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城軍營的帥帳裡,公孫正在看近段時間積累起來的文書。

趙普剛才在外面帶著將士們練了趟拳，活動著筋骨溜達進來，看見公孫在,倒是也有點意外。

展昭他們一群人遊西域去了，趙普還以為公孫也跟他們走了,沒想到竟然留下來了。

趙普可不管他留下來是看文書的還是看病的，反正軍帳裡就只有他,那書呆留下來就是為了陪他趙普的！書呆連兒子都不陪了！總結一下,趙普對於公孫來說比小四子還重要！再總結一下世上公孫最喜歡的就是趙普！

趙普原本懶洋洋的臉上立刻換上了滿足的笑容,一閃身，出現在了公孫身後。

公孫正全神貫注看文書呢,也沒提防身後站著趙普。

九王爺瞇著眼睛看著先生的後腦勺，伸手，輕輕撩了一下公孫的後脖頸子。

先生以為有風,就晃了晃頭。

趙普笑得更開心了，就又撩了一下。

先生抬手在腦後甩了甩,那袖子啪啦啪啦的,扇得趙普心都忽上忽下的。

見公孫還沒發現,趙普又伸手戳了一下。

這回，先生一縮脖子,回頭。

趙普差點樂出聲兒來,公孫回頭那下子，跟小四子被戳了之後回頭的表情還有點像。

小四子的表情是——哪個壞蛋戳我？

公孫的表情則是——哪個不要命的戳我？

見是趙普,公孫伸手揉了揉脖子,拍拍身旁空著的半張長椅,示意趙普坐下。

趙普乖乖就坐下了,原本位子挺寬敞的,他非要挨著公孫坐，他一座椅子還翹起來了，趕緊伸手按住。

公孫被晃了一下，繼續瞪他——坐好別鬧！

趙普心不甘情不願往旁邊挪了挪，托著下巴，靠著書案，看自家書呆……啊不對，自家軍師。

公孫拿了幾分挺重要的文書讓趙普過目。

趙普托著下巴翻文書，不過眼睛看到還是公孫。

公孫嘆了口氣，伸手按住他下巴，讓他低頭看文書。

趙普就拿下巴蹭公孫的手。

公孫突然發現趙普下巴上好像有顆痣，就按住了湊近看，還問，“這顆痣以前就有麼？還是最近長出來的？”

“有痣麼？”九王爺指著自己耳朵後面逗公孫，“耳朵後面最近好像長了一顆出來……”

“真的麼？”公孫按著他耳朵看，沒找見還翻了翻頭髮裡。

王爺就覺得耳朵熱乎乎的有點爽……

“咳咳。”

這時，門口傳來了一聲咳嗽。

公孫回頭，趙普則是瞪門口——哪個不長眼的？！

不過出現在門口的不長眼的，是副帥賀一航。

賀一航在門口站挺久了，他也不想進來，不過不進來也不行，的確是有事兒。

公孫撒手倒茶喝，趙普對賀一航挑了挑眉，問，“怎麼樣了？”

“西夏和遼都派人來了，快到門口了。”賀一航邊回答，邊遞了個信封給趙普。

“來的還挺快。”趙普接過來，對賀一航點點頭——照計劃來！

賀一航點點頭出去了，公孫捧著杯子好奇問趙普，“什麼事情？”

趙普把那封信交給了公孫。

公孫打開看，這種信通常是探子送來的密函，裡面的內容大致概括一下就是：趙普這次回來是來找麻煩的，據說東南沿海一帶抓住了一批奸細，想要搞亂水軍大寨，還說有人出了巨資支持，正好撞上趙普南下，被一網打盡了。現在查出的消息是西夏、大遼最有嫌疑。

公孫想了想，問趙普，“遼國也有嫌疑麼？不是說是西夏……”

趙普對他使了個眼色，湊過去，小聲在他耳邊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公孫立刻就懂了，趙普是故意放假消息出去的。

公孫繼續喝茶，邊對他眨眨眼，“先把水攪渾？”

