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從「兄弟」到「愛人」的身份轉變,其實很微妙。
普通情侶間會做的那些事情,他們兩個人早就做過千萬遍了。
同居多年,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洗澡,摟摟抱抱,以及數不清的,能夠輕易撩撥他的心弦,卻無法讓易涯開竅的小曖昧。
這些都不算新奇,甚至早就成了習慣。
幾年前,江暉獨自鑽研表白和戀愛技巧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
每每想起那段無比幸福又無比痛苦的暗戀時光,他一方面覺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顧,可另一方面又被為自己的悲慘經歷嘆息。
易涯與他越親密,對他對好,他愈發覺得自己做人失敗。
易涯的「喜歡」很單純,可他的「喜歡」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難以想象,僅僅一個月,一次表白,一個吻,這個連他的電話都不願意接的「哥哥」,竟然成了滿心歡喜地要拉著他去約會的「男朋友」。
江暉聽到自己有些陌生的聲音,「好啊。」
短短兩個字,語氣卻高興到不像話。
身份變了,所以以前做過的那些都不算數。
兄弟一起出去玩,叫出去玩。
情侶一起出去玩,叫做約會。
這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次約會,易涯非常重視,在得到江暉的同意之後,他立刻把江暉拉去了臥室,打開衣櫃,給他選衣服。
「為什麼全是黑的?」易涯翻箱倒櫃,沒挑出黑白灰之外的單品。
江暉說,「你教我的,黑白灰不會出錯。」
易涯深色凝重,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江暉審美中唯一的華點就是易涯。此外,他對美醜並無概念,也無興趣。
小時候,易涯看不得他這個衣架子在穿著打扮上放浪形骸,三天兩頭就親自幫他挑衣服,教他怎麼穿衣服。可離開他之後,江暉在這方面依然知識儲備稀缺,什麼都沒學到,隻記得一條「黑白灰不會出錯」。
女子口巴。
在有限的資源裡竭盡全力組裝完畢,易涯往後退了幾步,觀察自己的作品,然後看呆了。
他現在突然慶幸,江暉隻學會了一條買衣服的準則。
不能再教別的了,瞎幾把穿就能把他看呆,要是再穿得認真一點,他那郵箱裡估計就不止是情書了。
江暉的自信有限,無法將易涯直勾勾的眼神理解為「花癡」。易涯看他看得越久,他就越緊張,越愧疚。
一個不懂得打扮的男朋友,怎麼配得上他處處精緻的小少爺,帶出去約會都猶猶豫豫,嫌丟臉。
「對不起,我真的不懂這個,你再教教我,我一定好好學。」
江暉上前一步,自覺認錯道。
遠處的俊臉突然放大,易涯驚慌失措,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近乎失態的注視,臉頰猛地又紅又燙,語速都加快了許多,「你懂這個幹嗎!我才不要教你,你也不許學!」
江暉微微皺眉,非常不解,「啊?」
易涯側過臉去,轉移話題,「我,我叫陳叔過來接我們,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江暉問他,「要去哪裡?」
易涯說:「新天地廣場。」
這個廣場離F大還挺遠的,開車半小時以上的路程。
江暉卻說,「不用叫陳叔。」
易涯轉過頭看他一眼,疑惑道,「為什麼?」
江暉心想,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為什麼要帶第三個人?
可這話對陳叔不太友好,所以他並沒有說出口,只是簡單道,「我帶你去。」
易涯從不坐公交地鐵,也不太愛坐計程車。
他沒有太多坐計程車的經歷,少有的幾次,大多在學校周圍,路程都很短。
他在出行方面確實很嬌氣,家裡人也慣著他,日子久了,他就下意識覺得有司機接送是理所應當的。
可現在江暉說要帶他出去,他那些個嬌慣的少爺毛病就一下子全都治好了。
因為只要是和江暉在一起,怎麼去都無所謂,就算是一路步行,他也樂意之至。
411.
從江暉按下電梯的-1層起,易涯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轉念一想,也許是他提前在地下車庫叫好了車,也沒有提出異議。
江暉牽著易涯走到車庫的深處,在一個拐角停下,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遞到易涯手裡。
易涯感受到手裡那金屬特有的冰涼,低頭一看,是某知名轎車的品牌標誌。
他立刻抬頭,驚異地望了江暉一眼。
江暉說,「按一下。」
車庫裡燈光不大充足,直到車燈亮起,閃著光和他打招呼,易涯才清楚地看清了距離他幾米外的那輛藏青色的越野車。
還未來得及驚嘆於這輛車本身,他的目光又被底下的車牌號吸引了過去。
「海AYY411」
時間就像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
易涯微張著嘴唇,瞪大眼睛,驚訝到說不出一個字。
江暉伸手往他眼前探了探,笑著問,「喜歡嗎?」
他知道易涯喜歡。
小時候偶爾在電視裡看到越野車的廣告,易涯就興奮地嚷嚷,說這就是他的夢中情車,又酷又A,以後必將成為他的座駕。
他們家裡的車也大多是名牌商務車,嚴肅老成,磕碰一下就是天文數字,奢華又金貴。
易涯從小就有司機,在近期內也沒有學車開車的計劃。他還很懂事,沒有敗家到喜歡一款車就讓父母買給他做玩具的程度。
可是,為什麼,身邊這個比他小一歲的「弟弟」,會突然把自己從小最喜歡的那輛車送到他的面前,問他喜不喜歡啊?
