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看著田夢媛哭泣不已，這田姨媽心裡也是難過啊。

「媛兒，放心吧，母親會護著你的，不叫你受委屈。」田姨媽再三保證道。

「那又如何，母親是給人做姨娘的，難道還能親自給我說親事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母親別哄我了。」田夢媛很明顯不相信。

她並沒有阻止母親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但她隻想自己能有一條小小的出路，難道這一點也這麼難嗎？

「媛兒，事情已經是這樣子了，你還想如何呢？我不是沒努力過，今日厚著臉皮帶你來這裡，不也是想著能給你尋一條好的出路嗎？可是人家不留你，對咱們母女冷嘲熱諷的，你即便是留下了又能如何呢？」田姨媽一臉為難的說道。

田夢媛也知道田姨媽說的都是實情，可她這心裡卻真的是很難受。

對往後的生活真的是十分迷茫。

「好孩子，這多年，都是咱們母女相依為命，往後母親也會像從前那般護著你的。」田姨媽的語氣堅定無比。

「母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早知道現在這樣，還不如留在商州呢。」田夢媛哭訴道。

最起碼留在商州，沒見識過這破天的富貴，她也不會有這樣填不滿的慾望和攀附高門的心思了。

在商州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過著最平淡的生活，也是很不錯的。

可現在既然到了這個地方，她已經見識了這富貴了，就再也不願意回到過去那種平波無奇的生活了。

但是對於田姨媽來說，留在商州也沒有任何的出路，若是能留在商州，她也不會想要變賣家產到盛京城來了。

總歸一切也不能重來了，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母女二人只能灰溜溜的回了侯府。

幸好如今顧侯爺看重田姨媽，所以這侯府上下的人，不管心裡對田姨媽如何，但是表面上，卻是都對她十分恭敬的，對田夢媛也十分客氣，這吃穿用度沒有一點短缺的。

雖然現在家中是沈氏掌管庶務，她心裡縱使在瞧不上田夢媛和田姨媽來，也不能對她們太過分的事情，尤其是不能在吃穿用度上苛待這二人，她也做不來這樣的事情。

沈氏行事到底是光明正大些的，最多也就是不理會。

可這心裡到底是不舒服的。

顧侯夫人這兩日是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都處於崩潰邊緣的狀態了。

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才能讓顧侯爺回心轉意了。

她身邊的人也都被折磨的夠嗆了，看到顧侯夫人這心裡都發寒。

大家也都不知道該怎麼伺候顧侯夫人了。

而就在近日，顧寒凝卻突然到訪了。

要知道，自從鄭婉兒死了之後，顧寒凝已經很少到榮安苑了。

顧寒凝的性子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再也不同往日那邊任性跋扈了。

彷彿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也不再去找任何人的麻煩了，只是安安靜靜的在自己院子裡，當很是安分守己到了極點。

這兩個月，整個人都沉默安靜了。

此刻到這裡來，老夫人也是有些意外的。

「叫她進來吧。」老夫人頓了頓說道。

顧寒凝進了正房，規規矩矩的行禮請安。

其實顧寒凝越是這般，顧侯夫人心裡就越發的沒底，這顧寒凝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就變得這麼聽話懂事了呢。

