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吳老大的行動跟他的目的並不相匹配。

一般來說，一個人幹什麼、怎麼幹，在於他的目的。

你想變胖就多吃飯,想變瘦就少吃飯。可如果想變瘦又拼命多吃飯，那就肯定有問題了。

吳老大嘴上說要錢,那他應該自己去才對,為什麼拉扯那麼一大幫人一起行動？要知道人越多分贓的也越多。

要說怕危險,那帶一群飯桶去有什麼用？當然是帶武功高的去啊,自然是抱陷空島大腿。

趙禎冷冷一笑，“要知道,吳老大這秘密是肯定會洩露的，那他為什麼要開著些會？既然打算三家一起去，前面那些功夫費來幹嘛？”

展昭和白玉堂都覺得有理，論權謀玩心眼那自然是聽趙禎的。

“那麼皇上覺得他是為了什麼呢？”公孫也問。

趙禎微微一笑, “想知道他為了什麼，看看事情發展的結果就知道了。

“你們猜薛苗兩個會不會跟他一起出海？”趙禎問。

眾人都搖頭,這倆對吳老大已經產生懷疑了,估計是不會跟著去,但也沒準……這倆也不是太聰明的樣子。

“那剛才的那群島主寨主呢？”

眾人都搖頭——這幫人應該是不會去的。

“但從心底,那群島主寨主和薛苗兩家,想不想要靈海國的好處呢？”

眾人接著點頭——自然是要的。

“那他們會怎麼做？”趙禎對著眾人眨了眨眼, “會不會去求助陷空島？”

白玉堂皺眉——八成會去，搬弄一下是非肯定少不了。

“小門派跟大門派想事情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就跟小國和大國的道理一樣。”趙禎慢悠悠說, “小國混得好的都是兩頭拿好處兩頭不得罪,同時還得會攪渾水,把水攪渾他才好牟利。吳老大這把操作,目的其實是為了讓那些島主寨主去把這事情告訴陷空島。正巧，陷空島海灘上不是還漂著那艘鍥而不捨的獻祭船麼，這船上不止有大量金銀，還有海妖王骸骨，跟傳說完美契合。”

“所以總結一下。”皇上擺了擺手，“這一切都是陰謀啊，陰謀。”

白玉堂想了想，覺得情況有些不對頭，就問趙禎，“所以吳老大不是自己想帶著那幫人出海，而是想讓我陷空島帶著那幫人出海？”

趙禎點點頭，“嗯哼。”

“他想幹嘛？”展昭覺得這裡頭水似乎還挺深。

“東南沿海這一帶，各家勢力都挺平衡的，也就是說，任何門派想再做大，可操作的空間很小。”趙禎分析說，“除非突然發生什麼變故，使得這種平衡被打破，這樣就有機可乘了。”

公孫皺眉，“要怎麼打破平衡？”

趙禎搖了搖頭，“吳老大真正的盟友，不是薛苗兩家，也不是今天來開會的各島各寨。而是昨天來開了動員會，痛罵了陷空島，結果今天卻沒出現的那幾家。今天出現的人加上陷空島，正是吳老大想剷除的。他就是藉了這次靈海國的事件，引相對有實力的各島寨出海，特別是陷空島。無論是去抓海妖的也好，找靈海國的也罷，只要這幾家出還了，他大概就有把握讓這些人會回不來。他再聯合幾家弱的門派吃掉比較大的門派，重新分贓，重新排順序。小門派本來就出頭無望，只要他有充分的理由能讓他們相信，只要大門派出了海就肯定回不來，那些小門派就會跟著他幹。”

眾人越想，越覺得皇上說的有理，這計謀是真的歹毒。

可趙禎雖析完了，卻還是微微皺著眉，盯著小四子看著。

小四子大概推演的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剛剛公孫要了點茶點，他正乖乖做他爹身邊吃點心呢。

趙禎就盯著團子自言自語，“三個都得死的話……吳老大可能也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因為事關自家幾個哥哥，白玉堂自然是比較上心，聽到趙禎一通分析，再聯繫小四子算的那一卦，白玉堂大致也有了個猜測。

“所以整件事情並不是吳老大佈局的？吳老大也是個棋子？”白玉堂問。

趙禎點了點頭，“連同被沖上島的獻祭船，突然出現的關於靈海國的線索，包括那場金幣雨，這是老大一盤棋了。吳老大應該是被人利用了，利用他的人向他保證過，只要把各大島寨的當家和主要戰力引出去，他就能讓這些人死在海上。可等吳老大真的完成任務之後，他自己也沒用了……把吳老大也剷除，留下的一群小門派都是烏合之眾，可以隨意處理。有一幫子人，策劃了這次的靈海國事件，為的是把東南沿海的這一池水給攪渾。”

趙禎說著說著就激動了，“哼哼”兩聲，“果然是有人想造反！”

邊說，還邊瞄了南宮一眼。

南宮一直在一旁聽著，見趙禎看自己，就點點頭，“恭喜皇上。”

