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易涯和江暉的關係，在學校裡的確沒什麼人知道。

初二和初三的放學時間不同，教室也不在一層，兩個人平時在校園裡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

二來，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年級裡的風雲人物，要是這層兄弟關係再爆出來，只怕會增加更多麻煩。

易涯以前提過這件事，「你在學校就別說我是你哥了啊，我可不想替人遞情書。」

說完他更來勁了，「來一封我就燒一封，哼。我弟弟是要好好學習當科學家的，哪兒能那麼早就栽別人手上啊，我不允許。」

「你笑什麼，怎麼，不服氣啊？你很想談戀愛嗎？」易涯分明在嚴肅說正事兒呢，江暉卻撇過頭笑，這讓他更惱火了。

江暉搖頭，「不想，不想。我當科學家，和真理談戀愛。」

「這還差不多。反正，你不許在我之前談戀愛。」易涯指著自己的胸口，說，「我這兒，除了爸爸媽媽俞帆阿姨，裝的就是你了。你要是在我之前談戀愛了，我豈不是很吃虧？」

「你要是先裝了別人，我還是只有你……」

「沒有別人。」

易涯的話被打斷，這在兩個人的對話中很少見。

江暉從小就是個天生的傾聽者，他會用心地聽易涯說的每句話，無論有意義無意義，雞毛蒜皮的小事，怨天尤人的抱怨。只要是聽他說話，江暉的神情都和上課或聽講座時無異，百分百的投入，眼神交流，認可或反駁，更多的時候是做一個安安靜靜的樹洞。

可今天這個弟弟有點奇怪。打斷他就算了，表情都突然嚴肅了起來，好像還有點生氣。那雙眼睛好像藏著什麼深不可測的東西，盯著他一動不動，看得易涯渾身不適，還有點臉熱。

「沒有，就沒有嘛，你凶什麼！」易涯眨眨眼避開他的目光，想逃離他眼神的束縛。

江暉面對易涯，嚴肅不超過三秒就破功，笑著問他，「嗯？我凶嗎？」

「凶死了！還說心裡有我呢，我看就佔了這麼一點點位置。」易涯伸出手比了一個一毫米都不到的距離，「我走了。」

易涯慌張地從他眼皮底下溜了出去，並沒有聽到江暉還未說完的話。

「傻不傻，從來就沒有別人，以後也不會有。」

26.

趙子茜她心心念念了一整晚，第二天早讀都沒開始，就急匆匆跑到易涯面前打聽消息。

事情的真相竟然比想象中還要有趣。

她好像早就料到江暉會來，故意坐在教室裡不出去，聽到了有人喊她才慢悠悠出了門。

江暉看到她賊兮兮的笑就知道他已經來晚了，乾脆破罐子破摔，甩頭就走。

「哎，別走啊。」趙子茜喊住他，「江暉弟弟，姐姐幫你守住了秘密，你居然就這樣走了？這也太沒有良心了吧！」

江暉腳步慢了下來，轉過身去，很明顯懷疑趙子茜說的話。

「怎麼，你不相信啊？我就問了問，你們是不是早就認識。其他的我啥都沒說呢。不信你去問他？」

江暉不說話，趙子茜繼續說，「沒想到沒想到，你還有兩幅面孔，一面冰清玉潔羽化成仙，另一面神情款款熱情似火呢，江暉弟弟。」

「別激動，別激動。姐姐不是壞人，也不會要挾你。但是吧，我給你保守了這個秘密，你總得給我點什麼好處吧？」

江暉深深地嘆了口氣，「你要什麼。」

停頓的幾秒內，江暉設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他很少和同齡的女生接觸，不知道她們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啊，就，你跟我交個朋友唄，行嗎？」

嗯？

就交個朋友？這麼簡單的要求？

「我的意思就是，可以偶爾說個話，吃個飯的那種朋友。嗯，我是女生嘛，感情方面總比你細膩一點兒，你要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你這個有什麼事兒都憋著的性格，我都怕你時間長了憋出病來。」

趙子茜心想，不好，別是現在就已經憋出病了吧？都喜歡十年了……

江暉表情嚴肅，沒有回應。

趙子茜繼續加碼，「這樣吧，你跟姐姐做個朋友，感情上有什麼問題也可以來問我，我無償解答，並且一定保密。另外，我還有上千張易涯的私房照，你要是答應了，我可以……」

「哇，別殺我，別殺我，你這表情也太恐怖了，不是私房照，就是在教室裡，操場上照的那種照片，好不好？他都同意了，我還把底片都給他了呢。」

「還不同意？我這都倒貼多少了？好，你厲害，我現在就和易涯說，你寶貝弟弟喜歡你十年了，還做夢他是你男朋友到處吹呢！」

趙子茜作勢要進教室，江暉一時間還是有點慌，上前拽住趙子茜的手臂，不料用力過猛，兩人雙雙眼前一黑。

易涯從洗手間回來時，他們班門口已經圍了一圈的人。他好奇心向來強，跳了幾步擠到人群中央看戲找樂子。

地面上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孩滿臉通紅撐在男孩的上身，驚慌失措地想要離開，男孩面無表情，手肘撐在地上。

「哇！這不是江暉嘛！他什麼時候和趙子茜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啊！趙子茜還真的追到啦？」