好幾分鐘後,易涯才勉強緩過神來,眼裡也變得有些濕潤了,他忍著嗓子裡那股酸澀,小聲地問,「什麼時候?」
「今年,你生日的時候。」
江暉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到像是在宣告今天的天氣是小雪。
四月十一號是易涯的生日。
江暉錯過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五個四月十一號,每一次的祝福和禮物都被拒絕,退回。
他想來想去,決定在這有很大可能實現性別逆轉的一年,送給易涯一個無法拒絕的禮物賠罪。
車還好說,難弄的是車牌。這個車牌拍下來耗了不少時間,花去的錢都可以買輛不錯的車了。
禮物是準備恰當了,但江暉還是沒能按時送出去。
訂下禮物不久,易涯的身體便開始出現異常,他也沒有心思去琢磨如何送禮了。
這輛車一直在俞帆手下保管著,搬來這邊之後,他托俞帆把這輛車從他們家車庫裡開出來,備用。
易涯說不出話,攥著鑰匙貼在江暉肩膀上無聲地流眼淚。
江暉沒想到這個場面,輕聲嘆了口氣,摟著他哄,「別哭了,不喜歡嗎?坐下試試?」
明明就是太喜歡了。喜歡得都哭了。
越野車的底盤高,坐上去視野都和平時不一樣,果然是又酷又A,比想象中的還要爽。
易涯坐在副駕駛上,朝左邊望了一眼,眼淚還沒擦乾,又開始為男朋友英俊的側臉花癡。
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你哪來那麼多錢?」
七位數的車,六位數的車牌,並不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在讀學生能承擔的數目。
江暉沒有和易涯透露賺錢的細節,只是承諾道,「以後會有更多的。」
易涯覺得奇怪,「你為什麼要……」
江暉一隻手扶上了方向盤,漫不經心地說,「養你。」
易涯又一次地呆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又羞又惱,「我才不用你養!」
這話說得有點重了,易涯的語氣馬上弱下來,哼哼唧唧地補充道,「我,我會自己賺的……」
江暉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回答似的,應答如流,「可是我想養你。」
他側過身,望著易涯,眼神和語氣一樣平淡,察覺不出任何情緒,「從小就想。」
「想把你從家裡偷出去,養起來。」
易涯不知道,在江暉眼裡,「在一起」的前提,遠遠不止一場表白或一個吻那麼簡單。
他就是那麼異想天開,貪得無厭,在一切都還未開始的時候,就擅自把計劃的終點延伸至了永遠。
車內的空間還算寬闊,溫度卻仍舊因為這樣沒什麼起伏的話語變得燥熱。
易涯緩了緩呼吸,小聲說,「你不用偷……」
我也會跟你走的呀。
路上,易涯總忍不住偷看江暉。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看到他簡單地撥個方向盤,或者拉個手剎,心中那隻小鹿就會胸腔內撞到昏迷。
當然,易涯表面上還是很鎮定。
「你什麼時候,會開車的啊?」
「剛出國沒多久,就會了。」江暉說,「購物中心離住的地方比較遠。雖然葉茵說會送我……但我覺得麻煩她不大合適,就租了輛車學。」
「你呢?有想學車嗎?」
易涯說,「學過。」
剛高考完,所有剛成年的小朋友們都迫不及待地要去學車。易涯也不例外,暑假裡興沖沖地報了個駕校班。
但是沒能堅持下來。
他皺了皺眉頭,「可是,第一天上車,那個教練就……」
江暉轉過頭來看他。
易涯摸了摸臉,繼續道,「就故意摸我的腿。」
「然後我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頓。結果呢,駕校說我揍得太狠,而且沒有證據,還叫我賠錢!」
這段經歷很不愉快,易涯回憶起來還是氣呼呼的,「氣死我了!」
後續可想而知,他對學車二字充滿陰影,回到家就跟陳叔提議說您載我一輩子吧。陳叔說,他恐怕活不到那麼長。
江暉聽完,嘴角的笑意忍耐不住。
他得意極了。
作為世界上唯一一個在易涯面前擁有無限次耍流氓特權的用戶。
等易涯氣憤地宣洩完,正好遇上了一個十字路口,亮起了180秒的特長紅燈。
他在餘光裡看到江暉熟練地拉起了手剎,那一下似乎也拉高了他的心臟。
江暉突然朝副駕駛靠了過去,不聽話地手撫上了易涯的大腿,緩緩移動,到了腰臀的交界處,使了把勁,明目張膽地耍流氓。
「偷看我。」
江暉貼在易涯耳邊用氣聲報數,「二十一次。」
他忍得渾身難受,終於等來了一個機會,也沒什麼耐性了,等不到易涯找借口,便不由分說地銜住了他的嘴唇,肆無忌憚地汲取那令他上癮的甜味。
迷迷糊糊中,易涯才反應過來,江暉送他這個禮物,目的也許並不單純是討他的喜歡。
而是為了獲取某種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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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忍住,摸了一章。監督我!不能再摸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