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夜火和鄒良一起去了南邊的山中。

他們身後帶著左營的一千士兵,都扛著鐵鍬鏟子之類的，主要是去挖坑的。

火鳳剛才看到那根黑尺,就覺得上麵的星象圖有些像是南邊山林裡那幾座廟的排列。

要說可疑的話，那幾座廟就挺可以的，霖夜火覺得廟底下或者附近林中有那種邪神坑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當然了，火鳳和鄒良此行沒有幸運團子幫忙，但他們帶了啞巴和軍營的狗群來。地下真要有大型的邪神坑，狗群自然是能發現了。

不過麼,狼鳳沒帶來團子，倒是帶來了夭長天。

夭長天鬨彆扭，跟著狼鳳出來查案,搞得他倆都有些害怕,彆問他倆為什麼害怕，是人都會怕,更何況霖夜火之前還被夭長天嚇著過。

好在出軍營的時候,遇到了小良子。

要說小良子這幾天也挺難的，一方麵要練功，一方麵想陪著小四子,但最重要的是……他得回狼王堡陪他娘。

之前廖婕就鬨上脾氣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兒子十來歲,正是最好玩兒最可愛的時候,都不在身邊，天天就滿世界跑,一年也就回來一兩趟,這換哪個娘都要鬨的啊。

小良子這陣子天天往狼王堡跑,每天陪著他娘,狼王堡住三天，黑風城才能住一天！

沈元辰和唐落梅本來也陪著小良子去狼王堡玩兒，但住了兩天把他倆住的都想家了。結果唐落梅就跟他小姑姑唐小妹一塊兒回唐門去小住了。

沈元辰這幾天總在軍營裡跑，跟各位將軍都混熟了，而且他好似特彆適應軍營裡的生活。

賀一航之前還問趙普能不能收了這小孩兒，結果趙普說那可得問人方靜肖，這是人家的小孩兒。賀一航還是“老謀深算”，最重要就是先培養出感情，這樣就算交回去學好了武功還是會回來的，所以副帥就把沈元辰交給各位將軍幫忙帶，還安排他到軍帳一塊兒吃住。

小良子剛剛回來，背著個包袱急匆匆跑進軍營，找他家槿兒……

結果到軍帳一問，趙普說讓展昭白玉堂扛走了。

小良子跑出去追，正好碰上了霖夜火他們。

要說跟夭長天親還是小良子，一眼就瞧出來師公好像心情不好。

小良子就跑去拉著夭長天的手跟他一起走，邊問白鬼王誰惹他不高興了？是不是師父？我一會兒說他去！

霖夜火和鄒良就在後頭默默瞧著——這樣能哄好麼？

彆說，夭長天是真喜歡這徒孫，而且孩子貼心啊。

老爺子邊走邊跟徒孫抱怨。

後頭霖夜火和鄒良對視了一眼——謔！原來白鬼王被排擠了也會鬨脾氣啊，還是外婆在吃醋，嫌陸天寒有秘密瞞著她？！

小良子聽了之後，小手摸著下巴給分析了一下，“師父，我覺得他們不是排擠你！”

夭長天耷拉著眼皮子，瞧著自家徒孫。

“你想啊，為什麼不肯告訴妖王？”小良子問，“天尊和殷候跟妖王感情那麼好，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啊？”

夭長天想了想——倒也是，神神秘秘的。

“還有啊！”小良子接著分析，“連天尊不在的時候，殷候他們都不肯說哦！”

夭長天點點頭——對啊。

“那表示，一旦告訴了銀妖王，天尊肯定就會知道！而且天尊肯定會狠狠教訓他們。”小良子搖搖頭，“你們都怕天……”

話沒說完，接收到師公一個“不開心”的眼神，小良子立刻改口，“除了師父您和殷候，他們都怕天尊的！”

夭長天接著點頭——那可不。

“連殷候都不說誒！”小良子人小鬼大，伸出兩根手指頭，“那表示，什麼紫色蝴蝶之類的，有兩種可能性！”

夭長天眼皮都睜開了，似乎覺得分析的對，就問，“哪兩種情況？”

“第一！”小良子小聲說，“可能是一件天尊丟臉的事情！”

夭長天眼睛都亮了——哦？！

小良子挺認真地說，“師公您想啊，天尊平時也不少小糊塗事情……”

夭長天一撇嘴，“他那叫小糊塗麼？他分明是老糊塗！”

小良子笑眯眯晃了晃他手，“平日大家也沒少吐槽他，老爺子也不怎麼生氣的。”

夭長天摸著下巴，“倒也是。”

“所以說啊，如果是一件丟臉的事情，那肯定是很丟臉那種，平時從來沒看到過那種！”小良子舉例子，“比如說，嗯……踩了屎啊……”

白鬼王幽幽滴說，“他踩過。”

“嗯……或者，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連後頭霖夜火和鄒良都想吐槽——他什麼時候記住過？

“啊，對了！”小良子一拍手，“哭鼻子之類的……”

小良子話沒說完，拿了鄒良的水壺剛喝了一口的霖夜火一口水噴出來……都噴到前邊白鬼王後背了。

火鳳“咕嘟”一聲，將嘴裡剩下那半口吞了下去，抽出帕子來幫老爺子擦了擦後背。

不過夭長天卻是完全沒注意，隻是自言自語地說，“哭鼻子……那老鬼哭鼻子……”

說完，白鬼王突然站住了，隨後仰起臉，“哈哈哈哈……”

老爺子這一笑，直接笑得林子裡群鳥驚起，後頭士兵們牽著的狗都趴下了。

老爺子笑完了，明顯心情已經陰轉晴，挺好奇問徒孫，“除了丟臉這種可能之外，還有哪種可能？”

