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調查,案子終於是有了些進展,「陳氏書院」和「親王府」這兩個地方都用重大嫌疑。
然而牽扯到一系列的命案,依然是線索凌亂。
趙普家的影衛和董仟翼調查了本案相關人員的背景。
展昭和白玉堂一一核實之後,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規律。
安普親王家幾位子嗣,都曾經就讀於陳氏書齋。
薛安、徐雲的爹徐贊升、也都在陳氏書齋念過書。
而最讓人感覺意外的是,那個被鬼嚇死的喬百萬,也跟陳氏書齋有些聯繫。倒不是說這位也在那裡念過書,而是陳氏書齋這幾年陸續擴建,房子都是喬百萬給建造的。
喬百萬主要做的就是拆屋建屋的營生,但他建的大多都是些酒樓茶館,且都是富麗堂皇的浮誇風格,陳氏書齋雅緻素凈,不是一個畫風。
展昭和白玉堂研究來研究去,總覺得那書齋實在是太可疑了,要是能潛入調查一下就好了。
……
另一頭,公孫和趙普在皇城軍的軍營呆了半天,也沒發現太多線索。
趙普重點觀察的對象自然是皇城軍副統領,安普親王的長孫郭安。
然而郭安這幾天請假,說是病了要在家休息,其他幾個副統領都各有各忙。
軍營裡也沒聽到什麼閑言碎語,當然了,有什麼意見他們也不敢當著趙普的面說。
公孫回到開封府,就發現仵作房又多了兩具屍體,傳說中被「鬼狐」弄死的那兩位。
酒鋪掌櫃的的確是淹死在酒缸裡的,但公孫在他脖子後面發現了一個手印,也就是說,掌櫃的是被人按在酒缸裡淹死的,並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謀殺。
另外那個誤服耗子葯的老頭兒的確是中毒死的,但公孫發現他服用的量很大,不像是誤服。一下子吃那麼多耗子葯,不是自殺就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公孫搖頭啊搖頭,洗了手之後溜達去前院找展昭,準備告訴他又多了兩樁謀殺案。
剛走到喵喵樓院子外,公孫就看到院門口站著那隻紅狐狸。
狐狸回頭也瞧見他了,就走到他腳邊,圍著他打轉,尾巴勾著公孫的腿,像是套近乎。
公孫蹲下伸手摸了摸它腦袋,感慨了一下這狐狸好胖,邊伸手去掐掐狐狸的後腿,看看有多胖。
摸了兩下,公孫發現這狐狸從後背到腿部,有一條很長的疤痕。
翻開紅毛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傷口是有人精心縫合的,看手法應該是個很不錯的郎中做的。
公孫伸手摸了摸狐狸的腦袋,「你是以前受過傷麽?」
正聊著,外面天尊拉著小四子和小良子回來了。
一大兩小一人拿著一根冰糕,吃得挺歡。
「爹爹。」小四子看到公孫就跑過來,天尊邊溜達邊說,「我剛看到宮裡的馬車往這邊來了,可能是小皇帝要來了吧。」
說話間,院子裡趙普帶著幾個影衛走出來,他也收到消息趙禎到了,就出門接他一把。
剛走到門口,看到公孫正蹲路邊擼狐狸,趙普愣了,站那兒盯著看。
公孫也抬頭看他,納悶他杵那兒幹嘛。
這時,就見小四子伸手摸了摸狐狸的腦袋,問,「你是誰呀?以前沒見過你呢。」
公孫一愣,趙普也回頭對著院子裡勾了勾手。
就見歐陽少征走出來了,身旁跟著那隻紅狐狸。
公孫手就停住了,看了看院門口的狐狸,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這一隻——竟然有兩隻?!
「謔。」
天尊也左右看——長得一模一樣啊兩隻都好胖!
「那個是個姑娘,這個是個小子呢。」小四子拍了拍公孫跟前那隻狐狸的腦袋。
公孫伸手拽起狐狸後腿瞧了一眼,點頭,「真的誒,這是隻公的!」
「所以是一對麽?」趙普瞧著兩隻湊到一起互相碰鼻子的狐狸,「一公一母?」
……
等趙禎被趙普接進開封府的院子,就見喵喵樓前一群狐狸,兩隻紅的七隻銀的,一隻隻肥肥美美跟毛球似的。
皇上點點頭,指著問,「這裡頭哪只是鬼狐啊?朕要許願!」
趙普無語地瞧了他一眼——你還嫌不夠亂麽,跑這兒來添亂?
