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礙眼的東西給撕了,池寧心氣順了千分之一。
他低下頭,掐著池珩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
「心疼了?」語氣溫柔,聲音柔和,像是長輩最為慈愛的低語。
「活該。」指尖輕柔的將池珩凌亂的髮絲理順,池寧輕笑:「為師是不是有些心狠?」
池珩下意識搖頭,池寧卻又笑的慈愛:「傻孩子,我當然狠了啊。」
腳下哢啦一聲響起,池珩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狀。
他低下頭,望著池寧綉著金線雲紋的鞋子,久久不言。
冷漠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覺得我將你帶大便會縱容你?」
「池珩,你當真覺得我對你不會有半點責怪,也捨不得責怪你是嗎?」
池珩一顆心緩緩的涼了下來,歸來時的興奮和急切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恐懼。
也許,他不該回來的,若是不回來,師傅就不會這麼氣,好歹在他心中還有一分自己的地位。
不,不對!
他就不該走!
若是如實將事情說了,即便是師傅殺了他,他都願意的。
師傅……
池珩閉了閉眼,啞聲哀求:「師傅,我想回家。」
池寧揉了揉他的玉冠,輕笑:「傻孩子,說什麼傻話,你哪還有家?」
池寧覺得他就像是被關進牢籠的魔鬼,第一年的時候他覺得池珩回來,他就會饒了這小子,聽聽他有什麼煩惱,安慰他。
第二年的時候,他覺得若是這小子回來了,他定要好好的看看他這兩年有沒有受苦,至於煩惱,只要他能達成,小孩子怎麼會有煩惱呢?
第三年的時候,他想著若是池珩回來了,他便什麼都答應他。
第四年,第五年……
箱子裡的寶貝一點點減少,他和池珩的共同記憶也越來越少。
他也突然想通了。
算了吧,養了個白眼狼孩子,還指望什麼呢?
將感情指望在別人身上,本來就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他和池珩渡過無數個人生,卻依然清晰的明白,他不喜歡他的彆扭性子。
池寧從不是個默默付出的性子,他敢愛敢恨,愛的明烈也恨的乾脆,他始終都無法理解池珩的悶性子,也無法讓自己去容忍他這個性子。
他知道,也許是這小子突然發現了對他有什麼想法,一時間無法轉過彎來,這才離家出走。
但知道不代表他能理解。
他討厭任何形式的不信任,縱然知道自己這種在第三角度的評判是高高在上的,對池珩是不公平的,他也無法讓這種討厭消弭半分。
他從不掩飾自己的控制欲,這孩子由他養大,他希望這孩子對他毫無保留。
他將池珩培養長大,讓他擁有最好的一切,為的不是讓這孩子一聲不響的就走。
腦中思緒萬千,池寧臉色越加淡漠。
他的腳從那顆被他踩成了兩半的玉珠上離開,漠然離開。
衣角掃到了池珩的臉頰,那時他最熟悉的氣息,也是最讓他安心的氣息。
然而此刻,這氣息像是一把刀一般毫不留情的劃過他的肌膚,然後離開,沒有半點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