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的平靜在後半夜被打破,白玉堂面臨著人生目前為止最大的困惑——是別人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好在霖夜火及時醒了,正常的對話給了白玉堂一點真實感。
與此同時,火鳳也很困惑。
兩人試圖叫醒院子裡的孩子們和公孫無果之後,想到了隔壁院子的趙普。
果然,隔壁院子聽動靜也很熱鬧。
兩人趕緊跑去隔壁。
剛進門就看到迎面什麼東西飛來。
五爺一閃身躲開。
霖夜火估計是剛剛睡醒,再加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屋頂上的鄒良,沒反應過來,就聽胸口“bia”一聲。
火鳳低頭一看,胸前一大坨泥巴。
白玉堂就站在一旁,看著霖夜火背後 裡啪啦直蹦火星子,趕緊在他眼前揮揮手。
火鳳稍微消了消氣,嫌棄地撢掉胸前的泥巴。
兩人同時抬頭一看,好麼……院子裡都亂套了。
就見趙普那幾個影衛正互相丟泥巴呢,而不遠處,房門口的台階上,趙普正坐在那兒撓頭,看著好似是剛剛醒。
白玉堂和霖夜火趕緊繞過人群跑過去。
趙普拍著腦袋抬起頭看他倆,眼裡也都是困惑。
“你什麼情況?”霖夜火對著趙普揮揮手。
趙普說他剛才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就回到小時候荷塘邊跟兄弟們玩兒的時候,好似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又醒不過來。
然後就聽到一陣狼嚎聲,九王爺調整了一下內息,費了半天勁才甦醒過來。
醒過來的時候,趙普正站在房門口,眼前一群影衛正在打泥巴站,然後隔壁屋頂上鄒良跟小時候似的正在狼嚎。
“公孫呢?”趙普自然也發現公孫不見了,忙問。
白玉堂示意他去隔壁看看。
三人出院子之前還推了推幾個影衛。
但跟一推就醒了的霖夜火不同,影衛們完全叫不醒。
趙普也沒轍,隻好讓他們繼續丟泥巴玩兒。
三人回到隔壁院子,公孫還挖坑呢,眼前老大一個坑了已經,孩子們還在練拳。
趙普過去叫公孫,但公孫沒醒。
孩子們也是不停,眼楮都不睜開,小良子還邊練邊打呼呢。
霖夜火上了屋頂,推了鄒良好久,鄒良才停了下來,抱著腦袋甩頭。
趙普疑惑地問白玉堂,“怎麼回事?”
白玉堂剛指了指展昭房間想解釋一下,趙普突然喊了起來,“糟了!”
王爺示意跟鄒良一起下來的霖夜火幫看著公孫,自己急匆匆往後跑。
白玉堂倒是也想起來了,估計是因為趙禎和龐妃。
五爺也急了,不會趙禎和龐妃也受影響吧?趙禎倒是還好,龐妃身懷有孕,有個好歹那還得了?
兩人一路往帥府後邊跑,就見一路都是“驅魔亂舞”。
丫鬟小廝都起來了,還都挺有童趣,有捏泥人兒的,跳格子的、踢毽子的,廚房裡也忙碌起來了,一群人神神叨叨的沒一個正常。
帥府巡邏的士兵們也都奇奇怪怪地開始練功,還好大家沒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局面除了魔幻點,倒是還算穩定。
可等兩人趕到皇上龐妃居住的院子,卻是靜悄悄的,屋頂上幾個負責安全的影衛比較警戒,頭往遠處看,估計也發現了異樣。
趙普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這幾個影衛好似是清醒的。
走進院子,就見院中坐著兩個人,正在喝茶,是殷候和南宮。
見兩人進來,殷候笑著問,“外邊怎麼樣了?”
白玉堂和趙普大致描述了一下。
殷候笑了笑,問趙普,“你自個兒醒過來的?”
趙普點了點頭。
殷候贊許地說,“了不起。”
趙普愣了愣,隨後一挺胸。
九王爺這輩子什麼誇張的褒獎沒聽過,那彩虹屁收了一籮筐,但殷候今天就簡簡單單三個字,讓王爺前所未有的那麼受用——爽!