趙禎見妖王正坐在桌邊喝茶,就笑嘻嘻往他跟前湊,妖王還給他見了個禮,趙禎趕緊還禮,「不敢當不敢當……」
眾人無語地看著趙禎——你不敢當什麼啊?
趙禎擼了一把狐狸,跟小五和么么打了個招呼,到後面動物園逛了一圈,錦鯉池邊欣賞了一下,品嘗了一下開封府的茶點,跟殷候下了盤棋,然後就跟南宮一起回宮了。
趙禎這跑一趟,看似什麼也沒幹,但其實別有一番深意。
他這次雖說是微服出的宮,但卻是坐著宮裡的馬車過來的。
現在非常時期,趙禎的意思還挺明顯的,他是「偏心」歐陽少征的,皇城軍統領這個位置沒得搶。
所以趙普剛才也親自跑出去接他,包大人卻沒去,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開封府也沒攪合進裡頭去。
趙禎此行是一種姿態,為的就是平息這次的事端。
而至於要搞事情的一方是決定偃旗息鼓,還是受了刺激變本加厲,就要看明日的走向了。
朝中鬥爭的事情留給趙禎趙普他們,展昭和白玉堂則是繼續調查陳氏書齋。
兩人想了個辦法,找八王爺幫忙寫了封推薦信,推薦一位「小王爺」去書齋念書。
而這位小王爺的最佳人選……自然就是小四子。
展昭跟白玉堂跑去跟公孫借小四子,陳氏書齋有規定,進書齋一要看身份,二要交錢、三要有推薦信,最重要的,要入學考試——所以小四子是最適合的人選。
怕公孫擔心,展昭特地打聽了,每個進書齋的學生可以帶兩個人,一個陪讀一個書童。
書童就讓小良子來幹了,可以保護小四子,而至於陪讀,展昭特地請的殷候陪同小四子一起進去,全程負責孩子的安全。
都已經安排得那麼妥當了,公孫自然沒意見,小四子也願意幫忙。
展昭和白玉堂收拾了一下行禮,帶著小四子、小良子和殷候一起,連夜坐馬車,趕往大名府。
……
次日晌午,殷候領著小四子和小良子,出現在了陳氏書齋的大門前。
展昭和白玉堂就在不遠處暗中跟著。
小四子穿了一身白色的學生袍,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拉著殷候的手,身旁跟著幫背著文房四寶的小良子。
殷候給書齋門口的守衛遞了八王的推薦信和拜帖。
不一會兒,陳氏書院的院長親自跑出來迎接。
八王爺信中說,小四子是他外甥,柴郡主弟弟的小兒子,也是他的義子,所以是小王爺。
八王爺輩分倒是也搞的挺清楚,小四子是趙普的乾兒子,而他是趙普的哥哥,換句話說小四子也是他義子。
陳氏書院的院長叫陳華,五十多歲,以前也在太學任教過一段時間,是有名的大才子。
陳華一出門看到殷候嚇了一跳,畢竟是魔王,那個氣場有些懾人,跟一般大戶人家的陪讀不太一樣啊,這個感覺過於霸氣了點……
不遠處的巷子裡,展昭有些著急,「糟了,會不會露餡?」
五爺倒是很淡定,「不怕,有小四子在。」
果然,就在陳華跟殷候對視的時候,小四子適時地開口,「夫子好。」
陳華低頭一見小四子,立刻眉開眼笑,「小王爺……」
小四子給陳華行了個禮。
陳華就有些暈,心說這誰家孩子這麼可愛,禮儀完備舉止優雅,趕緊就往裡面迎。
小良子背著文房四寶跟著小四子進書齋,殷候跟在最後面走進去,進門前還回頭瞄了一眼。
展昭和白玉堂鬆了口氣,按照之前他們探明的路線,翻牆上了屋頂,暗中觀察。
陳華帶著小四子他們到了書房,裡面還坐著幾個夫子,都在看八王爺的推薦信。
小四子進門,給幾位夫子一一行禮。
殷候和小良子就在一旁看著,目測幾位夫子都已經被「攻陷」了,感覺都不用考試就能直接入學,果然小四子的魅力無人能抵擋。
小四子走到屋中一張椅子上坐下,幾位夫子挨個兒跟他聊,問的問題五花八門,天文地理人文歷史,小四子對答如流。
最後幾位夫子問他擅長什麼,小四子說藥理,還背了藥典。
拿出文房四寶,小四子寫了字畫了畫,還撫了段曲子,幾位夫子美得直點頭,原本以為皇族子嗣會是個二世祖,誰知道竟然是個小才子還聰明可愛!
