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驚陸看著阿時突然冷下來的臉色,雖然心裡發虛,但此時雨越下越大,修屋頂的事已經來不及再耽誤了。
他向楊大叔借了一件雨衣,又拿著準備好的透明防雨布,艱難地爬上了梯子。
一個悶雷響起,天色陡然亮了起來。
許驚陸按下被風吹得刮臉的雨衣,對著底下扶著梯子的工作人員喊道:「麻煩扶穩一點,風太大了!」
「好的!」
其他幾位嘉賓本想出去,卻被他攔了下來,此刻隻好待在屋裡焦急地等待著。
沈時浪趁眾人不備,偷偷地溜進了漏雨的那個房間,恰巧屋頂上許驚陸也探著頭往下張望,一時之間兩人對上了眼。
沈時浪:「……」
許驚陸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眯眯地和他打了招呼:「阿時!」
「你…注意安全。」
「我會的!」
這時的沈時浪並不知道,這是他今天露出的最後一個笑容。
……
許驚陸把防水布用磚頭壓實,屋子裡不再漏雨了。
雨打在防水布上發出了另一種奇妙的聲音,這讓沈時浪突然很有安全感。
可在屋外的許驚陸此時並沒有這麼覺得,狂風吹得梯子晃來晃去的,但因為梯子太高,下面的人也沒辦法穩住上面的梯子。
許驚陸閉了閉眼,蹲下了身子,他一手努力地把梯子固定在屋簷上,另一隻手扶著梯子慢慢下來。
快要到二樓時,他聽到了朋友們的歡呼聲。
「小陸哥加油!小陸哥加油!」
「陸哥太厲害了!」
哦,還有溪姐的叮囑:「小陸慢慢的別著急,注意安全!」
許驚陸本來想朝他們笑笑的,可突然間,雨急了起來,風也突然狂躁了起來。
沈時浪立刻飛奔到樓底,不顧節目組工作人員的驚呼聲,淋著雨幫他穩住梯子。
「小陸哥小心!」
可惜梯子太長,就算下面再穩,狂風還是吹晃了上面。
許驚陸還沒來得及扶住二樓的陽台,細長的竹梯就猛地一陣搖晃,失去支撐的他想要掙扎,卻還是栽了下來。
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那一瞬間,沈時浪的心臟也停在了他掉下來的那一刻。
「阿許!」
他想要上前接住他,可工作人員拉著他,讓他冷靜不要衝動。
助理也在同一時間接到了總導演的電話,責令他立刻掐掉直播。
屏幕前的觀眾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兩眼通紅的沈時浪掙開身邊人的禁錮,奔向了雨幕。奇怪的是,天色在那一瞬間突然也黑沉了下來。
雖然直播被掐掉了,但網上瞬間就炸了,【許驚陸出事】立刻就被網友頂上了熱搜,微博再度癱瘓。
……
沈時浪是第一個跑到他身邊的,許驚陸的雨衣帽子遮蓋了他的眼睛和鼻子,只露出了蒼白的嘴巴。
「阿許……」沈時浪想要撥開他的帽簷,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實在太厲害了。
「…阿時。」
「小陸你怎麼樣了!」節目組的人、嘉賓們還有楊大叔都跑了過來,嘈雜的問候聲掩蓋了沈時浪低沉的一句,「我在。」
「叫救護車了嗎?」
「這裡交通不太好,只有醫館,去醫院必須要到市裡。」
沈時浪沒多猶豫,就做了決定,「你們把阿許抬到擔架上,先去醫館看看有沒有骨折,我去聯繫直升機。」
在這裡,他就是阿許最親的人了,他要為他負責。
眾人:「……」
誰會把聯繫直升機說得和打車一樣雲淡風輕啊?
只有林安香略微了解一些沈時浪的身世,所以不怎麼驚訝,而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虛虛地握了握他的手,沈時浪走到一旁給自家哥哥打電話。
「哥,阿許出事了,我等一下請許叔叔派架直升機過來,你給撥條航線吧。」
「還不太清楚情況,回頭再和你細說吧,掛了。」
掛了親哥的電話後,沈時浪又打給了許知禮。
「許叔叔,是我,浪浪。」
「阿許剛剛從梯子上跌了下來,這裡路況很不好,您能派架直升機過來嗎?」
「越快越好,航線我已經讓我哥安排好了。」
……
晚上六點,直升機抵達B市軍總醫院頂樓的停機坪上,院長攜一眾專家已經站在出口等候多時了。
「二少。」
沈時浪匆匆地和院長打了個招呼,便幫著醫生把許驚陸抬到擔架上,「之前在那邊的醫館粗略檢查了一下,胳膊大概率骨折。」
「您放心,大少已經交代過了,我們一定仔細全面地再次檢查一遍。」
看著有條不紊的醫護人員們,沈時浪終於緩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謝謝張叔叔,麻煩您了!」
「二少既然喊我一聲叔叔,那便不用這麼客氣。再說了,知禮也和我打過招呼了。」
「嗯。」
這裡的情況稍微好了些,沈時浪又想到了還留在寨子裡的其他嘉賓。
他拿出手機和院長示意了一下,「張叔叔,我去打個電話。」
「喂,溪姐。我們已經到了……」
沈時浪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安慰她們不要擔心,然後又打電話給洪旗。
「洪旗,我現在在B市了。不用,你先別過來,先幫我做件事……」
掛了電話之後,沈時浪揉著太陽穴疲憊地攤在醫院長椅上發獃。
還是路過的護士長阿姨和善地過來提醒他要把濕衣服換了,不要著涼,他才回過神來。
直到他洗完澡換完衣服順便還點了一份外賣,許驚陸才被推出檢查室。
「經過我們的仔細檢查,小陸總的身體沒有大礙。」
「…具體一點呢?」
"右臂骨折,輕微腦震蕩。"
沈時浪:「……」這叫沒有大礙?