「不必多禮了，起來說話吧。」顧侯夫人有氣無力的說道。

畢竟這顧侯夫人也好幾日沒正經吃東西了，自然說話也沒力氣了。

她這個年紀了晚上不睡，白天不睡，也不正經吃東西，看著更是憔悴蒼老了不少。

「祖母的臉色可十分不好呢。」顧寒凝打量了一下顧侯夫人說道。

顧侯夫人自己也知道現在的樣子肯定是難看到了極點吧。

「老身知道，老身的樣子肯定是很難看的吧。」顧侯夫人十分傷感的說道。

「祖母您這幾日不吃不喝不睡的，身子如何能頂得住的。」顧寒凝嘆了口氣勸道。

其實對於顧寒凝來說，顧侯夫人早就不是親人了，她和顧寒葉都明白，如果要在侯府待下去，那就必須要徹底的改變自己的，再也不能和從前那般任性妄為了。

顧寒凝知道，娘親死了，再也沒有任何人能護著他們了。

她和哥哥要學會自己護著自己。

好在楊璨和顧千凝也離開了，他們的日子也能太平一些。

可怎麼也沒想到，半路上竟然殺出來一個田姨媽。

把顧侯爺給迷得神魂顛倒的，現在竟然還要娶她做二房。

誰勸說都沒有用。

其實原本顧寒凝不想摻和這件事的，可事到如今，她不摻和也不行了。

昨兒她哥哥與她談了一番。

分析了利弊，覺得這田姨媽若是真的進了侯府的門，往後大家肯定沒好日子過的。

這二房也虎視眈眈的，在加上一個懷了身孕的田姨媽，這侯府還不是攪翻了天嗎？

所以顧寒凝才來見顧侯夫人，跟顧侯夫人談一談的。

「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這身子要不要的有什麼用，到不如早些死了，也好給那個賤人騰地方。」顧侯夫人賭氣說道。

她心中也是傷心難過的，這怎麼就到了這種地步了，這死老頭子還真是狠心啊，她都這麼多天不吃不喝不睡了，死老頭子竟然這麼沉得住氣。

也不來服個軟，從前夫妻二人的感情倒也尚可，她也是處處都聽顧侯爺調停的，可這件事，她當真是沒法妥協了。

「祖母這話說的可是氣話吧，祖母若是真的不在了，那自然有人高興了。」顧寒凝直接說道。

其實顧寒凝這話說的也有些難聽，但到底也是實情。

「那老身還不如死了算了。」顧侯夫人氣呼呼的說道。

顧寒凝笑了笑：「祖母若是連死都不怕，想必也知道置諸死地而後生的道理把。」

「你這話什麼意思？」顧侯夫人一臉狐疑，見顧寒凝神色狡黠，忍不住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有的時候既然到了死路，那索性就斷了所有的後路，反倒是能走出一條活路來。」顧寒凝意味深長的說道。

說起來顧寒凝說的這話，倒也是讓人有些難懂了。

「你的意思是讓老身以死相逼？」顧侯夫人問道。

顧寒凝聳了聳肩，不可置否。

顧侯夫人卻把人都打發了出去，隻留下她跟顧寒凝說話。

顧侯夫人看著眼前的少女，真的是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了。

如果是以前，顧寒凝是根本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說實在的，過去顧寒凝一定也沒有這個腦子的。

沒想到這鄭婉兒的死，竟然讓顧寒凝成熟了這麼多，說起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鄭婉兒倒是死的對了。

「你有話大可以直說。」顧侯夫人直接說道。

如今正房裡只剩下她們祖孫二人了。

顧寒凝面色一片凝重：「其實祖母，這件事到底要如何做，也要看祖母心裡是怎麼想的了，祖母就這麼容不下這田姨媽嗎？是鐵定不想讓這田姨媽進門了嗎？」

「是的，老身寧可死都不會讓這賤人進門的。」顧侯夫人狠狠的說道，可是說完忍不住也是一臉傷心：「可老身連去死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侯爺也不肯改變心意。」

顧寒凝笑了笑：「祖母，你和祖父相濡以沫這些年，祖父還不了解你的性子嗎？你這樣說多半也是嚇唬嚇唬他罷了，這女人都是如此，嘴上說的再狠，鬧得要死要活的額，可多半也不會真的去死的，如果一個人決定真的去死，是悄無聲息的，總會出人意表，嚇人一跳的。」顧寒凝很認真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叫我真的去死？」顧侯夫人問道。

「當然不是了，是假裝真的去死，而且把事情徹底的鬧大，讓祖父背上逼死髮妻的罪名，當然祖母也不用真的去死了，可這樣或許會直接逼得把爵位讓出來，那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嗎？如今祖父已經被這田氏賤人給勾了魂兒去了，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讓祖父把爵位給了哥哥，父親也是個靠不住的，祖母到不如以後依靠哥哥還能好一些。」顧寒凝勸道。

顧侯夫人聽了這話，竟然莫名的覺得十分的有道理。

這死老頭子怕是靠不住了，而顧鴻那個樣子，這件事發生之後，顧鴻是一點兒也沒著急出力啊，反倒是說父親這麼多年了，只是納個妾進門，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啊。

