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音有些疑惑了,尤其是手腕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有一種十分大膽而且詭異的想法,可是,下一刻,低沉的呻吟聲一下子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楚希音循聲望過去,於是就見到了那一潭黑水池中慶忌等人消瘦異常的臉。
「慶忌——」楚希音立刻走了過去,將先前在腦海中的想法一瞬間拋在了腦後。
「嘩啦啦——」池水中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音,跟著是慶忌抬起的一張疑惑且獃滯的臉。
逢運立刻覺得迷山禦池的人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先前那一瞬間,他甚至也能夠感覺出氣氛的完全不一樣,隻消片刻,他幾乎就能斷定,楚希音絕對能從仙尊這十分不遮掩的舉動中看出點什麼。
但是,這麼一個好機會,就這樣被黑水池裡的人破壞了。
「慶忌,熊勝——」楚希音再上前一步。
逢運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個仙尊。
景行仙尊並未向前,靜靜地看著神色動容的楚希音,他第一次見她時,與迷山禦池的這一群人打成一片,稱兄道弟的,就算是與迷山禦池生靈完全不一樣的容貌,也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些,如今的神色,也是動容的。
只是這種真情流露讓他有些不快,這種不快還不足以讓他有任何的反應。
事情一步一步,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希音?」那黑水池中,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轉過身來的慶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楚希音。
楚希音看著眼前的慶忌,距離上一次見到慶忌,楚希音幾乎認不出眼前的人來,原本就很小的人,此時佝僂著更小,伸出的手臂猶如枯枝一般,皮膚如枯木皮隨著嘴巴的張合抖動著。
「希音——」楚希音聽到另外一個聲音,這才發現,慶忌站在黑水池上方,小小的身體卻踩在水面上,不是踩在水面上,而是站在黑漆漆裡的熊勝的肩頭。
熊勝自小就幻化成人的模樣,就算是希音,也很少見到熊勝長滿黑色長毛的模樣,也只有他堪堪能從這黑水池中站直著身體,此時也看著眼前的楚希音。
可眼前的楚希音與他腦海中的楚希音相差太多,眼前的楚希音一身白色衣衫,在一片黑汙的黑水池中格外的耀眼,華光閃耀,猶如仙子一般。
「你怎麼在此?」黑水池的瘴氣已經侵蝕了慶忌的神智,甚至開始出現幻覺,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眼花了,怎麼可能是希音,希音應該在樂正仙門,也好,至少樂正由微那小子是真心護著希音的。
楚希音看了一眼身後的景行仙尊和逢運,到底也沒敢說出讓兩人迴避的意思。
熊勝是神智最清晰的,在被希音吸引住全部注意力之後的一瞬間,就已經發現了楚希音身後的景行仙尊和逢運,內心一沉,有些想不通的同時又有些詫異地看向楚希音。
同樣的,他也有許多的問題,但也不好相問。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景行仙尊突然開口,就連逢運也一愣。
不是,仙尊,你就這麼放心,那熊勝好歹也……算了,他不放心,還特地捆了鏈子,還擔心什麼呢?
楚希音頓時感激地回禮,也顧不得景行仙尊離開,一轉身,立刻伸手就去抓慶忌的雙臂。
「希音,你怎麼在這裡?」慶忌依舊重複著這個問題,雖然慶忌知道,楚希音回來這裡,絕對和他們有很大的關係。
「先不說這些,我千方百計前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們商量——」楚希音看了一眼走遠的景行仙尊二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
熊勝不開口,靜靜地看著楚希音,他從未想到還有這一天,還能夠看到楚希音。當初做下的傻事雖然已經無法挽回,但是,熊勝一直知道,他欠希音一個交代,隨著希音的魂飛魄散,他越來也睡不好覺,只要一睡著,就會夢到希音曾經的時光。
「希音——」
「希音——」清醒來的越拉越多,一個個湊上前去。
「你們若相信我,就再信我一次,蓮華我們不要了,我帶你們離開仙界,找一個很好的地方,就像遁門一樣,我們可以養活自己,熊勝,慶忌,你們願不願意相信我一次。」楚希音飛快地說道,不時地看向四周。
黑水池的侵蝕之力恐怖,此事不能再拖下去,越快越好。
慶忌目光中閃過亮光,隨即卻一瞬間熄滅。
他們不能再拖累希音,與景行仙尊相鬥,那絕對沒有好下場。
「希音,我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出去了以後能照顧好迷山禦池逃出去的那些生靈,至於我們……」熊勝慢慢地開口了,胸膛起伏著,他已經不是三百年前的那個莽撞的小子,有些事情也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他一直以為,景行仙尊就是為了蓮華,這才有那些事情。
可是慢慢地他卻發現,蓮華似乎只是個引子,想要他們說出蓮華的所在,逢運有的是辦法,卻只是這樣和他們乾耗著。
想一網打盡?熊勝抬頭,這一網打盡的裡面是不是包括楚希音?
如果讓今日沒看到楚希音身上的衣衫,他見過世面,更有一個仙界的夫人,所以,他對九曲仙界的事情就算知道得不多,也能看出,楚希音身上的衣衫就算是上仙也不是可以平常穿出的。
仙靈藤蔓是極其珍貴的,他的那位夫人心心念念多少年,也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熊勝,你不願意走?」楚希音冷靜下來,她忘了,熊勝才是迷山禦池的世子,才有權力決定蓮華的歸屬,「為了蓮華,你真的願意犧牲迷山禦池所有人?」
熊勝抬起目光,與楚希音的目光相對。
「希音,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就算是我們交出蓮華,他也不會放了你。」
楚希音一愣,覺得熊勝是話中有話,不放過她?
「我?熊勝,有些事情有可能我們過於小人之心了,或許仙尊對以前的那些冒犯已經不放在心上了,至少我也魂飛破散了一次,是不是?」楚希音說道,這可以理解,她剛醒來,最害怕的同樣是這個問題。
「希音,你是說景行仙尊已經不怪罪你了?」慶忌眼睛一亮,是啊,不然希音怎麼會在這裡。「也是,仙尊是那麼尊貴的人,怎麼會把……」
「如果,我說他不是恨你呢?」熊勝打斷慶忌的話,靜靜地開口,一字一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