幾位夫子討論之後,當即決定收小四子入學。
殷候點點頭——順利!
小良子則是覺得這書齋一切都與太學挺像的,就是學生年紀小點兒唄。
確定入學後,陳夫子很熱心地帶著小四子參觀書院,殷候和小良子跟在一旁,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逛了起來。
屋頂上的展昭和白玉堂也跟著逛開了。
展昭還小聲問白玉堂,「那些夫子很喜歡小四子的樣子,要是念了幾天不念了,夫子們會不會傷心?」
白玉堂則是覺得,「那夫子好像在套小四子的話。」
展昭也注意聽。
的確,陳華拉著小四子參觀書齋,邊跟他聊天。聽著似乎是閑聊,但冷不丁就冒出一句問小四子家世背景的。
不過小四子也不露餡,雖說他不會騙人吧,但被問到不能說的,就抬頭對著夫子笑一下。
孩子可愛就是可以為所欲為,那夫子暈坨坨暈坨坨地帶著小四子逛了一圈書院,什麼都沒問出來,隻覺得這孩子太乖了一定要收進書院裡!
殷候背著手看了一路,忍不住點頭——整個開封府,最厲害的果然還是小四子。
展昭和白玉堂也聽了個大概,書院裡的學生基本都是念三四年的樣子,最多也不會超過六年,但當年的失蹤案都是十幾年前發生的了,學生肯定是不知道什麼的,知情的還是當夫子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覺得這調查可能挺費勁,沒準真的需要花挺多時間,然而……
小四子在經過一處花園的時候,突然站住了。
陳華不解地看他。
就見小四子站在一個小花壇前面。
院子靠牆的位置有一個精緻的花壇,種了大片的美人蕉,花開的正好,殷紅色的花朵嬌艷欲滴。
小四子歪頭看著那幾株跟他差不多高的美人蕉,也不動彈,就這麼盯著。
陳華指了指隔壁院子,「小王爺,我們去隔壁逛逛吧,隔壁有畫室和亭子……」
只是小四子依然沒動,就是盯著牆角看著……突然伸手一指,說,「人哦。」
小良子順著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好奇,「有人麽?」
殷候則是注意到了陳華的表情變化……這位夫子剛才小四子盯著那牆角花壇看的時候就開始冒汗,此時更是臉色蒼白。
「哈哈……」陳華尷尬地笑了笑,擺擺手,「小王爺,哪裡有人啊……」
「有個姐姐呢……」小四子一句話,就見陳夫子睜大了眼睛,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老頭反應有些反常,屋頂上的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什麼情況?
「咳咳。」殷候咳嗽了一聲,伸手拉起小四子的手,示意陳夫子繼續走。
小四子也不說了,拉著殷候的手繼續往前走,出院門的時候,還回頭對著花壇的方向招招手,似乎是在和什麼人說再見。
陳夫子看到此一幕,忙抬手擦汗,這一腦門的冷汗,看得殷候都有些想笑——這老頭幹什麼虧心事了嚇成這樣?
「槿兒。」小良子小聲問小四子,「剛才那裡有個姑娘麽?」
小四子點點頭,「嗯!長得跟月牙兒姐姐有點像呢,瘦瘦的,穿個淡紫色的裙子,梳了兩個辮子戴著對珍珠耳環,笑起來左邊臉有個梨渦……」
小四子正小聲跟小良子形容,一旁陳夫子突然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咕咚一聲就摔地上了。
殷候趕緊去扶他,邊看他腳邊……並沒什麼石頭或者異物絆他。
陳夫子顫顫巍巍的,看著似乎是腳軟了,也站不起來。
殷候皺眉扶他到一旁的一塊假山石上坐著休息。
陳夫子呼吸急促,看著好似是有些喘不上氣,殷候就感覺好似是不太對勁。
小四子伸手給陳夫子把了把脈,就從小荷包裡掏出一個藥盒子,拿出一顆藥丸給小良子,讓他給夫子放到舌頭下含著,邊又抽出針包,在陳夫子的耳後扎了兩根銀針。
很快,夫子的呼吸開始均勻,氣也喘過來了,臉色緩和了不少。
殷候又看了看給夫子把了把脈,就開始收針的小四子。
「夫子心臟不好呢。」小四子邊收針邊說,「不可以激動哦。」
陳夫子點頭,同時有些驚訝地看著小四子,心說這小孩兒何方神聖啊?小小年紀,懂得多不說,竟然還會醫術……
屋頂上,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我們小四子最能幹了!
