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么載著展昭和白玉堂迅速趕到了即將沉沒的小船附近。

船上有幾個人,都聚集在一起，有一些人已經受傷了。

展昭就看到斷掉的船帆上，有一朵紫色蘭花的圖案。

白玉堂道, “是紫蘭島的漁民。”

紫蘭島是很小的一個島嶼，是屬於紫蘭漁場的,以養蚌採珠為主業,特別是漁場每年出產的紫色海珠，那是供不應求。

船上有個拿著兵刃的黑衣小哥抬頭看到龍背上的白玉堂了，趕緊就喊, “五爺！五爺！”

白玉堂對他點頭。

么么沒有降落在船上,直接落到了海面上。

幾乎是同時,附近聚攏了很多海豬和鯤,幫忙托住那艘眼看就要沉沒的船。

很快，陷空島的船就趕到了。

眾人幫忙將船上的傷員都轉移到了大船上。

鯤群才散去，那艘紫蘭漁場的船也沉了下去。

展昭他們都是頭一回看到大船沉沒,雖然那船規模也不是特別大,但下沉的時候還是相當的震撼。

紫蘭島船上的人有好幾個人都受傷了。

公孫替他們處理傷口,發現都是炸傷和燒傷,就問怎麼回事。

剛才跟白玉堂說話那個黑衣小哥,叫紫心,是紫蘭島的少當家。

紫心說他們本來是一起來看鯤的，今天天氣好還挺愜意，誰知道剛到這附近，忽然船底就被什麼東西撞了似的，咚咚響還震動。他們起先還以為是海豬調皮跟他們玩兒呢,結果看到有人形魚尾的東西遊走,正納悶,忽然船底就炸開了！後來船往下沉，船艙裡囤了些酒，一炸酒都灑了，火心落到酒上，船就著火了……

紫心越想越奇怪，“那些人身魚尾的不知道什麼東西，一轉眼就不見了……要說方圓幾里之內也沒別的船啊！如果是人假扮的，怎麼可能會遊那麼遠！”

聽了紫心的描述，眾人也都抬起頭往遠處望……的確，附近海面上風平浪靜的，並沒有其他船隻。如果是人假扮的海妖，怎麼能在水里遊那麼久呢？

“你看到的那種東西，多大？”眾人都問紫心。

紫心想了想，說，“跟人差不多。”

紫心從小就是在海島上降生的，一擺手，“鐵定是假扮的！不可能是海妖！最近幾艘出事的船肯定都是他們幹的！”

將紫蘭島的眾人送上岸之後，先找了個地方讓他們養傷。

辰輝他們河盟的人也都來了，眾人一起聚集到陷空島的議事堂開會，商量這個事情。

眼下有兩個疑點，其一，這幫人是怎麼靠近船隻的，其二，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展昭他們在陷空島有一段時間了，休息了那麼久，養精蓄銳已畢，也覺得該干點正事給大家幫幫忙了！

可眼下該從何下手呢？茫茫大海，就靠他們這幾隻旱鴨子麼？

之後幾天，又連著出了幾樁船難，這下子，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這天，有人來給盧大爺送了封信。

盧方打開信看了看，就皺眉。

找了幾個兄弟過來，盧大爺拿出信給眾人看。

原來，因為最近有船頻繁被海妖騷擾，就有人號召河幫水盟各島各寨的人到松江府議事，商量共同對敵。

展昭覺得這主意也不錯，但是就見盧方他們幾個島主皺著眉頭，看臉色似乎都有些心煩。

展昭看看白玉堂。

五爺其實也不怎麼管陷空島的事情的，但多少聽說過一些——河幫水盟各島各寨，雖然名字聽著挺團結的，但其實也並不是每家都交情特別深。而且這裡頭涉及到一部分是內河為主，一部分是外海為主，一部分是做運輸，一部分是捕魚，還有一些養殖的，甚至有隻是賣海鹽產珍珠的……總之靠海吃海靠河吃河，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情況。如果都要組織起來，難免到最後會拉幫結派，事情多還沒好處。

