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烤兔子的技術還算不錯,表面的兔油全被烤出來了,嘶嘶地冒著小泡泡,他將鹽巴碾碎,不時撒上幾粒,廟堂內瞬間有了一股椒鹽的酥香氣。
顧嬌吸溜了一下口水。
她從一開始的畫圈圈漸漸變成了畫兔子,烤兔子,紅燒兔子,麻辣兔頭,冷吃兔肉……
其實架子上除了烤兔子,還有幾串烤蘑菇。
但顧嬌隻想吃兔子。
終於,兔肉烤好了。
和尚自寬袖中抽出一柄鋒利的小刀,正要割下一個兔腿來,廟堂外卻突然傳來一陣肅殺之氣。
顧嬌眸光一凜,站起身來。
這會兒天色不算晚,然而天際灰濛濛的,看上去給人一種不祥的預感。
肅殺之氣快速逼近,林子裡傳來物體掃過枝葉的聲音。
是輕功。
比顧承風的輕功還要快!
要知道,顧承風的輕功可是連龍影衛都能甩開的。
動靜在廟堂之外的空地上後便停了下來。
顧嬌感知到了三道氣息,全都是真正的天狼!並且其中一道氣息還隱隱在天狼之上!
「裡頭的人,給我滾出來!」
三人中,有人冷冷地開了口。
顧嬌已經從虛掩的門縫裡看見了,對方三人雖也喬裝打扮過,但腰間的佩劍與那日的六名錦衣衛一致。
他們是太子府的人。
和尚盤腿坐在地上,老神在在地烤著肉,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別躲了!有膽子殺人,沒膽子承認麽?」
顧嬌唰的抓起地上的紅纓槍,氣場全開地走了出去。
她手中的紅纓槍重重地站在地上,強大的力道將地面震得彷彿都抖了一下。
三人的眸子裡不約而同地掠過一絲驚詫,儼然沒料到他們要找的人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少年。
實力最強的男子穿著紫色鬥篷,其餘二人皆是黑色鬥篷。
紫色鬥篷男子冷聲道:「就是你殺了太子府的錦衣衛?」
顧嬌挑眉道:「是我又怎樣?不過,你們這是連藏都不打算藏了嗎?」
紫色鬥篷男子不屑道:「哼,對一個死人,有什麼好藏的?」
顧嬌看著他道:「還真是囂張呢。」
左側的錦衣衛道:「囂張的是你小子才對!居然連太子府的人都敢殺,小子,你是誰派來的?」
右側的錦衣衛也開了口:「許二,咱們怕不是弄錯了吧?這小子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殺了六個錦衣衛的人。」
眼前的少年太年輕了,也太稚嫩了,儘管他身上的氣場很強,但絕不至於能一口氣殺死六個錦衣衛。
紫色鬥篷男子危險地眯著眼:「小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同夥?」
顧嬌:「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乾你們什麼事?」
紫色鬥篷男子:「我們花了五天時間才追蹤到這裡,不得不說,你的確有幾分本事。但也到此為止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的死期我不知道,你們的我卻算準了。」顧嬌毫無畏懼地睨了三人一眼,囂張霸氣地說道,「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三個一起上?」
仇恨值一下子被拉到了頂峰!
紫色鬥篷男子殺氣乍現道:「小子,你想早點兒死,我們成全你!一起上!」
顧嬌抬起另一隻沒拿紅纓槍的手,比了個停止的手勢:「等等,我又沒說要和你們打。」
三人一愣。
顧嬌唰的閃回破廟之內,閃到和尚的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拿手指了指和尚:「你們,和他打!」
和尚:「……」
三人:「……」
廟堂裡又是烤肉又是烤蘑菇,和尚不想破壞自己辛苦了一個時辰的成果,起身走了出去。
紫色鬥篷男子冷哼道:「居然是個出家人!你和那小子什麼關係?」
和尚不耐地嘆了口氣:「想打就打,不打就滾,貧僧不喜歡廢話。」
右側的錦衣衛嗤道:「真是一個比一個囂張,看招!」
他率先沖和尚沖了過去。
顧嬌一邊啃著香噴噴的兔肉,一邊現場觀摩幾人打鬥。
天狼她殺過兩個,一個是藉助了輔助手段,一個是摘下了平安符,每一次她都受了重傷。
這是她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天狼。
速度好快!
不是那六個錦衣衛可比的。
他的拳頭眨眼睛到了和尚的面前。
和尚是來不及躲了嗎,怎麼不動?
這一拳下去,和尚要被揍成腦震蕩吧?
