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
簡助理牽過小傢夥的手,離開了溫氏大廈。
她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在想,若溫晴小姐真的不曾認識過厲總的話,就不用承受這麼多苦難。
她知道溫小姐的苦,所以心疼。
小北側頭看了一眼簡阿姨,最後懂事的沒有再多問。
很快,小傢夥就轉移話題——
「簡阿姨,晚上我們吃什麼好吃的?」
「小北想吃什麼。」
簡助理牽著小北的手,詢問的語氣很是寵溺。
小傢夥眼珠子轉了轉,對於吃的,他毫不含糊。
「小北什麼都想吃,只要是好吃的。」
「行,但不能多吃。」
「好!」
一大一小討論著晚上的晚餐,上了計程車離去。
而另一邊,厲應寒在電梯裡,看著牆壁顯示出自己的模樣,的確與平時的乾淨整潔不同,此刻他的形象,沒有半分總裁的樣子。
只是,他並不在意。
男人眸色漸深,不知道為什麼,從剛剛跟那孩子分開後,他的腦海裡就一直浮現出那男孩的模樣。
厲應寒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微微出神。
那個時候,他去機場追溫晴,沒有追到人,卻遇見了那個小傢夥。
那孩子走丟了,他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耐心,在那種時刻,沒有扔下男孩,而是把他送去了警局。
彷彿,那是一種他本來就應該去做的責任,很奇怪的感覺。
不過說來,這個世界還真小,這都能再遇那孩子。
想及此,他總覺那孩子……讓他很熟悉。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男人回神,沒再多想,抬步向外走去。
他徑直去了溫晴的辦公室,這一路有不少職員看到了他,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但男人並沒有在意。
他知道,現在的他,在這些人眼裡,就是個罪人。
他不否認,甚至連他自己都唾棄這樣的厲應寒。
厲應寒進了總裁辦,這是溫晴的新辦公處,但卻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疲倦的眼底透著幾許落寞,環視著整個辦公室,最後他在沙發上坐下,安靜的等待著那個女人回來。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溫晴回了公司,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她耳邊迴響著方才封子戚說的那話。
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厲應寒可以救小北?
難道,封子戚還有別的辦法?
溫晴拂了口氣,對於封子戚這個人,她不該相信,主動權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裡,不然就會被那人牽著鼻子走,還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溫晴走進辦公室,剛準備給簡助理打個電話,問問小北的情況,就見到辦公室裡,男人坐在沙發上等她。
她掛斷撥出的電話,注意到厲應寒帶著倦意的臉色,眼底也有些烏青,下巴有鬍渣,雙眼通紅,想來是沒有休息好。
他身上穿著的黑色西裝,也不似以往一般工整沒有一絲褶皺。
她心下清楚,這個男人應該是知道真相後,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前晚不是還在自殘麽,這麼快傷口就沒事了?
呵,男人受傷跟女人受傷,果然傷口癒合的時間是不一樣的。
來得快,去得也快。
哪像女人啊,好不容易癒合放下,偏偏就有人非要在她面前蹦躂。
不過,他有沒有休息,傷口有沒有癒合,都與她無關。
她早已不在意這個男人,現在他這副樣子,出現在這裡又想做什麼?
溫晴面色一冷,冷漠走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完全無視沙發上的男人。
厲應寒也不說話,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定定地盯著溫晴。
辦公室內陷入了一陣幽長的靜謐,良久,溫晴不想被人這麼盯著,公事公辦開口出聲,打破此時的安靜——
「厲總來這裡有什麼事?」
「你去哪裡了?」
厲應寒薄唇輕啟,沙啞的問了一句。
溫晴淡笑一聲,抬眸看著對方,淡淡的回道:「我去哪裡跟厲總沒關係吧?」
她又不在是以前那個沒有自由的溫晴,到哪裡都需要跟他報備,都需要時刻警惕自己的身份。
如今的她,逍遙自在,想去哪裡,都是她的人生自由。
厲應寒聽到這話,薄唇緊抿,未再做聲。
片刻後,溫晴翻開桌上放著的文件,「厲總要是沒什麼事,就請回吧。」
這裡,不歡迎他。
厲應寒眸色晦暗不明,他凝視著坐在辦公桌前神色自若的女人,「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真相大白後,他心裡一直很內疚和自責。
但這一次,他是真的已經看清楚自己的心,不想再讓溫晴離開。
可……她執意要擺脫他,而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任何資格挽留她在自己身邊。
他對溫晴的傷害,無論怎麼補償都磨滅不了,但厲應寒還是想盡自己的努力,給她全部的補償。
至少這樣,他的心不會那麼難受。
溫晴餘光掃了眼說話的男人,而後充耳未聞,拿過放在桌子上的筆,開始整理簽署文件。
她一邊簽字,一邊說道:「我很忙。」
僅此三個字,足以證明她有多不想理會他。
厲應寒蹙眉,滿眼愧疚,神色複雜。
沒一會兒,男人沙啞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起:「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準備撤股。」
溫晴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一頓。
「你沒聽錯,我準備撤股,讓溫氏從厲氏集團拿回主權,並且我不需要任何股權報酬。」
「厲總這是在施捨嗎?」
溫晴冷漠抬眸,正視對方,唇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弧。
所以他來這裡,是炫富還是施捨?
「不,我只是想……」
厲應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晴淡聲打斷——
「我說過,不需要。我會讓溫氏靠自己拿回主權,買下你手裡的股份。」
聞言,男人俊眉緊蹙,看著以往熟悉的她,此刻對他的萬分冷漠,他的心口,悶疼不已。
他知道她變了,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溫晴。
可為什麼……接受他的補償就這麼難嗎?
厲應寒垂眸,眼底的眸色愈發深邃,出口的聲音帶上了些許暗啞:「我不是在施捨你,而是想將溫氏還給溫老。」
溫晴聽到這話,眼神愈發嘲諷。
還給父親?那這些年早幹嘛去了,父親變成現在這樣,他厲應寒『功不可沒』。
女人聲線冷凜:「我父親也不稀罕。」
「你沒必要跟我爭這口氣,我只是想對你們好一點。」
溫晴輕笑搖頭,在她聽來,他這話說的未免可笑。
「厲應寒,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憑什麼對我好?」
他以什麼身份說這樣的話?
男人身子一怔,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
溫晴見他不應聲,倏然放下手中的文件,單手杵著下頜,一改剛才的冷淡之樣,她眼中多了幾分戲謔,紅唇微揚,字字清晰——
「不過你若是真想補償我,那就簽字離婚吧。」
「我……」
「我會感激你的。」
她看似雲淡風輕的兩個字,足以讓他呼吸一窒,心口處傳來一股綿長的絞痛。
感激。
呵,明明那麼恨他,卻可以為了一份離婚協議,而感激他。
只要能擺脫他,她什麼都願意,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