趙禎開心地點頭。

展昭他們幾個都嘆氣——頭一次見知道有人造反還那麼開心的皇帝……

趙禎就準備著手怎麼抓反賊了，公孫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啊”了一聲。

眾人都瞧公孫。

小四子也仰起臉，看自家爹爹。

“原來是這樣啊……”公孫的反應有點後知後覺。

眾人都疑惑——先生是在走神麼？

見眾人望向自己，公孫忙說，“不是哦，趙普不是和鄒良之前剛去過水軍大寨麼？”

眾人都點頭，說起這事兒霖夜火也挺納悶的，今天一大早趙普帶著良辰美仨小屁孩去練功了，他家啞巴也失踪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趙普今天天不亮就起來了，他昨天好似留了董仟翼在水寨盯梢。仟翼回來跟他說了什麼……我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什麼'大寨裡沒問題，但附近的駐軍裡可能有細作'。”公孫盡量回憶，今早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做夢呢，“後來趙普就讓赭影去島上找老賀，鄒良去和青鱗會合，遷移說什麼'人差不多該到了……'之後我就不記得了。”

眾人聽了個稀里糊塗，就趙禎，“切”了一聲。

皇上想了想，轉頭又瞪了南宮一眼，“九叔早就知道有人想搞事情麼？”

南宮點點頭，“所以老賀晚來了幾天。”

趙禎不滿，“還以為他跟紹西留杭州遊山玩水來著。”

“的確是遊山玩水，順便查一下兩浙路的水軍。”南宮說，“青鱗不是中途丟了麼，是去水寨調配人馬過來了，奸細應該是在沿海一帶的一些駐軍裡，跟幾個江湖門派勾結了想要吃掉幾個大的島寨。就是不知道靈海國這些東西是不是他們搞的，元帥說現在搞不清楚是兩方勢力還是三方勢力，待會兒抓了奸細問問看。”

展昭和白玉堂也挺無奈的——趙普嘴巴也太嚴了，提前說一聲啊……

趙禎很不滿，哐哐拍凳子，“九叔怎麼這樣啊？倒是先跟朕說一聲啊……”

說完，趙禎怒視南宮，“你也知道？”

南宮望天，心說——當然知道了，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支開你讓你別搗亂！

霖夜火更不滿，“啞巴都不跟我講一下就搞失踪！”

南宮替趙普給眾人解釋了一下，“其實南方有水軍要叛變這個消息，下江南之前就已經被仟翼查到了。”

眾人都驚訝——真的？

“嗯！”南宮點頭，“王爺也是算好了時間換老賀過來的，喬廣和鄒良水軍的人都認識的，老賀他們都沒見過。另外，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國派來搗亂的，因為皇上出巡比較敏感，所以元帥也沒聲張，準備調查清楚之後低調處理掉也就得了。到了陷空島，一開始也沒把靈海國這個船和這個事情聯繫起來。但是這艘船反復三次出現在陷空島，王爺就覺得事情可能沒這麼簡單，是有人有更深遠的圖謀。現在各方都非常穩固，就算真有兵馬譁變也翻不出天來，所以這些細作真正的目的是在東南沿海一帶埋些雷。陷空島跟大宋皇室關係密切，又對周邊所有島寨都有影響力，所以對方可能是想要徹底剷除這一帶一些大島寨的勢力，安插自己的人馬，逐漸紮根，以圖後續吧……”

趙禎被氣笑，搖頭，“九叔也太聰明了，也就是朕信任他，這換了第二個皇帝非宰了他不可啊。”

南宮笑著哄趙禎，“王爺是有眼線才查到水軍裡有奸細的，皇上可是就從一個吳老大身上自己推算出來了。”

說著，南宮湊過去在趙禎耳邊小聲說，“神算也就這點道行，吾皇聖明！”

趙禎原本有些鬱悶，聽完瞬間陰轉晴了，顯然南宮這馬屁拍的是又準又穩，趙禎全身上下擼了遍順毛似的，很爽。

不過趙普既然有準備，趙禎也安心了，他心裡也清楚，這事兒趙普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好的法子就是默默處理了，別驚動自己。

趙禎也就不管了，等趙普處理完自然會詳細告訴自己。

白玉堂則是有點生氣了，吳老大這個混賬東西啊，不止狠毒，他真是什麼事兒都乾得出來啊……為了點地盤竟然聯合奸細。以前河幫水盟費了多大勁才把外敵都趕走，沿海的漁民才能安居樂業，有魚抓有好日子過，他為了自己不惜引狼入室，簡直豈有此理。

展昭也覺得，吳老大這種人根本不值得救，讓他自食其果是最好的。

“眼下的問題是，除了吳老大和水軍裡的叛徒，應該還有其他人插手此事吧？”公孫問。

白玉堂和展昭也都同意，霖夜火覺得跟著吳老大應該能查出那幫人是誰。

白玉堂就讓鮫鮫繼續跟著吳老大，看看後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