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老師極力做出鎮定的模樣,但還是不難看出他神色中的焦急和……期待?
期待什麼?
莊逸心中起疑,不由得上下打量著老師。
只見以往素白的道袍在今日變成了莊重的儒生袍,連頗有些凌亂的髮絲都鄭重的束起來,還有那鬍鬚,是不是也修剪起來了?
若不是老師和師母舉案齊眉,這些年再無其他人,莊逸都要以為老師是要用這等情態來迎接老情人了。
方大儒看了一眼牆角的水漏,不由得皺了皺眉,口中喃喃道:「怎麼還不來?」
似是也察覺到自己這般太過於失態,他清咳一聲對著弟子咬牙道:「為師有個仇人今日要到了,我非得將他辯倒不可!」
說到這,他儼然已經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但聲音中的笑意和期待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莊逸心神一震,仇人?
老師這語氣,哪裡像是對仇人的?
不如說是冤家朋友要來了!
莊逸聲音恭謹也透著幾分輕鬆:「既然如此,老師讓僕人將這仇人趕出去就好了,為何還要這般鄭重的迎接他啊……」
說話間,略有些調侃的看了一眼方大儒身上簇新的衣服。
方大儒對學生歷來不算嚴厲,他這等入室弟子更時能同他開上幾次玩笑。
方大儒略有些窘迫的瞪了一眼莊逸,輕哼道:「不戰而降豈是我輩風範?我非得將他辯倒不可!」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讓莊逸忍不住會心一笑,對那位素未謀面的「仇人」更加好奇了些。
他老師名滿天下,學識自然是不用多說的,怎麼會有辯不倒的人?
若是能見一見這等有趣的人,也是一樁有趣的事情。
想到這,早上在家中積攢的一槍鬱氣竟是有些消散了。
兩人便在正堂中略有些焦急的等著,待到小院外響起凌亂的馬蹄聲時,方大儒神色一振:「來了!」
莊逸略有些奇怪的動了動耳朵:「老師,這馬車聲音,人似是不少。」
老師一聲清貧,朋友難道是個奢豪之輩?
方大儒聞言不滿的哼了一聲:「那小子,歷來就是個驕奢淫逸的!在江南時更是猖狂!」
聽著江南這兩個字,莊逸心中一緊。
那位從江南而來的大哥讓他對這個地方多了些不喜,可不過片刻他就將心中的異樣給壓了下去。
老師的朋友是何等高潔之士,怎麼會和他那個回家第一天就去青樓的大哥有任何乾係呢?
「你先坐著,我去接他!」方大儒聽到馬車聲,腳下就站不住了,邊走邊連聲說道。
「老師,我同……」
「不用,他那個驢性子,不喜歡和外人說話!」
莊逸望著老師匆匆離去的身影,不由得失笑。
這位未見面的朋友著實有趣,竟能讓溫文爾雅的老師說了髒話。
方大儒迫不及待的走到了院門口,略微定了定氣,才淡定的將大門打開。
果然,門口停著他熟悉的奢華車隊。
這奢侈的小子到了京城也沒有一點委屈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