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和殷候拽著么么的尾巴一起下了水。

　　 同時跟著一起下去的, 還有白玉堂的鮫人。

　　 鮫鮫一下水，魚尾的形態就展現了出來，本來就體型巨大的鮫人, 此時就像一條琉璃的巨鯤一樣，伴隨著海龍蜥，游向靜靜沉在湖底的靈蝶宮。

　　 以天尊和殷候的內力來說，閉氣什麼的都不叫事兒, 兩位老爺子有鮫鮫借力，下潛的也更加輕鬆, 內力在周身形成的屏障阻隔著湖水，二老還挺愜意。

　　 此時, 兩位正很感興趣地觀察著鮫鮫……雖然依然是透明的，但進了水就能看清楚鮫人的形狀了, 隨著這幾年白玉堂內力越來越高, 鮫人也越來越大。天尊和殷候覺得這身形正經還挺佔地方, 還好白玉堂對有形內力的控制也一天比一天熟練, 鮫鮫也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搓扁揉圓更是隨便”還是比較方便的。

　　 同樣覺得新鮮的還有白玉堂。

　　 五爺展昭都忌水，平時是絕對不會下水的，所以是頭一回看到水底的景象, 今天天氣又好, 鏡湖水清澈, 水下能見度相當的高, 下潛了不一會兒, 就看到了水底龍宮一樣的靈蝶宮。

　　 鮫鮫和么么帶著二老，圍著靈蝶宮繞了一圈。

　　 這靈蝶宮的確是半座嵌入湖底，屋頂留在上面, 四周圍密不透風，一點空隙都沒有。

　　 近距離觀察，靈蝶宮的基座是一個整圓，這種情況絕對不是自然下沉造成的，肯定是有機關在裡面。

　　 到了湖底，天尊伸手摸了摸靈蝶宮的外牆，一摸一手水藻，嫌棄地收回手瞧殷候。

　　 殷候一攤手——在水底那麼久當然會長水藻了。邊對天尊指了指宮牆——找找機關看！

　　 天尊背著手左看看右看看，戳戳這兒戳戳那兒，搗鼓了半天最後沒耐性了，一抬手……

　　 殷候一驚，趕緊一把拽住他胳膊——幹嘛你！

　　 天尊對他擺擺手，那意思——老鬼你閃開！把牆拍碎了進去瞧瞧！

　　 殷候無語，拽著天尊退後兩步——這是在湖底，你別一會兒一掌拍出去，牆沒碎咱倆飛了。

　　 天尊一瞇眼，想了想，又抬起手要對著地基拍，殷候繼續拽住——幹嘛！

　　 天尊甩手不滿——老鬼你煩不煩啊！拍牆不行就拍地基麼！碎了不就浮上去了麼！
　　 殷候伸手戳天尊頭——你這一掌往下拍，湖上得起多大浪？一會兒昭兒他們船指不定都翻了。

　　 天尊眉頭就皺起來了，瞅著殷候——這不行那不行那要怎麼辦？要不然你去弄兩根鍊子來往上拽試試，你不是力氣大麼！

　　 殷候指了指腦袋——讓你下來開機關不是讓你來拆房子的！你不是天羽皇族麼！

　　 天尊拿眼斜他——你還不死皇族呢，你返老還童一個我瞧瞧！

　　 殷候不滿——讓你下來開機關的誰讓你下來跟我吵架的？

　　 天尊也不滿——你剛才到現在一直嘰嘰咕咕跟我吵！

　　 殷候還挺冤枉——我都沒說話！

　　 天尊指他——你說了！

　　 鮫鮫和么么蹲在河底，歪著頭看著倆老頭互瞪。

　　 船上，除白玉堂之外的眾人都眼巴巴看著平靜的湖面，唯獨五爺一臉生無可戀揉眉心。

　　 展昭問他，“怎麼樣？找到機關了麼？”

　　 五爺嘆了口氣，“機什麼關啊，吵架呢。”

　　 展昭驚奇，“在水里怎麼吵？”

　　 五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靠眼神！

　　 一船人都有些無奈，銀妖王抱著胳膊搖頭——造孽哦這倆死小孩！從小吵到大都不膩的。

　　 天尊和殷候還在湖底互瞪，鮫鮫伸手拽了拽兩人的衣袖，就跟平日白玉堂展昭勸架似的，指了指靈蝶宮，提醒他倆——先乾正經事，幹完上岸慢慢吵不好麼！

　　 二老扭臉看靈蝶宮，沉默了一會兒，兩人突然一起一抬手，鮫鮫一邊一個趕緊拽住——幹嘛你倆？

　　 天尊和殷候都挑眉——找不到機關！乾脆拆掉！

　　 鮫鮫拽著兩人就往上游，五爺可不敢由著他倆胡來——這宮殿四周密閉，沒準裡面有第二層千斤閘，這就意味著靈蝶宮內部沒準根本就沒進水，當年的兇案現場可能還保存完好。這要是被他倆一掌給震開個口子進水了，那現場不是毀了麼。

