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琳從懷裡拿出了一樣東西放到桌上。

眾人一看,都驚訝——這是跟之前小四子在海灘撿到的那枚一樣的碧玉色海螺。

小良子去打了盆海水過來。

海螺放入海水中，了出現了一幅細密而又精緻的畫。

眾人都點頭——有那味兒了！這個才是跟小四子撿到那個同一級別的神作。

借助公孫的那塊琉璃鏡，就看到畫中的內容是一幅交戰的場面。

可這裡面交戰的並不是海妖和鬼鯤,而是兩方拿著魚叉的人。

這兩幫人打扮不同,一幫是上身赤膊，纏著魚皮裙子的人,一幫是穿著坎肩褲衩，畫著鬼面的人。

展昭指著那些塗了黑臉畫著白色鬼面的人，說，“我看到的就是這種裝扮的，在海裡跟鯤一起游過！”

黃月琳還不相信,瞄著展昭，“你個喵喵小秤砣,上哪兒去看見海裡的人啊？”

展昭挺想回個嘴,可惜找不到什麼反駁的點。

殷候和天尊都在那兒笑他。

黃月琳說, “其實海妖是有的,鬼鯤也是有的。”

眾人一驚，“真的？”

“但不是傳說裡的那種。”黃月琳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慢悠悠說, “海妖族不是長著魚尾的巨人,鬼鯤也不是有鬼面圖案的巨鯤……真實的情況是，這倆都是人。”

眾人聽著都有些懵, “都是人？”

“嗯。”黃姨抱著胳膊點點頭，給眾人詳細介紹, “靈海是一片海域,這里分布了許多的島嶼,被稱為靈海國。可實際上,靈海國祇是一種稱謂，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國家，也沒有一個靈海國國君。靈海從地形上說，是一條十分狹長的海域，南邊的島嶼非常炎熱，而北邊則是相對涼爽。生活的靈海島嶼上的人，從外形上看跟人沒什麼區別，就是膚色不同。可從身體狀態上，跟普通人是有很大不同的。靈海人不怕冷，皮膚光滑，在海水中長時間浸泡也不會出現皺皮之類不適的情況。另外靈海人水性都很好，在水中無論是閉氣的時間還是淺下水的深度，都遠遠好於中原人。還有就是他們的眼睛和陸地上的人也不同，他們在水下的視力極好，在地上反而不太好。簡單點概括，靈海海域生活著的人，完全適應半水中半陸上的生活。”

眾人聽到此處，都盯著黃姨看。

黃姨點點頭，指了指自己說，“沒錯，我就是靈海人的後代。”

眾人睜大了眼睛——真噠？

黃姨擺了擺手，笑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啊，沿海一帶好多靈海人後代的。”

眾人驚駭——有這種事？

黃姨點點頭，示意眾人別急，繼續聽她說。

“靈海國因為地勢和溫度的原因，就分成了兩個族群，南邊炎熱海域的人是海妖族，北邊涼爽之地的是鬼鯤族。這個族裔其實是按照兩邊人信奉的神明來區分的。南邊海妖族信奉海妖，北邊鬼鯤族信奉鬼鯤。海妖和鬼鯤都是靈海一帶傳說中的海洋巨獸。這才是你們聽說的版本，海妖是巨型的人魚，鬼鯤是有鬼面圖案的巨鯤。”

“哦……”眾人可算明白了，原來里面是這麼個門道啊。

“那靈海之戰真的打過麼？”霖夜火好奇問。

黃月琳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可能南北兩方的確是爆發過一些衝突，但是靈海在很多年前水位暴漲，據說是因為極寒海域的冰川融化造成的。因為海面太高，所以靈海那一帶的島嶼都被海水淹沒了。無論是海妖族還是鬼鯤族，都大舉遷移，離開了靈海。很多人都來到了沿海一帶，與本地的漁民通婚，繁衍後代。現在一些居住在海邊，皮膚偏白水性極好的人，都可能是靈海人的後代。”

說著，黃月琳指了指白玉堂，“你四哥沒準也是靈海後人，可能是跟本地人通婚之後生下的混血。”

這白玉堂倒是頭回聽說，但仔細想想覺得也是很有道理，他四哥水性好得跟一般人都不太一樣，感覺他在水里其實比在地上更自在，敢情是血統問題。

展昭和白玉堂彼此看了看——沒準咱倆血統裡有什麼不會游水見水就沉的血脈！

“這種海螺叫海哨。”黃月琳介紹說，“是屬於鬼鯤族的東西。”

“海哨？”展昭拿起來瞧了瞧，“這是人工雕刻的麼？”

“這是一種海螺殼，的確是天然長成這樣的。這種大小的已經是能找到的最大形態了，通常都是只有指甲蓋大小那種。”黃月琳指著海哨說，“這種畫是靈海的手工匠人繪製上去的，因為靈海人的視力和一般人不一樣，能看到很小很小的東西，所以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這種工藝非常難。”

眾人可算明白了，“原來如此……”

“對於鬼鯤族來說，攜帶這種海哨是必須的，因為海哨在水中能發出類似鯤吟一樣的聲音。所以只要隨身攜帶這種海哨在海中游泳，鯤就會以為你是同類，會與你共遊。海妖族和鬼鯤族雖然都是靈海人，但只有鬼鯤族的人會養鯤，海妖並不會……不過這也跟冷水區域鯤更多有關。 ”