殷候示意小四子和小良子去一旁逛逛。
倆孩子就手拉手走向不遠處河上的一座小亭子。
「我家小王爺……」殷候見陳夫子一臉疑惑,就說,「有時候能看到些大人看不到的東西,夫子不用在意。」
陳夫子微微一愣,認真問殷候,「小王爺,莫不是能看到……看到鬼魂?」
殷候打量了一下陳夫子,問,「你那院子裡,是不是死過一個小姑娘?」
陳夫子倒抽了一口氣,搖頭,「沒……沒……」
見他慌忙搖頭否認,殷候會心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童言無忌。」
屋頂上,展昭看得清楚,戳了戳白玉堂,「這書院裡肯定死過一個小姑娘,看這老頭心虛的。」
「可小四子不會憑空想象出這麼具體一個人來吧。」白玉堂提醒他,「他是不是真看見了?」
說完,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脖頸子涼颼颼的……
之後,陳夫子一直就心不在焉,陪著又走了幾步,就說暫時到這裡。
殷候問什麼時候開始上課,需要準備什麼。
陳夫子就問了二人住處,說晚些時候會派人送過去。
殷候留了客棧的地址,就告辭離去了。
殷候帶著倆孩子走了,展昭和白玉堂可沒走,他倆還在屋頂上盯著陳華。
此時,陳華就站在剛才那個花壇旁邊,盯著幾株嬌艷的美人蕉看著。
良久,就聽陳華長長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了一句,「這麼多年了……你還在這裡等麽?媚兒……」
展昭和白玉堂在屋頂上聽得清楚明白,兩人都有些激動——出現了!媚兒!
……
陳夫子站了許久,最後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跟著他。
夫子進屋之後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就去上課了,也沒有太多其他的異常。
放學後,盯梢了一天的展昭和白玉堂回到客棧。
殷候和小四子小良子正好吃飯呢,展昭餓壞了,跟白玉堂一起坐下。
兩人都問小四子,是不是真的看到個姑娘。
小四子說是看見了呢,有一瞬,一個畫面。
白玉堂拿出那枚珍珠耳墜問小四子,那姑娘戴的是不是這樣一串耳環。
小四子點頭,說就是這一串。
展昭告訴殷候,他們走後陳華的表現。
殷候這段時間也沒怎麼關注他們查的案子,只聽說開封城裡鬧狐狸精,那狐狸精一身紅叫媚兒。
「所以姑娘死了變鬼狐了麽?」殷候問。
展昭端著飯碗搖頭——怎麼可能。
「那姑娘沒準是被人害死的。」展昭準備天黑了帶著鐵鍬去挖那個花壇,沒準下面有屍體,到時候人贓並獲,把書院的那幾個夫子都抓起來審問!
正吃著飯,書齋那邊果然來人了。
可奇怪的是,一個書院的小廝過來,並沒有帶來書本,只是送了一封信就走了。
殷候走回桌邊打開信一看,就皺眉,遞給了展昭和白玉堂。
五爺接過來,就見信中內容十分的簡短,說小王爺年紀太小了,不太適合入書齋念書,可以再等兩年。
小良子不滿,「那老頭怎麼出爾反爾啊?剛才明明就那麼喜歡槿兒!」
小四子也噘嘴,「竟然沒有錄取……!」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展昭放下那封信繼續吃飯,邊給白玉堂夾了兩筷子菜,「玉堂多吃點,晚上咱們去挖空那個書齋的所有花壇!」
五爺端著飯碗愣那兒了,小良子和小四子默默地伸筷子給他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