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賀一航拿著幾份文書去趙普軍帳。

進門一看，也有些無奈。

就見帥案邊，公孫先生正在奮筆疾書,也不知道是在翻譯信件還是在寫什麼,手邊堆了一大摞已經拆開的信函。

賀副帥點了點頭，軍師真是操勞啊,兢兢業業。

而再看公孫旁邊,趙普靠在帥椅上,腿架在帥案上，睡得鼾聲四起的。

賀一航嘆了口氣，搖搖頭走進去。

“咳咳。”

副帥咳嗽了一聲。

公孫抬頭瞧了一眼,趙普繼續打呼嚕。

賀一航瞄了趙普一眼,公孫伸手,推了趙普一下。

趙普呼嚕一停, “咕”一聲,抬起頭四周看了看，仰起臉繼續睡。

賀一航抬手就把文書對著他丟了過去。

趙普一偏頭讓開了，文書都砸在了椅背上。

王爺伸手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公孫把文書撿起來,伸手拍了拍趙普架在帥案上的腿。

九王爺把兩條長腿收了回去，又伸了個懶腰，左右瞧了瞧，問，“吃飯了麼？”

公孫也覺得有點餓了,就想著一會兒帶小四子去吃點什麼……可收起筆又想起來,兒子跟著展昭他們去魔鬼城玩兒了。

先生就有點沒食慾了——想兒子。

正這時,軍營外面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賀一航退出去瞧，同時，就听到有個聲音喊，“爹爹！”

“唉！”公孫立刻跳了起來，膝蓋還撞了帥案一下，趙普趕緊給揉。

公孫捂著膝蓋蹦了兩下，跑出去。

就見小四子跑過來了，到了帥帳門口一下子還沒剎住，滑出去半尺左右，被跟過來的小良子拽住了。

身後唐落梅和沈元辰也來了，唐落梅還捧著個大木箱子。

“爹爹九九！”小四子衝進帥帳就撲公孫。

公孫趕緊抱住，趙普也挺納悶，“不說去好幾天麼，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買了點東西，先拿回來！”良辰美三個興奮地圍著公孫趙普講他們怎麼去沙街買的黑白紅青。

趙普也有些想笑——這幫人去沙街，那不得拆了整條街麼。

賀一航也跑去軍營門口，就見好傢伙——鄒良拉了上百車的黑金鐵礦回來。

龍喬廣和歐陽少徵也跑出去了，都問鄒良買了多少，鄒良說把整座礦山都搬空了，夠給步兵每人換一套更輕的鎧甲。

幾位將軍圍在一起研究那些礦石。

展昭和白玉堂拿著東西回軍帳，妖王帶著天尊殷候他們沒一起回來，繼續回魔鬼城陪無沙大師玩兒了。

趙禎帶著南宮回了帥府陪龐妃，倒是也挺靠譜，沒非要去狂石城玩兒。

公孫看到小四子捧回來的白絲靈也激動了，摟著兒子先親兩口誇能幹，父子倆就商量搞個冰窖養起來。

展昭和白玉堂準備吃個飯，晚上去鬼海玩玩，問公孫趙普去不去。

鬼海自從之前黑風城那次一折騰，已經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湖泊，而且因為地下海龍墓裡有大量的海龍骨，燃燒之後形成了青龍石，使得水底呈現一種青綠色。

另外，沙地塌陷下去，龍宮裡的火也熄滅了，有一部分沒燒掉的龍骨露了出來。現在這裡已經不叫鬼海了，而是被取了個“龍骨海”的名字，成了西域一個新的景點。

好些人都會劃著小舟去賞景，特別是晚上，那些龍骨在夜晚月光下會呈現熒光的藍色。

展昭和白玉堂商量好了晚上坐么么去鬼海上空轉一圈。

正商量著，魯嚴進來了。

老爺子聽說展昭和白玉堂下午都沒什麼事，要到晚上才出門，就提議，“二位少俠有空的話幫忙查個案子吧？”

白玉堂和展昭都一愣——來的猝不及防！

兩人都瞧著老爺子——什麼案子呀？

魯嚴瞧著他倆怕怕的樣子也有些想笑，搖搖頭說，“別急，不是命案。”

“哦……”兩人稍微放心了點，繼續看老頭——那是什麼案子啊？黑風城的麼？

魯嚴點點頭，說，“我黑風城裡有一座古剎，叫無名寺，你倆都知道的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見過啊，就在黑風城西邊，一座很古老的寺廟，風格奇特，而且也沒有廟名，所以才叫無名寺。

天尊說這廟他們小時候就已經在那裡了，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他跟殷候小時候還問過妖王呢，妖王說他也不知道。

無名寺裡有一尊佛像，以前應該是金佛像，經過這些年，金漆都剝落了，剩下個泥胎。不過這尊佛像法相莊嚴，臉開的極好，從佛像的雕刻手法來看倒是有些像唐代的東西，線條非常的流暢飄逸。

無名寺香火還挺旺的，附近有些老人會去燒香，廟裡頭沒和尚，沒廟門隨便進，也不收香火錢。

展昭和白玉堂不解地看著魯嚴——那廟怎麼了？

魯嚴笑了下，“你倆要不然去看看？瞧一眼就明白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趙普也望過來，顯然他也是頭一回聽說這“案子”，有些疑惑，“那破廟能出什麼事？有人偷了佛像不成？”

魯嚴老爺子聽到趙普這話，臉上神情也有些微妙。

趙普愣了愣，“不是吧？真的佛像被偷了？”