　　 鮫鮫生拉硬拽要把兩人帶上岸，但游到了靈蝶宮屋頂上方，天尊突然一抽手，拽住么么的龍角，對它一指屋頂正上方的位置。

　　 么么就帶著天尊往那邊游去。

　　 殷候和鮫鮫對視了一眼，也跟了過去。

　　 船上，五爺摸著下巴皺著眉，神情專注，透過鮫鮫看著水里的情況——靈蝶宮屋頂的部分結構好似有些複雜，沒準那邊有機關。
　　 其他人則是大眼瞪小眼，火鳳在船欄杆上蹲得腿都酸了，就看到水面冒上來幾串泡泡。

　　 ……

　　 靈蝶宮的屋頂是由六個尖頂組成的，五個小一些的形成一個圈，正中間有個大一些的。

　　 天尊到了最大的那個尖頂邊，圍著轉了一圈，伸手，摸尖頂上一個裝飾的圓形銅球。

　　 殷候在一旁看著，就見天尊戳了戳那個銅球，瞧瞧摸摸，似乎很感興趣。

　　 殷候看天尊。

　　 天尊正盯著那銅球，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

　　 殷候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就見天尊突然一伸手，“啪”一下……那銅球被掰掉了。

　　 殷候一張嘴，差點一口水嗆下去，趕緊閉嘴，去看屋頂。

　　 好在那銅球似乎只是個裝飾品，屋頂並沒有毀壞。

　　 頂部有四個搭扣，銅球底部有四個“角”，“扣”跟“角”看著是配套的，往下一按就能扣上。

　　 天尊拿著那個銅球打量了一會兒，伸手又放了回去。

　　 咔噠一下，銅球扣住了。

　　 天尊歪著頭盯著那個銅球發呆。

　　 ……岸上，目睹了天尊一系列操作之後，五爺伸手摀著胸口喘氣，覺得自己快憋死了。

　　 展昭疑惑地看五爺——進展怎麼樣？天尊幹嘛呢？

　　 五爺繼續嘆氣——誰知道呢。

　　 水下，殷候不解地看天尊——這球怎麼了？

　　 天尊圍著轉圈，滿臉寫著“感興趣”。

　　 殷候也伸手，想把那球拿下來，但用了用力，球紋絲不動。

　　 殷候有些不解地看天尊。

　　 天尊眨了眨眼，伸手輕輕一拿，就跟剛才一樣，球又被拿下來了。

　　 這回輪到殷候不解了——怎麼拿下來的？寸勁麼？

　　 岸上，五爺也看出了些門道，他向來是精通機關的，但那顆球是個什麼原理，白玉堂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不准。而且這顯然是個活扣，為什麼靈蝶宮的頂上有這樣一個機關球呢？

　　 水下，天尊和殷候認真“玩球”，岸上，眾人大氣都不敢喘就這麼等著。

　　 轉眼一炷香時間過去了，公孫受不了了，問，“他倆要不要上來換口氣？”

　　 蔣平帶著蛙人隊早上來了，四爺覺得這倆老爺子根本不是人，換氣是什麼呀？不存在的。他們□□凡胎，水性再好也陪不起這倆神仙，
　　 就在眾人越來越焦躁時候，水面上突然咕嘟嘟冒起了一串泡泡，不一會兒，么么浮了上來，躍出水面之後扇了扇翅膀。

　　 水面上落下一串串晶瑩的水珠。

　　 又過了一會兒，天尊和殷候終於也上來了。

　　 天尊拿了那個球回來，殷候上了船，無奈對眾人擺了擺手。

　　 眾人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失落。

　　 盧月嵐伸手，輕輕拍了拍方靜肖的肩膀。

　　 早前天尊下水前也跟方靜肖說了，能不能弄上來自己是完全沒把握的，讓孩子別抱太大期望。

　　 方靜肖有心理準備，但隱隱還是有些期待的，可此時的鏡湖水面依然是平靜如初，靈蝶宮並沒有再一次升起。

　　 天尊拿著那顆銅球一起上了船，妖王看了一眼捧著球站在一旁的天尊，有些不解，回頭看殷候。

　　 殷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天尊好像挺中意那顆球的。

　　 五爺伸手，拽了拽天尊的衣袖。

　　 天尊瞄了徒弟一眼。

　　 白玉堂瞧他——怎麼樣？

　　 天尊拿著那顆銅球，說，“為師再研究研究。”

