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顏司明說的不清楚,可以說,顏司明說得十分詳細,從熊勝與她的婚約取消,到為了保護迷山禦池,將她與迷山禦池徹底劃分界限。
以她與迷山禦池那一幫傢夥們過硬的交情,自然不會下死手,那麼與仙門的樂正由微有婚約,在當時的確是最佳的辦法。
所以,一切都十分合理,哪裡都說的通。
可是楚希音卻無法說服自己,至今她都不願意麵對與樂正由微有婚約這一件事。
樂正由微什麼態度,她是知道的,可是這建立在樂正由微如今這樣的狀況上,她佔到了曾經有救命之恩的交情上。
但楚希音想了幾天,卻不想做這樣強人所難之事。
以如今樂正由微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有些缺點,在仙門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問題不大。
所以,她不能趁人之危,站在道德的製高點理所當然地接受這個事實。
楚希音希望在凡間多呆些日子而已,讓她好好地想明白。
由微沉默著,看,看看,一上車,便什麼也不說了,沒見她剛才跟其他人侃侃而談的熱情。
他還是嫌棄自己的。
希音和慶忌說過的話都比他多,跟畢方也是,更不用說熊勝。
由微目光一沉,很長時間沒想起這個名字了,但也不代表,他不會去報仇。
希音受到的傷害如果說六成是那個景行惡人給的,那麼剩下來的四成,就是熊勝了。
「由微?」楚希音終於發現了由微的不對勁,甚至在一瞬間看過去的時候,她看到了少年眼中的陰鷙。
然而,下一刻,面前的少年又是一副垂首貼耳乖順的模樣,是她眼花了?
楚希音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胳膊。
少年讓了讓,不要,他還在生氣呢,她都沒看出來,他不高興了。
「由微,怎麼了?不高興了?」楚希音是隨口問的,反正覺得現在的由微和平日有些不一樣。
由微不說話,算你有良心,看出來了。
「怎麼了?」楚希音轉頭,由微很少的時候不高興,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由微都是很高興的。
楚希音對於由微的關心,是從一開始那個被熊勝按在迷池沼澤裡渾身像泥鰍的那個記憶開始的,所以,到今天,她都沒有緩過來,自己和他有婚約的事實。
更多的事,楚希音無法將自己帶入進去。
她覺得自己在由微的心中,應該也是一個關心他的大姐姐,而且,歲月年長,她估摸得算了一下,她應該大了由微少說也有百十來歲的。
由微不說話,該說什麼?
他不知道顏司明到底如何說了這件事的,他就算是鼓足所有的勇氣,也不敢與希音說婚約的事情。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希音害怕了,卻不是找他,而是找一個莫名奇妙的凡人,由微有些慌。
而且那凡人看上去……
若是個像熊勝,或者像景行惡人的,他還能理解。
這就是顏司明一直跟他說的麽?要有男友力?
由微憋足了怨氣,為什麼那些人都不在了,希音還是不把他當做最親近的人,還因為自己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希音,你很害怕麽?」話到嘴邊,少年的聲音又弱了幾分,帶著幾分委屈。
楚希音一愣,這話問的沒頭沒腦,讓她想笑。
「笑話,我楚希音什麼時候怕過?」楚希音立刻拍拍胸脯子,就是那景行仙尊這件事上,她也沒怕過。
少年撇撇嘴,那不怕為什麼還找個凡人談了那麼長時間。
「你跟他說你跟害怕——」由微控訴著,「而且,你都不告訴我,你很害怕,我們現在是最好的……朋友……」
顏司明一巴掌恨不得甩給自個少主,最後無奈地甩在自個大腿上。
親娘啊,他的少主啊,什麼朋友,你是自個給自個降級麽?
楚希音呵呵,終於有些弄明白了這小子到底怎麼了。
楚希音一把攬住由微的肩膀,這事瞞著他是她的不對。但是,都是為了他好。
「你不是說了嘛,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該相信我?」
由微不動,才不信,景行惡人的事,你到現在都不告訴我。
「你想想,再過幾個月,就要去仙門了,你是仙門的執掌,自然要帶領樂正仙門正常運行下去,所以,要學一學如何去帶領一個團隊。」
他才不在乎什麼團隊,他隻想把她藏在仙門,誰也找不到,就行。
顏司明感動得熱淚盈眶,老天開眼啊,所謂一物降一物,終於讓樂正仙門看到希望了。
有楚姑娘在,才是他們的希望啊。
楚希音見由微還是不開口,嘆了一口氣,知道這小子沒以前好騙了。
「你想想,你們樂正仙門這麼多人,而且都是當初混戰留下來的,人心不穩,我們去仙門,沒點本事,又不善與人溝通,給人害了怎麼辦?」
顏司明一個踉蹌,臉色發白,楚姑娘,話千萬不能這麼說,他們少主絕對有可能將仙門那些人一個不留地個幹掉的。
他們少主從來就沒有是非觀的。
由微繼續沉默,那個破仙門有人能傷得了他,早不會讓他當這個什麼執掌了,還不是看中他的能力。
而且,他才不願意當什麼執掌。
「由微,所以,多學些本事總沒有壞處的,是不是?」楚希音皺眉,這小子簡直就是個悶葫蘆,如今這是準備什麼都不聽了嗎?
「哢——」汽車穩穩地停下,已經先一步聞到車廂裡火藥味的顏司明硬著頭皮,不敢下車,也不敢開口。
楚希音看了一眼車外,到家了?
楚希音一把拉開車門,她已經說了這麼多,這小子跟慶忌他們學壞了,皮癢了,還敢耍脾氣了?
「下不下來——」楚希音的聲音高了兩分,顏司明一哆嗦,他巴不得下來的,趕緊消失得越遠越好,可是他們少主不動啊。
那少年的身影聞言一動,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敢,藏在唯一帽子裡的目光偷偷地瞟了一眼站在車門外的身影。
他又沒說不下來。
少年委委屈屈,卻不不敢再生氣,慢騰騰又不敢慢騰騰地挪下了車。
「還生氣?」她說什麼惹他不高興的話了,沒有啊。
「不生氣了。」少年的聲音更委屈了,明明是她不對,不,現在好像都是他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