這男人三妻四妾的不也是正常的事情嗎？也就是母親大驚小怪的。

而且顧鴻還覺得那個田姨媽十分不錯的，覺得顧侯爺眼光倒是不錯。

這顧侯夫人聽了這些話，差點當場氣死過去。

她到最後直接把顧鴻給趕走了，如果在讓顧鴻說下去，她早晚得氣死。

這顧鴻自從和楊璨義絕之後，整個人也變了，天天就知道和柳姨娘廝混，還整日裡流連青樓教坊等地，對家裡的事情不管不問，看樣子是樂不思蜀了。

其實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了，當然，他如今世子之位也沒了，雖然好歹是個官身，可到底也是個閑職，從前靠著南安王府的關係，人人都給他面子，現如今也差事也不去了，天天都醉生夢死的。

別的一概不管不問了，這樣的顧鴻，是指望不上了。

顧侯夫人倒是不明白了，從前瞧著顧鴻也不在意楊璨啊，怎麼楊璨走了之後，他反倒是更不像個樣子了啊。

顧侯夫人看著顧寒凝，不由得想到了顧寒葉，若說起來，倒是葉哥兒還能爭點氣啊。

葉哥兒雖然比不過顧輕舟，可也積極上進啊。

如果承襲了爵位，而且他身上到底留著鄭家一半的血脈啊。

應當扶持葉哥兒。

這個家裡，除卻這兩個不爭氣的兒子，也唯有葉哥兒跟她的關係最親近了。

這顧侯爺的事情，讓她明白了，哪怕是四十年的夫妻了，也是靠不住的，到不如自己的血緣至親靠得住。

所以這顧侯夫人也打從心底裡贊同了顧寒凝的想法，想要扶持顧寒葉了。

因為她也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既然先明白了這點，顧侯夫人自然也明白了該怎麼做了。

她若是想要乾翻了顧侯爺的話，那就什麼都能活的出去了，也就不必在意顧侯爺的名聲了。

這娶一個新寡，本就是遭人非議的，若是在珠胎暗結，並且逼著髮妻羞憤自盡，那這他的名聲可就毀的徹底了。

但是她現在並不擔心這個了，從前是夫妻一體，而現在顧侯爺不顧他們這麼多年的夫妻情誼了，那她為何還要顧及呢？

索性就聽了顧寒凝的話吧，扶持顧寒葉上位，也總比這樣憋屈的過一輩子好。

顧侯夫人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立刻就對顧寒凝說道：「寒兒說的對，這件事就這樣決定吧。」

「祖母是要答應了嗎？」顧寒凝問道，她其實也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麼順利，她不過是稍稍一開口這顧侯夫人竟然就答應了。

「是的，老身答應了，既然你們祖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那我自然也沒必要在為難自己了，他已經糊塗的不適合在做侯府的當家人了。」顧侯夫人也真的是冷了心腸了。

主要是被顧侯爺氣壞了，這樣下去也的確不是辦法。

其實沒有顧寒凝的建議，顧侯夫人還真的狠不下心的，而現在是顧寒凝提出來的，她也不過是就坡下驢罷了。

「祖母可是不要後悔啊，這開弓沒有回頭箭啊。」顧寒凝說道。

她自然是也是要把話說清楚的，否則顧侯夫人開始到一半若是後悔了，到時候更麻煩。

如果打草驚蛇了，然後顧侯夫人再心軟了，這對她和顧寒葉也不公平啊，到時候顧侯爺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付他們兄妹呢，他們兄妹做這樣的事情到底也是有風險的。

「放心吧，老身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本就是你們祖父先不仁的，也休怪我不義了。」顧侯夫人說道。

「既然祖母已經決定了，那我和哥哥自然也會配合祖母的，祖母只需要和鄭家打一個招呼，也需要鄭家的幫忙，祖母可要好好跟鄭家說說，別怕得罪侯府，畢竟如果哥哥成了侯府的當家人，對鄭家來說越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到底哥哥身上流著一半鄭家的血脈，豈不是比現在祖父要好的多了嗎？」顧寒凝說道。