王爺爽歸爽,但外面還亂著呢。
白玉堂問殷候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跟展昭有關。
趙普更納悶了——跟展昭有關?
王爺倒是想起來了,左右瞧瞧——展昭人呢?
殷候站了起來,示意白玉堂和趙普跟自己走。
兩人跟著老爺子出院子。
隨著殷候走過,那些“群魔亂舞”的丫鬟小廝都醒了過來,一個兩個都不知道自己幹嘛了,站在那兒發呆。
殷候輕輕一擺手,就見那些人都乖乖一轉頭回去睡了,關門熄燈之後,院子裡恢復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趙普和白玉堂彼此看了看,都有些不理解……
要說天尊那種高到離譜的內力還能讓人看懂的話,殷候這個是真的讓人看不懂……還能控制人心麼?
眾人先到趙普的院子裡,殷候也把影衛們弄醒了,讓他們去洗個澡回去睡覺。
影衛們一個個言聽計從,都照辦去了。
終於來到展昭他們的院子裡。
這會兒,天尊他們幾個都在。
老爺子們幫忙按住幾個小朋友,夭長天細心地幫徒弟扶著公孫。
別說,先生挖了一會兒泥,手都紅了,趙普挺心疼。
霖夜火和還處於木訥狀態的鄒良坐在桌邊,幾個小朋友還動來動去練功呢。
天尊說,“比想象中控制的還好!”
妖王也點頭。
白玉堂嘆了口氣。
眾人都回頭瞧他,大概小白堂的不滿情緒表現的已經比較明顯了。
殷候抬了抬手,幾人都停了下來。
老爺子說,“都去睡吧。”
良辰美和公孫都往回走。
趙普也跟著公孫往回走,邊看殷候——這樣就完事兒啦?
妖王對著他點頭,“這麼回去直接睡,第二天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不會受驚嚇。”
“哦!”趙普趕緊跟著回去,準備把公孫安頓好後,再過來這邊瞧。
等人都安排妥當了,白玉堂問殷候,“除了皇上那邊,所有人都受影響了麼?”
“嗯,基本整個帥府都是受影響的,不過現在都沒事了,應該都回去睡了。”邊說,老爺子邊示意——去房裡吧。
打開房門。
房間裡,展昭摟著小四子,一大一小正睡得香呢。
門外,趙普剛給公孫蓋好被子就急匆匆跑過來了。
進門,就見殷候把小四子從被窩裡抱了出來,遞給他。
王爺接過團子,無奈隻好再跑回去把團子塞公孫被窩裡,然後繼續跑回來。
而這邊,所有人都在圍觀展昭的睡姿。
要說展昭睡得可是有些死了,這對於他這個級別的高手來說是不可能的……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就能醒過來,怎麼可能房裡那麼多人,他還一點感覺都沒有。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殷候——怎麼回事?
殷候給外孫蓋好被子,微微笑了笑,示意白玉堂——到外面說。
五爺無奈隻好跟出去。
其他人也呼啦啦跟出去,最後出門的霖夜火幫帶上門。
“昭兒應該是在做夢。”殷候坐下,給眾人解釋。
“他以前沒影響過其他人啊,而且……”白玉堂不解,“是怎麼做到的?”
霖夜火和趙普也點頭——要說控制良辰美那三個小孩兒和公孫一個沒內力的可以理解,沒理由連他倆都能控制啊。
“話又說回來。”霖夜火納悶,“為什麼小四子沒事?”
眾人都點頭——對啊。
“隨著昭兒內力的提升,他的天分在一點點地覺醒。”殷候說著,問白玉堂,“你覺得,為什麼你和昭兒都能控制鮫人?“
白玉堂微微愣了愣,轉念一想——對啊……
“我們都開玩笑說你倆常在一起內力串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內力是從你師父那兒學來的,你師父跟你內力一樣的類型,為什麼他看不到鮫人?”
