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攝影團隊搭上提前準備好的房車,裝備整齊,駛向外景的第一站,暮露森林。
路上,崔西敏銳地發現,易涯的嘴脣上的顏色好像比她之前選的色號要更深了一些。另一位同行的Alpha化妝師也有同樣的困惑。
男生口紅顏色太紅有些不太和諧,拍攝前,兩個人都再一次補了妝。
夏楚航指使他的助理收拾設備,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聲問道,“涯涯,你會騎馬嗎?江暉呢?”
易涯靠在江暉身上休息,十根指頭正扣在一起沒完沒了地胡亂糾纏,隨口答道,“啊?會啊。我們都會,小時候一起學的。”
暮露森林作為明島知名的取景地,特地為前來拍照的旅客提供了馬匹的租借服務。
正值冬天,前來照相的人不多,森林裡落葉滿地,寂靜幽深,午後的陽光和煦但不刺眼,從稀疏的枝葉間照射進來,在林間落下了大小不一的光斑。
以森林為背景,有馬匹做道具,加上兩個人一黑一白的西裝,完美地切合了這次外景照的主題,《王子與騎士》。
拍攝過程並不算特別順利。
道具,光線和取景都是一等一的,人像的拍攝效果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問題出在兩位新人之間。
每輪換一個姿勢,新郎新娘總需要花費好些時間來平復心情。
尤其是新娘。
他實在太容易臉紅了。皮膚白就這一個壞處,臉紅起來特別明顯,化妝了都遮不住。
最初幾個普普通通的場景,牽手,摟腰,碰下額頭或嘴脣,新娘都要臉紅。
但紅的程度不算誇張,還相當自然。崔西說,紅得像與皮膚融為一體的血色感腮紅。
不過,後來有少許故事情節的那幾幕,事情就逐漸脫離了控制。
當新郎接新娘下馬,親吻他的手背,再順勢跪下來為他戴上戒指時,新娘臉上過於艷麗的顏色就不是一般的拍攝或化妝技術可以拯救的了。
其實這都不算什麼大問題。問題是,新郎單膝下跪之後,新娘只堅持站住了一分鐘不到,就軟綿綿地原地倒了下去。
還好新郎眼疾手快,把新娘接住了,抱起來,從遠處和攝影師簡短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兩個人進了房車裡休息了半個多小時才出來拍下一幕。
崔西和莉莎在一棵樹下候機,墊了塊野餐布坐著觀察。
崔西:“老夫老妻了,為什麼還那麼容易害羞?”
莉莎:“不是老夫老妻啊。你沒聽易涯說嗎,他上個月才追到他老公呀。”
崔西:“哦,對哦。也不怪他,你想想,追了那麼久的夢中情A在你面前跪下來,你還站得住嗎?我光是看著都要站不穩了!”
莉莎:“哎,我真沒想到會這樣。易涯今天那麼漂亮,也沒見他老公有什麼表示。他老公就跪了一下,易涯就站不住了。”
崔西:“我靠,他老公到底是什麼木頭啊。易涯可是追了他,五年,五年耶!還求著和他結婚!就算他長得很帥,也不用這麼薄情吧!”
夏楚航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們身後,拿鏡頭朝兩人頭上砸了兩下,那聲音吭吭作響,“傻妞們!瞎編的故事,你們還真信啊?”