「啊？誰說他們在一起了？」

「都在教室門前抱起來了，這還不明顯？」

「我天，沒看出來江暉這麼猛啊……」

趙子茜摔在江暉身上，聲響是挺大的，可她知道自己一點事兒沒有。但江暉有沒有事就不一定了。

她伸出手要扶江暉，可那人根本不領她的好意，站起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拍了拍胸前的衣服，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塊就是她剛剛趴過的地方。

江暉被一群人圍著，找不到出口出去，他並不想在這裡多呆。

他環視一圈，意外地對上了一雙眼睛。是那雙令他魂牽夢繞的眼睛，只是現在這眼中裝滿了疑惑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憤怒，瞳孔的顏色都比平時要暗一圈。

趙子茜被人群圍在中間，好似一個剛出發布會的當紅辣子雞似的。各種各樣露骨的問題向她砸來，她不知道先回答哪個，只能紅著臉解釋，「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哎呀……」

這種情況下，越解釋越理不清，反駁的話語聽起來反倒像調情，或是嬌羞地變相秀恩愛。

男主人公那邊自然是無人打擾。不是不想，主要是不敢。

江暉直徑走到易涯面前，握住他的手。

本來是不想解釋的，畢竟清者自清。

可是見了易涯快要哭出來的臉，什麼原則都被拋在了腦後

「哥哥，我不是……」

「快點回去上課。」易涯自作聰明擠出一個很難看的微笑。

「易涯，我……」

剩下的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易涯頭也不回甩開了江暉。他不想聽江暉的解釋，更多的可能是不敢聽。

27.

我什麼我？

居然直呼名字？

好想揍他。

易涯這脾氣來得毫無緣由，氣得一上午都沒聽進去一個字。期間趙子茜數次走過來，也被他「近我者死」的眼神活活逼了回去。

哦，原來她早上來問自己江暉的事情，是因為這個嗎？

因為想要多了解江暉一點？又不敢去找本人，就把目標轉向了他這個哥哥？

他記得江暉明明說過，不會在他之前談戀愛，還說心裡沒有別人只有他，都是騙人的，騙子。

回家一定要和俞帆阿姨告狀！告狀江暉早戀！

弟弟都談戀愛了，哥哥還孤零零的一個人！這也太沒面子了吧！那乾脆在追求者裡隨便選一個好了，選一個比趙子茜漂亮還不容易嘛！隔壁班那個薑晨曦就不錯啊！據說以後還會是個Omega，那跟他不就是絕配嘛！

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易涯自己莫名其妙就燃了起來，開始制定起追求薑晨曦的計劃。

第一步：約出來聊天，套近乎！

這個點子很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到了下午，易涯已經想出了十條把薑晨曦約出來聊天的辦法，一條條列在了紙上。

要成為Alpha的男人，做事當然要雷厲風行。

比如易涯，最後一節課考試，他提前五分鐘交完卷就薑晨曦班裡後門堵人。

誰知道，薑晨曦也是個提前交卷的主兒，易涯等到人都走光了也沒見著他，只能鼓起腮幫子憤恨走人。

易涯前腳剛走，班級對面走廊裡慢慢悠悠晃悠出兩個人影，一個平頭矮胖眼鏡片厚重，光是看面相就覺得大概是那種埋頭苦幹的「好學生」，另一個瘦高細長眼球外凸，看起來有點神經質。

這兩個人像是蹲守在這裡好一會，等人走光了才走出來，談話的內容也開始肆無忌憚。

矮胖的那個臉上帶著有些猥瑣的笑，舔舔嘴唇說，「哎，真的很漂亮吧，這個。」

瘦高仔呵呵笑了兩聲，嗓音尖銳又刺耳，「他以後要是個Omega，發/情起來……」

「他還說自己會是Alpha，哪兒來這樣細皮嫩肉皮膚白屁股翹的Alpha，哪個倒霉醫院做的檢測，你看著吧，以後肯定是Omega。我光是想想都……」

矮胖的那個臉上的神情愈發扭曲，兩人沒繼續說下去，只是湊在一起樂呵呵的笑，笑得合不攏嘴，口水都快流出來。

「我就說吧，畢業那天，有個全年級的晚會，給他灌點東西，咱們兄弟嘛，一起快樂。」

「聽說他家裡還有點東西，記得拿好相機，多拍點，把他嘴堵住。以後要是個Omega，不是更有我們爽的了？」

「那片子放網上賣，我們還能賺。」

「你可真會做生意，兄弟。」

「你說，一個Omega同時被兩個人進入生/殖/腔，會怎麼樣？」

「哈哈哈，懷雙胞胎唄。你先進後面，我進前面，然後換個位置，多爽。」

「操，你說的我都要……」

矮胖個兒沒能硬成。

他硬到一半就給嚇軟了。

前一秒，高瘦個兒還在他面前一起構想宏偉藍圖，這一秒竟然整個人飛了出去，直接從樓梯的第一層，飛到了二十個台階之下的地板上。

什麼情況？

他還懵著，尚未搞清楚狀況，自個兒也跟著上一個人沿著相同的軌跡飛了出去。

這是一次觀感絕佳的自由落體體驗，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關節都受到了如春風般溫暖的關懷。

緊接著，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入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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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涯由於中二，所以情商比較低。就是比較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