　　 眾人倒是都愣了一下，沒想到天尊這個反應，還以為他會一甩手說弄不上來。

　　 銀妖王對殷候使眼色——小遊好像有些想法，開始走腦子了。

　　 殷候哭笑不得——小遊什麼時候有過想法？小遊腦子比這鏡湖水還透，能走哪兒去？

　　 白玉堂和展昭則是都看方靜肖，霖夜火也點點頭——這次不行就下次再試。

　　 方靜肖自然沒意見，表示不著急，天尊慢慢研究。

　　 眾人準備回岸邊，天尊找了張椅子坐下，研究那顆銅球。

　　 其他人都好奇地湊到他身旁看。

　　 剛才在水里看不清楚，現在拿上岸，眾人都覺得——老爺子還是有眼光的，這顆球不簡單。

　　 銅球擦乾淨之後異常的好看，紅棕色，大小跟孩子們踢的梅花鞠差不多，正圓，球的表面有鱗狀的花紋，其間還夾雜著幾個看不懂的圖案，一種特別厚重古樸的美感。

　　 五爺一看那表面的龍鱗紋路，立刻就想到了百花谷里天尊用來放石頭的那大半個“蛋殼”。

　　 同樣想到那蛋殼的還有銀妖王，他在天山之巔撿到天尊的時候，他家小遊就被放在那顆白玉材質的蛋裡，蛋殼表面也有這種龍鱗紋，蛋裡的那個“尊”字，與銅球上的幾個字符，有一種微妙的接近。
　　 另外，五爺覺得這銅球的製作工藝相當的“古”，還有這銅的材質也從來沒見過，應該是個古物——會不會是天羽族的東西？

　　 殷候小聲問妖王，“會不會是顆蛋？”

　　 妖王摸著下巴搖搖頭，“蛋都是橢圓的啊，哪裡有正圓型的蛋？”

　　 殷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烏龜蛋都是圓的啊。”

　　 妖王瞧殷候——那這顆蛋是能孵出來一隻銅龜麼？

　　 殷候莫名就想起了碧水潭里的阿地。

　　 船往岸邊走，白玉堂展昭霖夜火他們一群人圍著天尊看。

　　 天尊捧著那顆球，摸摸搓搓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這時，趙普突然問專注觀察天尊的方靜肖，“那兩艘是什麼船？”

　　 方靜肖抬頭看，其他人也終於將注意力從天尊身上挪開了，看向湖面。

　　 就見遠處有兩艘大船駛向了湖心，船上好多人，像是要搞什麼工程，還運了很多木材來。

　　 靈蝶宮遺址上方是有浮標的，那艘船就停在浮標圍出的位置不遠的地方。

　　 船上好些身強力壯的伙計拽著繩索，往湖里放大塊大塊的浮板。

　　 “哦……”方靜肖點了點頭，“大概是在準備梅花賽的場地吧。”

　　 趙禎來勁了，“場地真的設在湖面上？”

　　 方靜肖點了點頭，“之前跟我打過招呼了，也沒什麼理由阻止。”

　　 “說起來……”公孫有些好奇，“我一直想問，梅花賽不是官方舉辦的球賽，那是什麼人負責的呢？看那個裁判的規模，不像普通的民間比賽啊。”

　　 “確切地說，是本地的商會來舉辦的。”盧月嵐說，“舉辦這種比賽需要球隊、裁判和場地。這些裁判平日除了梅花賽也會執法蹴鞠之類的比賽，只要有商會出錢，請來裁判，建好場地，球隊就會來踢球了，非常簡單。這次就是紹興府的商會組織的比賽，各地商會都想辦梅花賽的，因為很賺錢，一年一次，是屬於名利雙收的活動。”

　　 “紹興府的商會，就是本地商賈組成的麼？”趙普問方靜肖，“你家也有出錢？”

　　 方靜肖卻是搖頭，“我在衙門里當差，所以不參與本地商會的。”
　　 眾人都點頭——倒也是，官府還是要避嫌。

　　 “那個叫黃斑鳩偷了寶貝的楊大龍也是本地商會的麼？”白玉堂問。

　　 “據我所知，楊大龍是本地商會的會長或者副會長，總之每次出頭都有他的份。”方靜肖點點頭。

　　 展昭他們都看趙禎——那楊大龍還當你是曹大人的特使呢，要不然再套路一下他，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趙禎覺得是條路子。

　　 趙普則是提醒趙禎，“明天就踢預賽第一輪了，你還忙得過來麼？”

　　 皇上一拍手，“對哦！第一輪對手是哪家？”

　　 “今天中午之前會張榜，一會兒吃了飯去看一眼吧。”方靜肖提議。

　　 說話間，船已經靠岸了。

　　 不知道算不算白忙了一場的眾人準備上岸，白玉堂回頭瞧了一眼，天尊還坐在那兒鼓搗那枚銅球呢，殷候和妖王坐在他對面，都托著下巴看著他。

　　 展昭過去，想叫天尊他們去岸上找個茶館，邊喝茶邊慢慢研究。

　　 可就在展昭走到天尊身旁的時候，就听到“咔嚓”一聲。

　　 船上眾人都一滯，一起回頭望過去。

　　 銀妖王和殷候也都睜大了眼睛。

　　 只見天尊拿著球的雙手一分……那枚銅球，竟然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