殷候的這個問題,的確是問住了白天——對啊……
“貓兒戴著我給他的手鏈……”白玉堂想了想——不對,那串手鏈好似展昭很久沒戴了,之前展昭說起過,不戴也能看到鮫鮫。
“其實,昭兒是通過你看到的鮫鮫。”
白玉堂更不解了,問,“什麼意思?”
“昭兒對你是一種不設防和完全信任的狀態,所以你是可以自由進入他的意識當中的,而他從我這邊繼承過去的血脈中,有一種天賦,能讓他進入別人的意識,所以你倆的意識是互通的,這才是你倆都能看到並且能同時控制鮫人的真正原因。”
白玉堂皺著眉看著殷候,那意思——你們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啊。
殷候也很無奈,“那不是不確定他的天賦會覺醒到什麼程度麼……”
“還有程度的啊?”霖夜火也好奇。
“到目前為止,你們覺得魔王眼的真正能力是什麼?”殷候問。
眾人想了想,那誰知道去,展昭用起來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魔王閃都實體化了,能當成武器攻擊人,又可以通過幻術來看到人的過去,甚至進入人的夢境或者幻覺……
殷候笑了笑,“魔王眼和魔王閃,都是我幻術的一部分,就像是一棵樹上的樹杈,之前昭兒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只是摘了些細枝末節在練,而如果他真正開竅,就會像抓住了樹竿一樣,將那些枝杈都捋順,這樣他就能真正地學會幻術,這是成為真正魔王的第一步。”
“那他現在的情況,就是表示他的確擁有那個天賦,對麼?”白玉堂抓住了重點。
殷候點頭,“嗯,他有!”
“究竟是什麼天賦?”眾人都好奇。
殷候突然一抬手……
白玉堂他們幾個都往後退了一步……因為眼前出現了一道牆。
但等殷候放下手,那道牆又消失了。
霖夜火直揉眼楮。
殷候微微笑了笑,問一旁目瞪口呆的幾個年輕人,“我問你們,你們怎麼確定,現在是真實的世界,還是在幻境之中?你們是醒著的,還是睡著的?”
幾人面面相覷——別說,還真拿不準。
“一個人,要怎麼判斷自己在那兒,是不是醒著,是不是真實存在?”殷候問完,就直接給出了一個答案,“邊界。”
白玉堂他們都皺眉琢磨這個詞——邊界?
“簡單點說,昭兒再能吃,他能一天吃五十頓飯麼?”殷候問。
眾人都望天——那要看吃什麼。
“咳咳。”老爺子咳嗽一聲。
眾人都乖乖搖頭,表示明白了這個道理。
“饑和飽,就是一種邊界。”殷候接著說,“睡與醒、上與下、裡與外、你必須要知道邊界在哪兒,你才能知道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幻的!”
眾人都點頭——是這麼個理兒。
“而對一個人來說,最最重要的邊界是什麼呢?”老爺子繼續自問自答,“那就是你與我!”
眾人繼續點頭。
“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想法,一個人會有屬於自己的回憶、自己的意識、自己的夢境……”殷候搖搖頭,“有這些,你才是你,每個人的這些都是屬於自己的,是無法彼此影響的,因為人與人之間有邊界!”
“除非……”殷候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就去看白玉堂。
五爺心領神會,“除非完全信任,完全不設防……才能彼此互通意識?”
結合鮫人的例子,好像就是這麼個道理。
“但這種情況太少了,屬於偶然,一個人一輩子也就可能踫到一個人能有這樣的關系。”殷候說著,嘆了口氣,“不死王族最邪惡的血統,就在於,可以將幻術練到讓這種邊界消失。”
眾人聽到此處都大為震撼——讓邊界消失?
“簡單點舉個例子,我可以讓快餓死的人覺得自己不餓……那麼結果是什麼?”