出發前,夏楚航專程去給江暉道了歉,解釋說,他奶奶對誰都是那個德行,絕對沒有針對他的意思,並再次對於他和易涯的喜事送上祝福,表示這次拍攝一定會盡力做到至極至臻,希望合作愉快。
江暉的態度和他想象中略有區別,有禮有節,不鹹不淡,似乎完全沒把“易涯是他的初戀”這件事放在心上。
接著,夏楚航就目睹著江暉往自己身上扎了兩劑強力Alpha抑制劑,那是為S級以上的Alpha專供的特製藥劑,能在短時間內抑制Alpha信息素外露,也含有明顯的鎮定成分。
同為Alpha,他瞬間就明白了江暉此舉的用意。
什麼毫無表示,什麼不太喜歡,分明就是提前算好了時間防止自己拍攝過程中獸/性大發,當場失控。
森林的布景拍攝完畢後,天邊掛上了粉橙色的夕陽,尤為應景。
一行人開著車到了明島的海岸線邊取景。
兩位西裝革履的新婚夫夫換了一身平日裡穿的休閒服。從頭到腳,大衣,毛衣和圍巾,無一不是質感上乘的情侶款。
夏楚航先給他們拍了幾個常規的姿勢,好看是好看,卻總覺得少了點意思,於是乾脆隨意放行了。
“你們自由發揮吧。”
有夕陽做襯托,遮掩了易涯臉上沒消下去過的粉紅,江暉的行為也開始肆無忌憚。
他很輕鬆就把易涯凌空抱了起來,在空中轉圈,轉得易涯又是大笑又驚叫,像摟救生圈似的摟著江暉的脖子,害怕自己要掉下去。
從那以後,易涯的腳就沒落過地,被江暉用各種不同的姿勢抱著,舉著,最後還騎到了江暉的肩膀上去。
崔西和莉莎一邊驚嘆,一邊記錄下新的拍照姿勢,這是夏楚航給她們分配的任務,從老客戶中挖掘靈感,為新客戶造福。
崔西:“他老公力氣好大啊。你記得嗎,之前也有Alpha想舉他的Omega,愣是沒舉動,兩個人就這麼吵了一個多小時,害得我們加晚班。”
莉莎:“Alpha力氣都還挺大的吧?不過主要還是多虧易涯身材好呀,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也地方就很嘿嘿嘿……”
崔西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你好變態哦。”
莉莎:“這不能怪我啊,實在太突出了嘛。你敢說你沒看嗎?”
崔西伸手屈起指關節做了一個抓抓的動作:“嗚嗚嗚嗚我也好想摸一摸……啊!老大!你幹嘛又打我!”
崔西正要向夏楚航反擊,就被莉莎一手摟了過去。莉莎捂著嘴指向海邊,小聲呼喊,“快看快看!親了!”
崔西:“是他老公主動的耶,終於忍不住了吧?”
莉莎:“天哪,他老公好會哦,嘖嘖嘖,親得好色哦……啊!夏楚航!你虐待員工!”
當半個夕陽即將沉入海平面時,夏楚航蹲在兩個人面前,拍下了今天的最後一幅照片,是兩個人在遠處肆意擁吻的剪影。
不久,月亮冒出了雲層,一天的拍攝任務也算圓滿收工了。
折騰了一天,大多數的意外都出在自己身上,易涯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拉著江暉一起去找夏楚航,跟他道謝,“謝謝你,楚航哥。今天給你添麻煩了。照片都特別特別好看,我們都很喜歡。等我們下一次回來,一定給你家寶寶帶禮物。”
“謝謝你,辛苦了。”
易涯正準備和夏楚航握手,江暉不動聲色的擋在了他的身前。
兩個Alpha大大方方地握了手,交換了一個很淺的微笑。
夏楚航給身後看熱鬧的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車裡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他像是又話要說,又遲遲沒有開口。
片刻,他撓了撓腦袋,露出一個有些羞赧的笑,看向易涯,“我知道有點唐突。”
“涯涯,我可以和你合個影嗎?”