趙普笑著點頭——我家書呆就是聰明！眨眼好看！再眨兩下來看看！

這邊兩人膩膩歪歪，外面，賀一航帶著西夏王爺李榮就進來了。

老賀也挺怕進來的時候讓李榮看到什麼非禮勿視的場面，所以先一步進來了，還擋了李榮一下。

好在，公孫和趙普已經準備好了。

公孫繼續看他的文書，趙普靠著椅背打哈欠。

李榮有陣子沒見趙普了，自從黑風城的事件結束之後，趙普就去開封了，聽說是下了江南。

不知道為什麼，李榮看到趙普竟然還挺開心的，仔細想想，覺得自己也挺賤的。

“元帥，許久不見。軍師也在……”李榮客客氣氣進來跟兩人打招呼。

公孫也忙跟他問了個好，趙普靠著椅背朝他樂，“呦，怎麼瘦啦？”

李榮也撓頭，心說胖了瘦了都要被你說啊，管的真寬！

賀一航請李榮坐。

李榮坐下還滿屋子找小四子，有陣子沒見可愛小團子了。

趙普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傢伙賊眉鼠眼的，找什麼呢？

見小四子不在，李榮還挺失望的，但是也不敢問，一會兒趙普該說他想偷孩子了。

“王爺來此何事啊”賀一航就問。

“哦……呃……”李榮似乎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

趙普“呵呵”一笑，“怎麼？西夏最近建了水軍麼？什麼時候出海啊？”

李榮趕緊搖頭擺手，“冤枉啊冤枉！真不是我！”

趙普一聳肩，“沒說是你啊，不是你皇兄麼？”

李榮堅決搖頭，“真跟我們沒關係，挑撥啊！這絕對是挑撥！”

“是麼？”趙普表現的不怎麼相信，“我可是多方打聽，不是只有一個人說是你們搞的。”

“這……栽贓陷害！”李榮跺腳，“元帥你有所不知啊，最近不是只有宋軍遭遇此時，我西夏兵馬也有人挑撥！”

趙普瞧著他，那意思——說明白了。

“最近啊，發生了好幾起，有穿著遼軍服裝的士兵挑釁或者打傷我方士兵，然後又有假裝我方士兵打傷遼軍的事情……不止我們兩家，還有其他好幾家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原本啊，我們都覺得最近不是要開佛法會麼，所以可能江湖人多，就比較容易惹事，可結合這件事情一看啊……好像真是有人想要挑撥離間製造混亂，王爺你可千萬不能上當！”

李榮那邊說得熱鬧，趙普也不給他反應，就瞧著他。

最後李榮急了，“真不是我們啊！”

趙普也沒什麼表示，對賀一航點點頭。

賀一航就出去了，不一會兒，耶律齊跟著賀一航進來了。

公孫都有些想笑了，怎麼每次都是這倆倒霉蛋。

耶律齊跟著賀一航進了大帳，一眼看見李榮也愣了愣，兩家王爺碰面還挺尷尬的，同時，看著對方的眼神還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這是咱們第幾次相約在趙家軍營了？

耶律齊也跟幾人打了個招呼，特地跟公孫問了個好。

公孫對李榮和耶律齊相當於“救命恩人”，是他倆最尊敬的人……

當然了，耶律齊也找小四子和小良子來著，發現孩子們沒在，也挺失望。

趙普瞅著兩人都有些無奈——怎麼垂頭喪氣窩窩囊囊的？

“話說你倆怎麼都在這兒？”趙普還有些納悶，昨天仟翼才把密函都散出去，怎麼這倆今天就顛顛儿地來了，那表示就在附近啊。

兩位王爺都說是奉皇命來參加佛法會的。

趙普還有些不相信，“參加佛法會不是美差麼？這好差事能輪到你倆？”

公孫瞄了趙普一眼——打人不打臉，你怎麼醬紫……

李榮嘟囔了一句，“要是普通的佛法會，自然是美差了……”

耶律齊也苦笑。

趙普沒聽明白，公孫也不懂——佛法會還有普通的不普通的麼？

賀一航倒是知道，就說，“這次據說是可能會出現梵殿吧……”

耶律齊和李榮都點頭。

趙普皺眉，“那玩意兒靠譜麼？我在西域那麼久都沒碰到過。”

“距離上一次出現差不多是一百年了，然後最近的天氣麼，估計是有這個可能。”李榮說，“畢竟再等一下一屆可能要二十年之後了。”

賀一航問兩人，“因為一旦搶起聖心卷來，空手而歸會被辱罵，所以這差事就輪到你倆了？”