小良子說，“可能是給妖王的什麼東西吧，禮物之類的，說出來驚喜就沒有了。”

夭長天愣了愣，伸手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嗯，有道理。”

跟徒孫聊了一路，夭長天已經沒有不開心了，開始跟小良子聊起了最近練功的問題。

身後，霖夜火和鄒良鬆了口氣，還好小良子跟來了，同時……經過爺孫倆的這一番討論吧，搞得他倆都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

……

而另一邊，黑風城中，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望著巷子裡，妖王和小四子手指著的方向。

這條巷子裡隻有一座宅院，院門上麵有塊匾額，寫著——馮府。

兩人對視了一眼——還真是馮府啊。

“這是所什麼宅子？”展昭覺得家門縮在巷子裡就挺古怪的，這種不應該都是後門的設計麼？

老爺子示意進去瞧瞧，就抱著小四子大模大樣往前走。

展昭和白玉堂趕緊跟上，說先打聽一下吧……

妖王卻無所謂地說，“這宅子裡沒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驚訝——這都知道？

妖王說的還是相當準的，這座馮宅裡頭的確沒人。

宅子挺大的，一趟宅子和一個堆滿東西的院落。

院落正當中，有一個一人多高的香爐，造型古怪，看著挺惹眼的。

另外，院子靠牆的位置，堆放了好多木箱子，還有些壇壇罐罐。

展昭跑去打開一個壇子蓋往裡瞧了瞧，就見裡麵存放著香灰，香灰裡還有一些骸骨……立刻意識到，這些應該是從邪神坑裡挖出來的東西！

但大宅內並沒有被挖過的痕跡，可見這些東西是從其他地方運過來存放的。

房間裡沒有床，隻有幾張廢舊的桌子和一些蒲團。

妖王抱著小四子站在院子裡，展昭和白玉堂前前後後將宅院大致搜查了一遍，覺得這裡應該是個據點。

兩人就有些想法——之前侯丕廉也說了馮家碰頭，會不會就是在這裡？

“他應該是故意說的馮家吧。”五爺說，“侯丕廉那天被我的內力誤導，以為是我師父，所以他才說在馮家見。他大概猜到我師父是知道他們的暗語的，所以會認為是二馬山莊。”

展昭也點了點頭，“正好二馬山莊有被我們給端了，作為他來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們可能真的會來馮家。”

展昭和白玉堂就有點想守株待兔，但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妖王和小四子一大一小伸手指頭掐了掐。

展昭和白玉堂看著動作一致的一大一小。

兩人掐了一把之後，說，“一個時辰內必到。”

展昭就跑去跟士兵還有影衛們交代了一下，讓他們繼續去查廟宇佛頭失竊的案子，展昭和白玉堂在這兒蹲點，替天尊抓侯丕廉。

展昭回到院子裡，就見白玉堂收拾了桌子椅子，讓妖王和小四子坐。展昭想了想，去了一趟不遠處的茶樓，端了茶水點心過來，四人索性大模大樣坐在院子裡喝茶等人。

展昭和白玉堂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就覺得，妖王跟他們來，是因為天尊他們都不告訴他紫色的蝴蝶是什麼，所以老爺子才決定親自來抓侯丕廉，問清楚。

展昭突然好奇地問妖王，“老爺子。”

“嗯？”妖王看他。

“您之前不是給了天尊一百年內力麼？”展昭想問這個問題其實挺久了，但是沒節骨眼，今天正好機會難得，就問了，“那您是少了一百年內力麼？一下子送出去那麼多內力，能練回來麼？”

五爺也覺得這問題挺有意思，就跟小四子一起邊吃桔子邊聽。

“嗬嗬。”妖王笑了笑，問兩人，“內力其實是不能給的，這點道理你倆懂的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

“簡單點說，內力如果是酒，人是個酒壺。一個壺裡能裝多少酒是固定的，這也就決定了一個人的上限。”妖王說，“我能給小遊一百年內力，是因為小遊裝得下……他和醬醬的情況是一樣的，兩人都不是壺，他倆吧，有點江河的意思，水有多少都不怕的。那你們覺得，一壺酒酒倒進江河之中，對江河會有很大影響麼？”

展昭和白玉堂都搖頭。

“同樣的道理。”妖王不緊不慢地說，“他倆是江河的話我就是海，你們覺得，從海裡舀走一壺水，對海有影響麼？”

展昭和白玉堂都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同時覺得“他倆是江河我就是海”這句有點霸氣。

“決定你能裝多少水的，不是有多少水，而是你究竟是個壺，還是江河湖海。”妖王微微一笑，“所以有時候遇到高手，不用太過在意內力這件事。”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意外——可內力不是決定性的麼？

“內力的確是決定性的，但你倆究竟有多少內力，其實你倆也不知道。”妖王托著下巴問兩人，“小遊和胖醬你們這點歲數的時候，內力比你們高得多的多！”

展昭和白玉堂都低頭——那怎麼能比。

“你覺得他倆的內力是怎麼練出來的？”妖王笑著問。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妖王。

“不是說你練了二十年你就有二十年內力。”妖王對著兩人眨眨眼，“如果你練了二十年，連一個人家練了一年的都打不過，那你就隻有一年內力。可如果能把練了八十年的打趴下，你就有八十年以上的內力！內力這種東西，你練是一回事，用是另一回事，會練還得會用。”

展昭和白玉堂都覺得有點啟發，琢磨著妖王這番話。

“你倆今天就可以用這侯丕廉練練手，他怎麼的也得有個一百年內力了吧。”妖王微微一笑。

話音一落，就聽到院子外麵傳來腳步聲……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