趙禎這幾天本來都在山上陪龐妃，今天下來吃早飯，來議事堂湊個熱鬧。

結果聽盧大哥念完信，皇上突然笑了。

眾人都看他。

趙禎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拍了拍盧方的肩膀，“看來……又是老三樣啊。”

盧大哥似乎明白趙禎的意思，嘆了口氣，搖頭，“還不如真是海妖呢！”

“什麼老三樣？“展昭有些好奇。

趙禎問展昭，“河幫水盟的前身，展護衛知道的吧？”

展昭點頭，以前河幫水盟規模浩大，五湖四海皆為其所有，跟現在的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當時河幫水盟的大當家就是魔宮裡的黃姨，黃月琳。別看黃姨平時糊里糊塗還胖乎乎的很可愛，一旦下了水那就是龍王！當年河幫水盟那麼團結主要是為了抵禦海盜還有搶地盤，那是連皇帝面子都不給的。

趙禎兩根手指捏著個茶杯晃來晃去，邊慢條斯理地說，“先皇當年為了瓦解河幫水盟可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好不容易才分解成現在這樣子實力相對平衡，才能保證東南沿海一帶富裕又安穩。現在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好好的日子不過是又要開始沒事找事了麼？朕可是下過旨的，東南一帶的衙門，各路督管轉運使，哪個手底下有人敢再組織各路水寨島嶼聯盟，就等同於造反。”

趙禎伸出三根手指，“捕魚、運輸、海鹽，必須朝廷說了算，只要不組織起來搞聯盟，大家生意隨便做，衙門會保證秩序、安全與公平。但哪個敢組織起來，就是謀反。有海盜？兩浙路就有水寨，十幾萬水軍呢，多少海盜都能打沒了。誰都想說了算的後果，就是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亂世才出黃月琳，一到太平盛世，人立刻就事了拂衣去了，這才是明白人。”

盧方也嘆氣，“就是有人不想過清淨日子啊……”

趙禎笑了笑，“可見，並非是海妖，而是有人作妖啊。”

盧大哥點頭贊同。

趙禎雙手插在袖子裡，笑瞇瞇看了看趙普，“九叔，咱們抓反賊去吧？”

趙普有些無語地看著趙禎。

趙禎身後，南宮一個勁搖頭，那眼神看得展昭他們都有些心疼了。

趙普也說，“翻不出天來的，我帶人去就行了。”

“那不行！”趙禎好容易逮著個機會自然不肯放過，“朕倒要看看，哪個作死，敢在這裡興風作浪！”

……

出了議事堂，眾人都在討論這次的事情。

展昭通常對兇案之比較敏感，但對於權謀之類的，就不是太敏銳。其實白玉堂這方面也不是太在行。主要還是跟他倆的成長環境有關係，他倆聰明麼？自然是冰雪聰明，要說心有七竅都不為過。但問題就是這倆從小就在比較“簡單”的環境中長大，而且身邊長輩大多對他倆愛護有加，所以對於爭權奪利爾虞我詐之類的，都缺乏經驗。

聽完剛才趙禎說的，展昭就問白玉堂，“所以這次的海妖襲擊觀鯤船事件，是有人故意製造混亂，目的就是要把河幫水盟各寨各島都組織起來，形成當年一樣的大型水盟來對抗朝廷？”

白玉堂想了想，“可能吧，可問題是……能成功麼？”

展昭也點頭，“的確啊，朝廷三令五申禁止的事情，而且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國泰民安的何必找不順序呢？”

白玉堂也點頭，“誰都不傻！近海的海盜都讓水軍滅了，現在出海捕魚，只要那麼多船隊一起，哪兒有海盜敢靠近啊。”