他又說,“就做個紀念,你們放心。”
易涯驚慌地眨了眨眼,嘴脣微張,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個突如其來的合照要求。
他下意識看了看江暉,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江暉臉上沒什麼表情,用眼神和易涯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易涯害怕江暉生氣,又覺得他應該沒小氣到這個程度。
夏楚航萬分期待的表情又一次讓他心軟了,他答應了,“啊,可,可以啊。”
夏楚航眼裡放光,開心得像個三歲小孩,樂呵呵地掏出手機,開啟了前置攝像頭,轉向他和易涯的方向。
這時,江暉卻突然主動請纓道,“我幫你們拍吧。”
夏楚航愣了幾秒,手指僵硬地將手機乖乖地遞到了江暉手裡。
“光線有點暗。”江暉說。
“沒關係。”夏楚航站在易涯身邊,還保持著很長一段的安全距離,可他無法控制住自己腦子發暈。他很努力地笑得正常點聰明點,但看起來還是不正常也不太聰明。
“單反再拍幾張吧。”江暉指了指夏楚航脖子上掛的相機。
易涯被江暉這個舉動驚得咽了口唾沫,心想,完蛋,江暉瘋了。
夏楚航當然樂意照辦,屁顛顛地將單反雙手奉上,“謝謝謝謝。”
海邊離爺爺奶奶家有點遠,回程路上,江暉開得很慢,舒緩的純音樂從廣播裡流淌出來。
易涯坐在副駕駛玩車後座的抱枕,偷偷戳了戳江暉的手臂,問,“你今天怎麼那麼大方啊?”
“嗯?”江暉裝傻。
“夏奶奶說的是真的。”易涯沒頭沒尾地說,“夏楚航以前真的追過我,還挺瘋狂的。我就不說了,以免破壞他在你心裡的形象。”
江暉笑了聲,“他什麼形象?”
易涯說,“文藝攝影師的形象。”
江暉不怎麼感興趣,語氣輕佻,“哦。我老婆怎麼那麼好,還幫別的Alpha在老公面前維持形象。”
易涯沉默了一會,臉頰爆紅,瞪大眼睛吼他,“江暉!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江暉轉了把彎,在空曠的林間公路上停了下來。
“他主動來給我們拍這套照片,就是為了能有個理由和你留個紀念。我猜他根本沒收錢。”
“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因為我也想過。”
江暉無神地望著面前的方向盤,一字一句地說,“無數次。想象我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參加你的婚禮,給你送上祝福。”
“我希望那個人是我,又不敢想那個人是我。”
“明明你就在我面前,我還總覺得我在做夢。”
“我們真的會結婚嗎?易涯。”
江暉微微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嘴邊勾起一抹很少見的笑。
易涯知道這樣的笑容不是在開玩笑,眼裡一瞬間涌起了淚,張開雙臂抱住江暉,慌張得話都不會說了,叭叭在他的臉上脣上胡亂咬了幾口,把江暉的臉捧起來,命令道,“親我!”
江暉迷迷糊糊地看著易涯,並沒有任何動作。
易涯氣得解開了安全帶,一個翻身跨到駕駛座上,掐著江暉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下去,邊吻邊咬他的脣和舌頭,凶巴巴的,親得兩個人嘴裡全是血液和信息素的甜腥味。
沒過多久,主導權完全置換了,易涯被迫坐在江暉炙熱的武器上,揚起脖子承受他的舔舐和啃咬,胸前的衣服亂成一片,氣喘吁吁,“你就是,有毛病,婚前焦慮症!”
江暉那些莫名其妙的憂鬱被另外的東西覆蓋了,伸手去解易涯的褲子,寬大的手掌靈活地鑽了進去,他吻著易涯的下巴和喉結,聲音不清不楚,“我們涯涯真的學壞了,膽子那麼大了,嗯?”
易涯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慌忙去拉他的手,卻一點兒拉不動,“不要……嗯,江暉!”
椅背漸漸放低,所有的玻璃也變得純黑而不透光。
安靜的夜晚,靜謐的樹林間,偶爾傳來幾聲微弱的輕叫,斷斷續續,又持久悠長。
吃一塹長一智。
這一晚,易涯莫名其妙又付出了許多的淚水和別的液體,悔得腸子都青了,才終於明白,江暉就他媽不是個東西,買那麼大的車送給他,讓他那麼開心那麼感動,轉手就把他的寶貝車車毀掉了。
“我再也不要坐這個車了!”
“我也要不和你結婚了!”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