老爺子示意——你們去瞧瞧吧，說不清楚。

左右無事，展昭、白玉堂、趙普和公孫，帶著良辰美景四個小跟屁蟲，一起去了街上。

霖夜火跟鄒良一起送完鐵礦就跑黑風林去了，估計要跟狼群一起玩到晚上，所以也沒見人。

趙禎那邊眾人自然是自覺地忽視，能不帶他就不帶他，讓他在帥府睡大覺比什麼都強，就當心疼南宮了。

……

幾人在黑風城街上逛了逛，給良辰美景買了點零嘴，就逛到了無名寺門口。

與以往不同，無名寺門口的香爐都熄了，廟門口放了幾個石墩，又拉了兩條繩子，禁止靠近。

眾人有些不解，這是趙家軍營里拉的護欄，自然是沒人敢硬闖。

附近有巡邏的士兵，瞧見有人來，趕緊跑過來，一看是趙普，立刻拉開圍欄放行。

眾人跑到廟門口瞧了一眼，也愣住了。

“哇！這誰幹的啊？！”

良辰美指著廟裡的佛像，“怎麼把佛頭給偷走了？”

小四子也直搖頭，“哎呀好過分呀！”

就見原本寺廟裡那座佛像的佛頭沒有了……齊脖子被砍了一刀，砍得還挺平整，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麼“兵刃”，佛頭整個不翼而飛，就剩個身子還坐在蓮花底座上。

展昭在開封府那麼久，處理最多的就是偷盜的案件了。這年頭，偷什麼的他都見過，大到國庫貢銀小到納鞋底的布頭，但這麼愣生生砍下廟裡佛頭偷走的，他也是頭一回見。

公孫有些無語，“這什麼人幹的啊……真是百無禁忌啊……算不算褻瀆神靈？”

眾人也覺得太不吉利了，什麼偷兒啊這麼不講究。

這佛像差不多等身大小，換句話說佛頭跟一般的人頭一樣大。

展昭上了放蓮花座的石台，朝佛像脖頸的地方看了看……發現切口也太平整了，除非佛像本來就是身首分離這麼放上去的，不然要切下來還真得有些本事。

這佛像身後有兩塊石板，豎著一直到房頂，石板上刻著繁華，也是相當的精緻，石板完好無損。

如果是有人一刀削下了佛頭，那很難不傷到後邊那兩塊石板，如果不是一刀削掉的，怎麼會切口這麼完整？

趙普叫來門口幾個士兵，問怎麼回事。

兩個小兵也說不知道，佛頭丟了小半個月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趙普問了一個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的問題——那玩意兒偷走有什麼用？

公孫也不解，問，“會不會是有懂行的人發現是個什麼古董，所以砍走賣錢了？”

趙普一撇嘴，“窮瘋了麼？”

展昭圍著佛像轉了一圈，沒看出什麼蛛絲馬跡，就問白玉堂，“玉堂，這佛像是古董麼？”

白玉堂說，“算不上吧……如果是唐代的那也沒多久，不過麼……這個佛像開面的確是開得很好。”

展昭小聲說，“會不會有人覺得好看所以砍下來拿回家擺著？”

白玉堂也被他逗笑了，“這麼狠……”

趙普就戳小四子，問他誰偷走了佛像。

小四子想了半天，也沒頭緒。

展昭跑出廟瞧了瞧，發現附近有一家茶舖，一個老翁正在門口坐著喝茶，搖著扇子，看著他們的方向。

“老人家！”展昭一閃身，到了老頭面前。

那老頭還揉了揉眼，心說這年輕人腿腳也太快了，一閃就到眼前了。

趙普也過來了，黑風城自然是沒人不認識趙普的，老爺子就請眾人喝茶坐下聊。

展昭問老頭儿知不知道廟裡佛頭丟了。

老頭聽著就被氣笑了，點頭說，“這事情都新鮮，我在這裡住了八十多年了，初一十五都去廟裡拜拜，也是萬萬沒想到那佛頭都有被偷走的一天，真是人心不古。”

展昭瞧了瞧他家小樓，這個茶棚二樓，只有一樓做買賣。

“老爺子您住二樓麼？”展昭問。

老頭點頭，說他住樓上，又指了指對門不遠處一家賣香料的鋪子，說那鋪子是他兒子兒媳婦兒經營的，他們就住對面。

一般廟宇附近都不會建民宅，大家都不願意住在這裡，附近買賣不少，但會在這裡過夜的，估計最近的就是這老頭的茶舖了。

展昭問他佛頭丟失前，晚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老頭兒樂了，點頭說，“有！”

眾人都意外。

展昭也就隨便問問，都沒期待真有發現，因為既然魯嚴派人調查過了，總不至於沒問過附近的居民吧。

老爺子也笑，說，“之前我也跟來查的軍爺講過了，不過軍爺們都不相信啊，說我說夢話。”

眾人都讓他說來聽聽。

老爺子微微一笑，說，“我那晚聽到一陣咔咔的響聲，好像是石頭碎裂的聲音，但那個聲音又很有規律，好像是腳步聲。”

眾人一聽——有門啊！會不會是有人砍佛頭時弄出的聲響？

“我就爬起來，推開窗戶看了看。“

眾人都盯著老頭看——看見什麼了？

老爺子稍微丁頓了一下，開口說，“我看見有一尊佛像走進了廟裡。”

眾人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哈？

“然後我擦了擦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老頭也苦笑，“可等我再看的時候，發現那佛像又出來了，胳膊下面還夾著一個佛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