“那個人最終會餓死……”眾人回答。
“嗯。”殷候點點頭,目光掃過天尊又掃過白玉堂,“除了極個別的偶然之外,我可以控制所有人。“
幾個小的都默默地,後退了一點點。
“所謂的地獄,其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殷候十分淡漠地說,“無論多少人,我都可以通過魔王眼,讓他們瞬間感覺到自己身處地獄之中,並且永遠出不來。”
趙普聽到此處,忍不住以一種同情的眼光望向殷候——這是多可怕的能力……難怪當年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
白玉堂不免擔心起了展昭——貓兒這麼開心的一個人,要繼承這麼可怕的血統天賦麼?
“我不會教昭兒怎麼練到那個程度的。”殷候話鋒一轉,輕輕搖了搖頭,“一旦可以控制所有人,永遠也不會快樂了。”
“有辦法讓他不覺醒麼?”白玉堂問。
“不死王族內力達到一定高度,一定會經歷這一關,特別是他有某種執著的時候……昭兒最近執著於查山妖的案子,再加上他內力突飛猛進,可能刺激了他。天賦一旦開始覺醒,就很難停下來,我當年就是這樣睡了幾天幾夜,之後醒過來,就擁有了天賦。”殷候解釋道,“也就是說,如果等昭兒自己醒過來,那麼只要他醒,這種天賦就不可逆了!”
眾人彼此看了看——那怎麼辦?現在立刻叫醒他?能叫醒麼?
“如果不是他自己醒呢?”白玉堂也問。
殷候微微一笑,對白玉堂點了點頭,“強行叫是叫不起來的,任何外力都無法讓他甦醒。”
五爺就明白了,指了指自己,問,“貓兒既然對我不設防,那我是不是能進入他夢境裡?”
殷候點頭,“只有你能試一試了。”
“具體要怎麼做?”白玉堂問。
“昭兒昨晚不是做夢了麼?”殷候說,“他夢裡一定有特別糾結的一件事情,比如說是擔心某個人或者要去找什麼東西,我當年也是這樣,處於一種尋找的狀態,一旦找到了,我就醒了。”
白玉堂明白了,“所以我要在貓兒找到之前,把他帶出來?”
不料殷候卻搖搖頭,“並不是……“
旁聽的眾人覺得剛才聽了個寂寞——不是麼?
“你得說服他,自己放棄尋找,必須讓他心甘情願地放棄,不然的話,就算強行帶他出來,他也會再次進入的!”殷候告訴白玉堂,“簡單點說,你要進去陪他一起找,並且在尋找的過程中,破除他的心結,讓他放棄,帶他出來。”
白玉堂聽懂了,點頭剛想答應。
殷候又補充了一點,“你有沒有發現,剛才所有中招的人,都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
白玉堂微微愣了愣。
趙普和霖夜火都看鄒良——是挺奇怪的。
“好像,都變成小孩兒了!”趙普問。
殷候點了點頭,“這說明,昭兒現在在夢裡的時間,是他還小的時候。”
“小時候的貓兒麼?”白玉堂原本覺得困難重重,這會兒莫名特別期待——可以看到小貓!
“所以你進去,估計也是小時候。”
五爺一愣,“我也……”
“嗯。”殷候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提醒白玉堂,“昭兒小時候可難對付了……估計得費點功夫。”
五爺想了想,覺得倒也沒事,他小時候也不是好惹的,還搞不定隻貓麼?
“具體要怎麼做?”白玉堂問。
殷候指了指房間,“進去跟他一塊兒躺下,然後通過鮫人……能不能成功,也要靠你了。”
五爺點頭,站起來就進屋了。
等房門關上。
霖夜火和趙普還有打著哈欠的鄒良都有些搞不懂——所以他們被折騰這一遭是為了什麼?
“那我們呢?”火鳳問。
殷候擺了擺手,示意——睡覺啊,還能幹嘛?
“這就睡啦?”妖王問殷候,“不等結果?”
殷候搖搖頭,起身跟天尊一起回去了,天尊背著手打哈欠,“兒孫自有兒孫福啦!交給玉堂吧,我家玉堂別的不說,抓貓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幾章會有小時候的展昭和白玉堂共遊夢境,其他角色的年少形態也會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