顧侯夫人完全同意，若是顧寒葉在侯府當家做主的話，那侯府也就不會是現在的光景了，鄭家也不會在侯府面前這麼抬不起頭了。

她自從嫁給顧侯爺的那一天，雖說顧侯爺也是扶持鄭家的，可說起來的話，還是她一切都聽顧侯爺的話的，說到底，她這些年也是憋屈的。

尤其是現在，真的也是忍無可忍了，她真的也是忍夠了。

「你說的不錯。」顧侯夫人連連點頭，更是覺得顧寒凝說的有道理。

顧寒凝笑了笑：「既然祖母覺得我說的對，那大抵上就是對的，總歸也是祖父太過分了，其實我和哥哥也擔心，在這樣下去的話，祖父遲早會毀了侯府的。」顧寒凝說著神色又開始凝重起來。

顧侯夫人此刻也是徹底的被顧寒凝給說服了，也許是對此刻的生活太絕望了吧，讓她很想脫離現在的生活。

大抵上也是覺得只有奪了顧侯爺的權，才能徹底的脫離苦海。

「那寒兒你的計劃具體是什麼？」顧侯夫人問道。

「自然是祖母羞憤自盡，然後我們在關鍵時刻救下祖母，正好鄭家來人碰上了，就鬧個天翻地覆的，人盡皆知，如此也就能逼著祖父上表辭呈，把爵位給哥哥了。」顧寒凝一鼓作氣說道。

顧侯夫人聽的連連點頭，這倒是個挺好的法子。

只要配合的好，把事情給鬧大了就可以了。

反正她也一早說過，真的會去死的，只是顧侯爺不放在心上罷了。

事到如今，不過是受一些皮肉之苦罷了。

「老身這回聽你的，你可是老身的親孫女啊，老身知道，你姨娘的事情也是苦了你了，可到底是楊璨做的孽，若不是為了楊璨，老身也不會舍了你母親的，這件事若是過了，老身定然想法子給你母親正名。」顧侯夫人安慰著說道。

提到鄭婉兒，顧寒凝的臉色到底不太好看，顧寒凝真的不知道，顧侯夫人怎麼還有臉提到她娘親的。

她娘親完全就是被侯府的無情無義給害死的。

顧寒凝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頭道：「祖母是疼愛母親的，這一點我和母親都知道。」

「好孩子，老身這就給鄭家去信，明兒就讓鄭家上門，你可要配合老身，一定要演好這齣戲，讓這狗男女付出代價。」顧侯夫人狠狠的說道。

顧寒凝點頭：「會的，祖母，我同哥哥定然會好好配合祖母的。」顧寒凝的笑容帶著絲絲冷意，只是一心沉浸在要和顧侯爺一爭高下的顧侯夫人並沒有發現，反倒是覺得此刻自己也是能捏住顧侯爺的命脈了。

其實她到底還有別的想法，即便是事情鬧大了，只要她還活著，她也能幫顧侯爺挽回顏面，也能扭轉局面，只要到時候把所有責任都推到田氏賤人身上就可以了，就說是這就賤人諂媚勾引，顧侯爺只是一時糊塗，事情也就解決了。

當然，顧侯夫人這番算計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她也不過是順著顧寒凝的算計罷了。

顧寒凝又陪著顧侯夫人說了一會子話，也就離開了。

顧寒凝回到了自己院子。

顧侯夫人因為和顧寒凝商量過後，覺得這件事有了解決的方法，所以頓時也有了食慾。

就傳了膳食，這好多天了，也算是正兒八經吃的第一頓飯了。

此刻是真的覺得餓了，其實平時也不是不餓，而是發愁吃不下去罷了。

用過膳食之後，沒多久就困了，然後就去休息了，當然，她也必須要修養好了才能有力氣應付明日的大戰啊。

如果不是顧侯爺把她逼到這個境地，她也不會想要對付他的。

顧侯夫人這邊的消息，即刻就傳到了顧侯爺那邊。

顧侯爺聞言只是冷笑，這不吃不喝就是不餓，這不餓了就知道自己吃了，真是賤骨頭。

顧侯爺就知道顧侯夫人就是故意的，故意的用這種方式來逼迫他的，果然他置之不理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這不是自己餓了就知道吃喝了。

真是個賤骨頭，顧侯爺心裡吐槽道，雖然嘴上沒說出來，但是對顧侯夫人這個態度，整個侯府的下人也都看明白了，這侯爺只怕是從心底裡真的厭惡了侯夫人了。

這原配夫妻竟然也走到這一步了，真是讓人覺得涼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