眾人都一臉“長見識”了的表情。

“鯤對於鬼鯤族，就好像馬對於咱們一樣，既能幫忙幹活兒，又是朋友。鬼鯤族和海妖族的生活方式有很大的不同。海妖一族更喜歡生活在船上，而且海妖具有比較強的攻擊性，有的會襲擊來往的商船。因為他們常年都只穿魚皮的裙子，所以在水中如果不仔細看，會有一種他們長著魚尾的錯覺。再加上海妖族都留著長長的頭髮，游得累了，就會坐在礁石上休息。有一些船舶經過，會誤認為他們是人魚。而鬼鯤則是相對安逸，喜歡建造城邦，集體駕船捕魚。鬼鯤常會訓練鯤群跟他們協作捕魚，鯤會把魚群聚攏，趕入漁網中。也會在狩獵結束之後，幫鬼鯤族把船推回漁港。”邊說，黃姨邊指了指海哨，“都是通過這個哨子來控制鯤群。”

聽到這裡，展昭他們突然就想到了那艘執著地多次回到陷空島的祭祀船。

“該不會……”展昭回想了一下，那艘船進入峽灣的時候，正好是他們不小心把海哨掉進了海里之後。然後船被他們推走了，卻又調了個頭自個兒回到了海灘……這一切難不成都不是鬧鬼，而是有鯤群受到了海哨的影響，在幫忙把船推向他們？”

眾人越想越覺得合理，反正比鬼船什麼的靠譜多了。

“黃姨，你從哪儿知道的這些關於靈海的故事啊？”

“你還認識其他鬼鯤和海妖族的後人麼？”

良辰美景一肚子關於靈海的問題，都想問黃姨。

黃月琳樂了，“有很多靈海人就生活在沿海一帶，我以前手下有好幾個島主寨主都是鬼鯤族的後人，有些人也有這種家傳的海哨。每一個海哨裡都有不同的圖案，放在一起看就好像是靈海的歷史一樣。只是他們可能都不會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下一代，可能是怕他們出海去尋找靈海吧。要知道，靈海海域是相當危險的！”

“哦……”眾人都點頭，接著問，“那黃姨你手下有海妖族的後人麼？”

黃姨抱著胳膊“嘖”了一聲，“有幾個，但大多是跟島民通婚之後安頓下來的……海妖族的人數比鬼鯤要少，而且他們比鬼鯤更不適應陸地生活，他們還是愛住在船上，或者是佔據了一些無人島。”

“船上和無人島……”白玉堂就皺眉，“難不成做了海盜？”

黃月琳也挺無奈的，“當年的確有很多海妖族做了海盜，所以現在剩下的應該也不多了。”

眾人都纏著黃月琳問她去過靈海沒有。

黃月琳說，“那地方早沉了啊，現在都是海底城了。而且靈海海域的天氣非常多變，水中暗流洶湧，是非常危險的水域，千萬別去那兒！”

不過經過黃姨的一番解惑，眾人倒是漸漸捋順了這次的事件。

到頭來，靈海國是假的，海妖和鬼鯤只是傳說，而那些海螺也都是偽造的……等於是吳老大被人用偽造的關於靈海國的傳說利用了，他再利用這些東西來欺騙這邊的島主寨主，想要把他們引出去。而這幕後的人，除了被抓到的奸細張安他們，就是殺掉吳老大、薛龍亭和苗三季的兇手了。

從現在掌握的證據看，兇手是做海妖族打扮的，沒準是海妖族的後人，可能跟海盜有關係……

這樣倒是也說得通，也許當年有剩餘的一部分海妖組成了海盜團，逐漸做大，想通過靈海國的傳說，利用吳老大，搶奪沿海一帶各大島寨。

但展昭還通過張安看到了一個海中與鯤同遊的人……那個人明顯是鬼鯤族的打扮，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眾人一會兒鬼鯤一會兒海妖地討論了挺久，結果也沒討論出什麼來……

如果是跟海盜有關的話，那打發走了那幫島主，抓住了奸細，等於是把海盜的陰謀挫敗了。等到休漁季一過，漁船出海，水軍也會出戰船來幫漁船護航清剿海盜……海盜們也興不起什麼風來來了吧。

雖然還有很多細節沒搞清楚……但這趟松江府之行也是收穫不小。

……

留下了趙普和賀一航他們繼續查水軍，其他人先回了陷空島。

松江府發生的事情，陷空島上大致都已經得到了消息。

展昭他們又將來龍去脈完整地說了一遍。

韓彰和徐慶也都有些唏噓，“吳老大、薛龍亭和苗三季這三個糊塗蟲真是自己把自己給霍霍死了。”

黃月琳聽說島上還有個靈海後人，就讓展昭和白玉堂帶路，她去認認親。

盧方拿了封信交給霖夜火，說是臨安府送過來的。

火鳳還挺意外的，接過信，看落款是他師父的，估計是送到臨安包大人那裡了，就趕緊拆開看。

信剛拿出來，身後“咻咻”兩下，天尊和殷候一左一右出現了，好奇地看著，“和尚來信幹嘛？”

霖夜火展開信，跟兩位老爺子一起看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