兩人都嘆氣。

趙普倒是也明白了，難怪無沙大師這麼囑咐霖夜火把人都帶去，原來是幫徒弟找幫手啊……

趙普覺得這倒是也不賴，真要是梵殿出現，上去看看也是好的。而且如果能參與奪聖心卷，是大吉大利的事情，再加上皇上也正好在這兒，那是揚國威漲勢氣的。

李榮和耶律齊也看不透趙普在盤算什麼，李榮還問了一句，“皇上西行，不也是為了這件事麼？”

趙普也不回答，就來了一句，“聖上英明神武，來此自然是有大事要辦的。”

李榮和耶律齊點頭，“這倒是……”

公孫瞄了趙普一樣——英明神武？

……

“阿嚏……”

與此同時，英明神武的趙禎，正在跟一群小朋友玩遊戲，結果輸了的趙禎還接受了聞胡椒面兒的懲罰，已經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因為魔鬼城“民風”的問題，展昭他們也不敢到處跑，所以都在火鳳堂裡坐著。

小良子問眾人，“要不要出去玩？”

眾人看了眼門口的鍋蓋——去哪裡玩？

“出城去玩兒吧！”小良子提議，邊問夙青他們，“今年沙街擺起來了麼？”

夙青點頭，說今年沙街比往年都大，能逛一整天呢。

“沙街是什麼？”展昭好奇問。

“沙街就是擺在沙漠裡的街市。”霖夜火解釋道，“佛法會雖然二十年才辦一次，但每年這個季節天氣最好，沙漠里風沙也少，所以這個季節聖殿山香火最旺，來旅行的遊客也很多。聖殿山附近的客棧啊什麼的就肯定不夠的。所以很多商家會在沙漠裡搭起帳篷租給香客。住下了肯定也要吃飯，漸漸地就有人開始蓋酒樓啊、客棧、防沙牆啊、集市啊什麼的，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街市。這個街市每年就這個季節會有，各地的商戶都會過來做買賣，大概持續三個月左右，等香客們都散去，商戶也會散去。街市空出來，風沙會把街市覆蓋掉，反而東西不會壞，等來年，風把沙子吹走，集市再露出來，做買賣的人就又來了，周而復始，所以叫沙街。”

眾人聽著都挺有興趣，想去逛逛，順便買點西域特產什麼的。

霖夜火問，“真的想去啊？”

眾人都點頭。

展昭見他神情好似有點為難，起先還以為他是怕曬，就問，“打著傘去？”

霖夜火笑了笑，“你們自己要去的啊，待會兒遇到麻煩你們可自個兒解決，不許抱怨不許生氣啊。”

“會有什麼麻煩？”南宮本來都打算跟趙禎一起出門去逛沙街了，一聽這話，立刻不走了，還回手拽住努力要踏出大門外的趙禎的腰帶。

負責幫公孫趙普照顧孩子們的展昭和白玉堂也順手拉住幾個小孩兒。

霖夜火道，“沙街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畢竟這地方天高皇帝遠的，而且沙漠那一片不屬於任何地界的，也就是說是沒有衙門的。”

眾人愣了愣，齊聲問，“三不管地界？”

火鳳點頭，有些嫌棄地說，“而且啊，那地方二百五還很多，每次去都得打一兩架。”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看看趙禎又看看孩子們，就有點打退堂鼓，要不然不去了？

可趙禎和孩子們卻激動了，“聽起來好有意思！咋們去吧！”

南宮現在都不嘆氣了，心如死灰了。

鄒良也說，“有意思倒是的確挺有意思的，畢竟是三不管地界，很粗獷，看真正的西域就要去沙街。”

展昭和白玉堂就又有點心動了。

“你們誰要去沙街呀？”

這時，樓上妖王探頭出來問，“我也想去，我去買點東西！”

說完，幾個老爺子都跑下來了。

見幾個老爺子也一起去，南宮稍微放心了些。

也不多廢話，一大幫人就一起出了魔鬼城，去沙街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問妖王要去沙街買什麼。

妖王微微一笑，“去買'青白紅黑'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莫名——青白紅黑？什麼東西？

霖夜火和鄒良則是對妖王點頭——老爺子有見識，果然是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