從展昭接手之後，說句老實話，早就洗白了，現在比一般的名門正派都要白，想甩鍋都甩不過去。另外，魔宮本來就不做邪道買賣，坑蒙拐騙偷吃喝嫖賭抽沒一樣沾邊的，生意做得最大的幾個都是搞正經買賣的。那麼問題就來了，星月樓一倒，連老簾子都被連根拔了，邪門那邊空了的盤子誰來接？少林天山這些門派不可能去殺人越貨吧，但凶巷移宅沒了，不代表就沒人賣逍遙散了對不對，那可是銀子啊。」

趙普算了算日子，風平浪靜的日子也過了有小半年了，大家都顧著休養生息，敢情一股子新的腥風血雨已經孕育出來了。

公孫搖搖頭，「這世上永遠不缺壞人」，說完，去抱走跟龍喬廣「叨叨叨」的小四子，帶著倆孩子洗澡去了。

葉知秋準備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西瓜吃，扭臉瞧見趙普神情嚴肅地站在那兒想心思，就問，「怎麼啦？」

趙普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葉知秋聽到這話笑了笑，「通常希望是想多了就表示沒想多。」

趙普看著笑得意味深長的葉知秋，皺起了眉，「那就真的不妙了。」

葉知秋跑去找西瓜了，趙普走過去，踹了一腳正邊喝酒邊看小才子們逗狐狸的歐陽少征。

火麒麟抬起頭瞧趙普，「幹嘛啦！」

趙普蹲下問他，「最近有沒有人去找過你？」

歐陽一歪頭，「誰找我？」

「之前一航走的時候，跟我提了一句，說總有些達官顯貴去找你。」趙普問，「都誰啊？」

「哦。」歐陽少征也無奈，「就是那些在朝為官的唄，有些跟我爹有交情的，有些總跟皇城軍打交道的，經常能碰到。」

「各部各衙門各司都有？」

「有啊。」歐陽點頭，「他們也找不到你們，就逮住我套近乎唄。」

趙普皺眉，「各加親王、還有館驛那邊的外史也有麽？」

「多少有點兒吧，我本來想打發手下去的，但太師跟我講，要不自己去，要不索性別去，千萬別派身邊人去，容易出事情。」歐陽道，「包大人也這麼叮囑我來著。」

趙普點了點頭，接著問，「你最近跟這些大人物走動的時候，有撞見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沒？」

歐陽更為難了，搔頭，「那我哪兒知道啊，我都打個招呼客氣幾句就找機會溜了。」

趙普囑咐他，「你好好想想，最近你都跟什麼人吃過飯，什麼人找過你，給我列張單子，大致都幹了什麼，也都寫下來。」

「哈？」歐陽一臉嫌棄，「好麻煩……哪兒記得住這些……」

趙普瞪了他一眼。

歐陽癟嘴，但趙普說的話他還是聽的，尤其趙普還特別認真的樣子。

小才子們就在一旁，還都挺熱心的，說幫歐陽寫，歐陽口述就行了。

歐陽覺得這倒是也不錯，就借了包延的書房，托著下巴開始回想了。

把歐陽安排明白後，趙普和廣爺到桌邊坐下。

龍喬問趙普，「你覺得問題出在朝廷裡？」

「不止江湖上的惡人被剷除了，朝裡也一樣……你細想想這幾年倒了多少人，太尉的位置還空著呢，新上來的需要養幾個江湖門派，江湖門派有靠山好做大，裡頭肯定沒那麼簡單。我倒是真不覺得幾個獵戶敢去動那紅毛，但朝裡就不同了，皇城治安本來就是開封府把持，如果再加上皇城軍，那就是鐵板一塊，誰都插不進來。」趙普說到此處手指輕輕瞧了瞧石桌，「動包相是不可能的，從歐陽下手是最可能的……嘶……就怕來陰的。」

趙普讓龍喬廣在這兒盯著歐陽，自己出門一趟，找太師去了。

……

另一頭，大名府，展昭和白玉堂連夜趕到衙門，找周參神捕。

周參聽展昭一說來意，就有些哭笑不得，「那狐狸鬧去開封府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

「害。」周參直搖頭，招呼展昭和白玉堂去卷宗房。

從架子上拿下來了一摞案卷給兩人，周參道，「這是當時那狐狸鬧出來的案子，我抓了一堆人。」

白玉堂大致翻了翻，意外，「抓了那麼多人？」

「可不是麽。」周參也笑，「那鬼狐雖說煩人又詭異吧，但真的靈啊，幫了我不少忙，抓了好些壞人，原來的知府大人因為它破了好些案子，都陞官了。」

「所以說那狐狸幫你抓壞人？」展昭聽著覺得跟開封府那隻路數的確挺接近，

「不是那麼簡單。」周參擺了擺手，「那狐狸有些像是盯著某幾個人的感覺。」

「盯著幾個人？」

「嗯。」周參點頭，「我當年詳細調查過，但後來線縮斷了，狐狸也不見了。這幫人有個特點，當年都去鬼狐林許過願，還都是同一年的中秋去的，而且他們或多或少跟陳氏書院有些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