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晴很快找到郵輪,但卻在入口處停住了腳步。
她扶住旁邊的圍欄扶手,雙手握得緊緊的,直到骨節都泛出白色。
溫晴此刻終於承認,她是害怕的。
難道還是來晚了嗎?
她不敢上去,怕看到自己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不管是任何一方受傷或是發生更嚴重的事,她都不願接受。
之於封子戚,她迫切需要他給小北捐獻骨髓,自然不希望封子戚有事。
但對於厲應寒……
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是他欠得報應,不需要感到愧疚,但……
她做不到這般心安理得。
甚至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不經意間,對厲應寒的擔心……
不再胡思亂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抱著這樣的僥倖,女人上了郵輪。
她進了內艙,就看到這樣一幕——
封子戚拿著槍,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厲應寒的額頭,而厲應寒就站在他對面。
兩個人面對面對峙著,一動也不動。
聽到有人進來,兩人也不做反應。
溫晴看到這畫面,心狠狠顫了一下。
她快步走向厲應寒,目光上下查看男人的情況。
「厲應寒,你……你沒事吧?」
剛剛的聲響……
讓人後怕。
溫晴的舉動以及聲音中透著的些許緊張,讓厲應寒與封子戚同時將目光看向她。
沒有想到,她會趕來。
厲應寒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裴聽風透露的風聲。
而溫晴剛才的緊張與關心,讓男人受寵若驚。
此刻的心情像上天入地般七上八下,到達頂點。
溫晴對厲應寒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她只是認真檢查著男人身上是否有傷口。
見他不回答,她再次問道:「到底有沒有事,說話啊厲應寒。」
溫晴沒見到傷口,就是兩人這神情……
怪嚇人。
厲應寒低垂著眸子,凝視著女人眼中的緊張情緒。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她是真的在為自己擔心。
倏而展眉,男人眉宇輕佻,低低笑了。
他這一笑激怒了溫晴。
「我問你有沒有事,你笑什麼?」
很好笑嗎?
她不覺得。
拿命開玩笑,她隻覺得愚蠢!
厲應寒收起笑弧,一臉正色的說道:「看,你還在乎我。」
音落,嘴角抑製不住上揚。
劍眉英挺,笑意中透著幾分得意。
她的關心,意外驚喜,勝過一切。
他此刻滿腦子都是溫晴擔心的目光。
她的模樣,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這是這些年來,為數不多讓他舒心的時刻。
至少……
她是在意他的。
至少她來到這裡的第一件事,是關心他,而不是封子戚。
甚至,她完全忽略了那個男人。
僅僅這一點就足以讓厲應寒無比暢快,哪怕今天真的死在這裡,也值得了。
溫晴再次確定厲應寒一點事也沒有後,她暗下眸色,餘光瞥向封子戚手中的槍。
她順著槍口的角度望去……
雖然遠處看,槍口確實是指向厲應寒的額頭。
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
槍口的位置向左側微微偏了兩毫米,剛好掠過厲應寒的太陽穴,打在男人身後的椅子上。
椅背上炸出一朵花,裡面的棉絮外翻,隱隱能看到裡面嵌著一顆閃著金屬光澤的彈頭。
原來,如此。
剛才的聲響……
溫晴懸著的心,終於短暫落下。
幸好,她趕上了。
溫晴鬆了一口氣,餘光看到桌子上擺著的協議。
不過幾眼,就看懂了這份協議的內容,同時也明白了厲應寒此行的目的——
他想拿自己全部的身家產權,來換小北的性命。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像是打翻了的調料瓶,五味陳雜。
他做這些,不外乎是為了彌補
只是……明知道這樣做,只會徒勞無功。
溫晴收回目光的一瞬間,厲應寒抬眼看向封子戚。
眼神無不挑釁,嘴角露出笑容,那上揚的弧度無不在宣示著他此刻勝利者的姿態。
那彷彿在說——
不管你什麼手段,都得不到任何,更不可能讓她心甘情願跟著你。
封子戚眸色微冷。
他放下槍,忽然覺得無趣,隨即冷笑一聲,「遊戲太無趣,我沒工夫陪你們玩。」
聞言,溫晴臉色一變,剛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封子戚這話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不會再救孩子了……
厲應寒將女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看見溫晴臉色煞白,他心疼不已。
他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男人上前走近,在離封子戚只有一厘之隔的位置停住,擋住對方的去路。
「我說過,真的想報復,那就給個乾脆,殺了我。」
封子戚一言不發,嘴角勾起冷笑,以極其冷漠的姿態看著兩人。
厲應寒慍怒,就在這時,身後的溫晴悠然說道:「封子戚,其實……你根本不想讓任何人死,對嗎?」
溫晴不在乎他的回答,自顧自的說道:「你本性不壞,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被世人承認的身份。」
聞言,封子戚眼中一絲不明的意味閃過,稍縱即逝。
而厲應寒則薄唇緊抿,封子戚想要的是被世人承認?
不,他不許!
「不可能,他想都別想。」
封子戚眼中暗色褪去,恢復了以往的冷嗤:「我說了,我不稀罕。」
此刻的溫晴已經了解兩人之間的恩怨誤會,自然知道他們的心結。
只不過該怎麼化解,還需要考量。
「你們之間有誤會存在,上一輩的恩怨並不是你們所以為的那樣……只怕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