另一邊，趙普他們也在討論這個事情。

公孫問了趙普跟展昭問白玉堂一樣的問題。

趙普回答跟白玉堂差不多，但九王爺對於權謀鬥術這一套還是更加熟悉，就覺得事情可能並非如此。

“如果真是有人為了這麼個目的搞出的海妖襲擊事件，那未免有些一廂情願了。”趙普道，“一封信，盧大哥就聞出味兒來了，其他島寨的當家也都不傻，搞同盟，搞到最後自己從好好的島主變成盟主的隨從。本來各干各的各自安好，現在還得交出一部分利益去，何苦呢？朝廷也沒影響他們做生意。相反的，水軍和衙門都會幫忙維護海上秩序，大家安心過日子多好！”

“那為什麼要搞這一出呢？”公孫問。

“也許……的確是有人想搞事情，但未必是我們想的那樣。”

……

“有其他圖謀？”霖夜火問鄒良。

兩浙路水軍其實是隸屬鄒良的兵馬。

鄒良也告訴霖夜火，自己覺得應該並不是有人想造反，可能有其他圖謀，造反的話這手段太低劣了，異想天開。

……

收到信之後，盧方和辰輝都好奇，是誰出面號召這次去松江府開會的。

經過多方打聽，這次發起號召的是三個地方，吳家寨、龍亭島、三季灘。

展昭一個都沒聽過。

白玉堂則是有些嫌棄，“這幾家都討厭。”

展昭問，“不對付麼？”

“不是對不對付，就屬於喜歡作死，人菜癮還大那種！”五爺搖頭。

“這三家，吳家寨以貨運為主，龍亭島就是個江湖門派，而且他是個內湖的島，出什麼海啊。三季灘是鹽場，出海鹽……三家錢都不少，還特別愛惹事。”五爺有些嫌棄，小聲跟展昭說，“而且這三家還都跟松江府的商會和衙門關係密切。”

展昭驚訝，“跟衙門有關係還敢造反？”

白玉堂點頭，小聲跟展昭說，“趙禎這回總賴不上咱們了吧，那些官都是他自個兒抓出來的！”

展昭看著一心向著自己的小白堂，也笑了，“這裡頭看來水挺深！”

五爺一笑，“那是，這麼大一片海呢，當然深了！”

“可還是有個問題沒解決。”展昭問白玉堂，“那些偽裝成海妖襲擊觀鯤船的，是怎麼在這麼深這麼大的海上靠近船隻，然後再消失不見的？”

白玉堂似乎也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太複雜的方法我倒是沒想出來，不過簡單的方法有一個。”

展昭看白玉堂——複雜的方法都做不到這樣吧，還有簡單的？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漫步到海灘，然後雙手拉住展昭的手，把他拉過來，面對自己背對大海。

五爺對他說，“你後面有條人魚。”

展昭愣了愣，一時間分不清白玉堂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就想回頭看。

“唉！”五爺拉著他手讓他別回頭。

展昭問，“真有人魚？”

白玉堂點頭。

展昭要回頭，白玉堂又阻止。

“真的有！”白玉堂頗為認真地說，“我看見了！”

展昭狐疑地回頭看，這次白玉堂倒是沒阻止他。

但海上並沒有人魚。

展昭回頭看白玉堂，“沒有啊。”

“剛才有啊。”五爺說，“我看見了，然後突然消失了。”

展昭多靈啊，立刻明白了白玉堂想要表達的意思，左右看了看，小聲問他，“紫蘭島的那些人，是假裝遇襲的麼？他們編故事？”

“除了他們沒人看到有海妖！”白玉堂說，“而且別忘了，當時海豬群和鯤群就在附近，還過來幫忙救人了。海妖和鯤是世仇，不共戴天的大敵……真有海妖，它們能安然無恙地穿過鯤群襲擊人類再遊走？”

展昭皺眉，“這麼說的話，所有宣稱被海妖襲擊的船，都跟那幾家是一伙的？”

白玉堂點了點頭，“八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