拳頭的勁風將和尚的僧衣朝後吹起,和尚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一直到拳頭幾乎要挨斷他的鼻樑,他忽然抬起手,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幾位,不該來打攪貧僧吃飯的。」
他沒用任何花哨的招式,直接將對方扔了出去。
堂堂天狼在和尚手中竟毫無還手之力。
對方跌落在地上的一霎,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之後便再也沒爬起來。
顧嬌:「好強大。」
紫色鬥篷男子見狀,眸子裡掠過一絲極強的驚詫,緊接著便是一陣暗湧無比的殺氣:「很好,沒想到我第一次用出全力,居然是對付一個和尚。」
他將內力提升到了極致,一股遠遠超越天狼的可怕肆掠了整片天地。
他猶如一頭睡醒的雄獅,終於張開了兇狠的獠牙。
「看招——」
他帶著山崩海嘯之勢猛地朝和尚撞了過來!
啪!
和尚一隻手扣住了他的額頭。
紫色鬥篷男子:「……」
顧嬌數了數招式。
對付兩個天狼分別用了一招與三招,對於超天狼用了七招。
顧嬌回憶了一下自己與兩個天狼戰鬥時用了多少招。
唔,忘記數了。
絕不承認是過招太多數不清了!
顧嬌眼下基本上排除了他通過被打奴隸印記的方式進入燕國的可能性。
所以他是有正兒八經的燕國路引。
那麼問題來了,他是通過什麼方式得到的燕國路引,還是說他就是燕國人,原本就有本國路引?
她與他說的是昭國話,可他與那三個錦衣衛說的又是燕國話。
他兩國語言都說得很標準。
其實除了這些,她心裡還有另外一個疑惑——他怎麼會出現在關山,還恰巧碰上了她被太子府的人追殺?
是巧合嗎?
還是說——
思緒翻飛間,和尚從容瀟灑地走了進來。
他的衣衫不見絲毫狼狽,也未染一絲血跡,乾淨到一眼看去就是一個出塵脫俗的高僧。
誰能料到這個高僧殺起人比死士還快?
他撣了撣寬袖,在火堆前坐下。
顧嬌走過來,問道:「你剛剛用的什麼功夫?」
起先她看不出招式,可後面慢慢就瞧出了一點,是有章法的,似乎是專程用來對付厲害死士的。
和尚笑了笑:「怎麼?你想學?」
顧嬌點頭點頭:「嗯。」
和尚:「不教。」
顧嬌:「……」
那你倒是別問吶。
和尚撕了一條兔腿,自腰間解下一個酒囊,拔掉瓶塞,一口酒一口肉地吃了起來。
顧嬌沒學到功夫,撇撇嘴兒,打算坐下繼續吃東西。
誰料她還沒動,正在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和尚突然一躍而去,嗖的竄到了顧嬌的背上!
沒錯,就是背上。
不是背後。
顧嬌:什麼情況?
「你怎麼了?」顧嬌一臉懵逼地問。
趴在她背上舉著兔腿與酒囊的和尚結巴道:「蛇蛇蛇蛇蛇蛇!」
「哦。」顧嬌案桌下發現了他口中的蛇,她背著他走過去,彎身捏著蛇尾巴將它提了起來,平靜地說道,「一條小菜花蛇而已,沒有毒的。」
前一秒還擊殺了三個天狼的和尚,這一秒慫得不行。
他幾近咆哮地說道:「拿走拿走!趕緊拿走!」
顧嬌歪了歪頭:「你怕蛇?」
和尚:「我不怕!」
顧嬌哦了一聲,將小蛇往後一晃。
「啊啊啊!」和尚渾身的汗毛都炸了!
他身軀一軟,沒了攀附在顧嬌身上的力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顧嬌突然想到他被蛇咬的事。
她就說呢,明明那麼高的武功,連天狼都能輕而易舉地殺死,當初怎麼會被一條銀環蛇給咬傷?
原來是見到蛇就會渾身發軟,使不上力氣。
顧嬌壞壞一笑,拎著小菜花蛇一步步朝他走過去。
「桀桀。」她陰森地笑出詭異的聲音。
就,特誇張。
和尚:「……」
和尚叫道:「丫頭!你你你……你要幹嘛?」
顧嬌彎身,將小菜花蛇遞到他面前,無奈地攤手道:「小蛇能有什麼壞心思呢?無非就是想咬咬你呀,誰讓你不肯教世上最聰明的嬌嬌大人一點功夫呢。」
小菜花蛇:「……」
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