主治醫師彷彿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從六七米的高處跌落只是骨折已經很幸運了。」
「…謝謝您。」
「應該的。」
許驚陸濕噠噠的衣服在檢查時被剪了,現在身上套的是醫院統一的病服,醫生還貼心地把他的濕發烘幹了。
沈時浪坐在床邊打開生煎外賣,大概是香味太過濃鬱,許驚陸竟然醒了。
「吸溜……」沈時浪正小口小口地吸著湯汁,都沒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許驚陸嗅了嗅香味,虛弱地喚了他一聲,「…阿時。」
「吸溜……」他的聲音太小了,沈時浪沒聽見。
許驚陸:「……」
他不再費力,隻半眯著眼看阿時吃得津津有味。
沈時浪吃完第三個鮮蝦生煎的時候感覺有點口渴,剛慶幸自己很有先見之明的點了一瓶可樂。結果一抬頭,就發現許驚陸正幽幽地看著他。
沈時浪:「……」
他心虛地放下筷子,「…你醒了啊?」
「嗯。」
沉默,是今晚的病房。
沈時浪慢慢地收起打包盒走出了房間,臨走時還不忘帶著他的可樂。
許驚陸本以為他會責怪自己,沒想到阿時直接就走了。
他有些忐忑,今天這件事是他做的不好,他當時不應該截阿時的話。但他不後悔,如果不是他上去修屋頂,那麼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阿時了。
沈時浪站在病房外,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的可樂,才把心裡翻湧的情緒壓了下來。
裡面的人是為了安香才受傷的,他在這裡緊張個什麼勁?他這是…自作多情還是自以為是?
屋裡屋外的兩人心思各異,但都不敢面對對方。就在這時,洪旗的電話打了過來。
「浪浪,我已經和節目組提出解約了,他們沒敢攔,流程正在走。」
「嗯。他那邊…你和許叔叔再聯繫吧。」
「好的,那小陸哥現在怎麼樣了?」
「…右臂骨折,輕微腦震蕩,問題不大。」他已經不想再糾正洪旗的稱呼問題了。
「那就好,六兒應該也快到醫院了。」
「嗯,他一來我就回去了。那先這樣吧,掛了。」
「我去接你吧,等我。」
「那個,你讓六兒來的時候帶份粥,他晚飯還沒吃。」
「…好的。」洪旗敏感地察覺到浪浪好像又開始疏遠小陸哥了,唉。
許驚陸躺在床上等了好久也沒等到阿時,反而六兒背著大包小包地過來了。
六兒先湊到他面前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鬆了一口氣,「哥沒破相就好。」
許驚陸:「……」
在他發火之前,六兒趕忙岔開了話題,「對了,伯母不是在度假嘛,她聽說哥你沒什麼大礙就不回來了。」
許驚陸:「……」
「董事長今晚有跨國會議,所以也沒空來看哥了。」
許驚陸:「……」
「阿時呢?」
「浪浪嗎?浪浪回家了。」
許驚陸:???他這麼不招人疼的嗎?
「沒事兒,我這不是來陪哥了嗎?看,我還帶了晚飯!」
被病房裡殘留的生煎香味饞到不行的許驚陸終於得到了一絲慰藉,「帶了什麼?」
六兒驚喜地舉起袋子,「噹噹當!白粥。」
許驚陸:「……」
「你知道惹老闆不高興的下場是什麼嗎?」
六兒一點也不怕他的威脅,理直氣壯地回他:「這是浪浪讓我買的!」洪旗讓的肯定也是浪浪讓的。
許驚陸:「……」
「…拿來吧。」
「嘿嘿。」六兒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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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什麼的,好像突然瑪麗蘇起來了呢(哈哈哈)
小陸:沒人疼我了,嚶嚶嚶
六兒:我來疼哥!(露出猙獰粗獷的笑容)
小陸:……別過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