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的笑容很明亮，卻並沒有真正笑到眼睛裡去，分明比他矮了大半個頭，可宋儒偏偏生出來一股子被睥睨的壓力。這樣的沈奕很陌生，卻足夠驚艷和美麗。

宋儒連忙點頭應下。

沈奕先去廚房溫了杯牛奶才上了樓，然後坐在鋼琴前掏出了手機向南甄取得了許可才開始熟悉樂譜。

《致愛麗絲》和《tears》都是沈奕非常熟悉的鋼琴曲目，可她如果選擇這兩首太過刻意不說，反而還體現不出自己的真實水平。

沈奕想了想，這種小把戲上輩子她已經玩得爐火純青，甚至只要是娛樂圈裡資深的老手一眼就能瞧出來其中貓膩，這輩子再來只不過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小奕。」宋儒扛著個微型攝像機就敲開了門，「你想要怎麼拍？」

沈奕示意他把手機拿出來，「去門縫偷拍。」

宋儒：「……偷拍？」

「你沒有聽錯，偷拍。」沈奕坐在鋼琴前調整姿勢，「前期只要把我的臉完整的拍出來就行了，到高潮部分你可以走進來光明正大的拍，鏡頭不需要太穩，但一定要拍清楚我的手。」

宋儒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完美的行動力在此刻體現。

他一手握著門把一手曲腿蹲在門外，屁股高高撅起努力讓鏡頭盡量平穩下來，而沈奕在短暫的試煉手感後，也早已經開始了彈奏。

只見她閉眼頷首，猛然敲下琴鍵，與此同時身體也有相應的起墜動作，就算是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這首樂曲即將帶來的力量。

一開始就是非常響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音節。

宋儒被這第一聲刺激得直接起了身雞皮疙瘩，雞皮疙瘩之後他甚至還打了戰慄，鏡頭晃動了一下，還沒等宋儒反應過來第二波令人心神激蕩的曲調就這麼突兀的傳了出來。

沈恪比較喜歡聽鋼琴曲，所以他受他的浸染也對這些典雅純粹的音樂有過淺顯的了解，聽了一小段他就意識到，這是李斯特的《鬼火》①。

弗朗茨·李斯特，著名的匈牙利作曲家、鋼琴家、指揮家，是浪漫主義前期最傑出的代表人物之一。

弗朗茨·李斯特於15歲時完成《12首超級練習曲》的模版，《鬼火》是其中的第五首，樂曲詭異的音型變化和雙音的交替，形象的表現了鬼火靈動和跳脫。在其瘋狂的快節奏裡又夾雜著反叛、嘲諷之意。它被拉赫瑪尼諾夫稱為「世界上最難的練習曲」，需要演奏者極高的演奏技術，是對演奏家水平能力的試金石，通常作為音樂會的高級曲目。

《鬼火》的樂曲很長，兩頁樂譜完全無法將樂曲完整的呈現出來，但因為其無間斷的的彈奏，讓彈奏者根本無暇分心翻閱樂譜，所以從一方面來說它也極其考驗彈奏者對技巧和樂譜的嫻熟度。

而身為「鋼琴之王」的李斯特的鋼琴曲，又是出了名的難彈，所以彈奏《鬼火》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技。

演奏到了最高潮的部分，宋儒也終於從令人戰慄的樂曲之中回過神，推開門踩著軟綿綿的步子就走到了沈奕身前，因為他的居高臨下，所以非常輕易就拍出了她的手。

宋儒看著視屏裡魔鬼般快速跳動的十指，不止眼花繚亂，還打從心底裡為此感到心悸。

到底是要有多麼勤奮的練習和可怕的天賦才能把一首高難度的曲子演繹得如此盡致淋漓。

①：詳情見百度。